第43章 第 43 章

思及此,身为一名忠仆,一名相当有忠仆修养,一心为主的老仆人。崔嬷嬷不再犹豫打定了主意。

心说,纵是会错了意惹得侯爷不喜,亦不过是她自个受着点而已。但若真是侯爷起了兴致,她可万万不能耽误了时机,败了主子的兴头!

天可怜见,她家侯爷年逾弱冠还是在室之身!试问,有哪家的权贵爷们在这个年纪,还未有开荤的!

崔嬷嬷是个干脆的,向来雷厉风行。拿了主意便再不肯耽搁。左右通房丫头变使唤丫头容易,假使侯爷无心,直接退下换身衣裳就行。

可要是侯爷真想今夜便幸了这丫头,那她就得赶快抓紧时间了!她们侯爷的第一次,万是怠慢不得!

如是一想,她稍放缓了声冲容臻言道:“把头抬起来我看看。”她需要给这丫头拾掇拾掇,好好妆扮一下。

容臻抬脸,依令行事。

见她一脸苦相,崔嬷嬷才放平的眉头立刻又折了起来。刚要发作,却瞧到她面上的点点红痕,再一看那张小嘴,亦貌似格外的红润。老嬷嬷眯眼一寻思,当即脸色一变喜上眉梢。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老天开眼了啊!侯爷他可不就是那个意思!这丫头这一脸的痕迹,所为何来?明眼人一望即知!

莫怪,前两日,侯爷突然叫她给这丫头请大夫!敢情就是起了心思,等着人快点好呢!

如此,崔嬷嬷望着眼前这张白生生,脸上却似被虫子咬过,起了不少红痕的小脸。罕有的对这位名唤丫儿的丫头,生了几分怜意。

她家侯爷未经人事,亦不是个好相与脾性温柔的,这丫头今夜里怕是要很吃些苦头!

只想归想,崔嬷嬷却似打了鸡血一般,干劲十足的忙活开了。好容易侯爷起意,侯府子嗣有望。她怎能不激动!

倘换了别的人家,似老侯爷新丧,侯爷当要守孝丁忧!如厮行事,自是大为不妥!定叫人诟病。然到她们侯府这事便另有说道。

一来她们侯爷自来不驯,行事从来但凭心意,随心所欲。就不是个在乎旁人眼光的主!

二来换旁的人,侯爷此举是不孝。但于她们老侯爷,若能地下有知,怕不是千肯万肯,要高兴得大拍棺材板。须知,老侯爷在世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足足盼了四五载,愣是没能盼来一个嫡孙!

说个不敬的,直到身死也没能等来侯爷松口,愿意成家立室。老侯爷定是死不瞑目!是以,在她们侯府,侯爷这事就得反着看!

只要能早一日为侯府繁衍子嗣,开枝散叶。侯爷这就是天大的孝顺!老侯爷在天之灵,亦方得安息!

接下来,在崔嬷嬷的安排下,容臻被迫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她先是被崔嬷嬷安派了柳小姐屋里的两位贴身婢女,“服侍”着沐浴。

她羞得不行,又万分疑惑。

不解其意,偏又反抗不得!

她们给她拿香芬的澡豆前前后后的擦洗。直似她身上有甚么了不得的脏东西一般。又用猪苓给她细细的揉搓头发,反复冲洗。如是来回两三遍,才肯罢休。

然而,这还不算完。。

容臻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浴斛里近大半斛的鲜牛乳,肉疼极了!

多金贵的东西!

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未必能喝上一口。现在竟然用来给她泡澡!

容臻摇头,终于忍不住表现抗拒。

暴殄天物,实在罪过!

可是崔嬷嬷压根不理,一个眼色两个丫头便跟逮小鸡似,轻松将她架了进去。

容臻无比难过,充斥在心间的疑惑登时全数转化为不安。饶是她懵懂,也感觉到了异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有不详的预感冒上她心头。想到那个可能性,容臻的脸唰一下血色全无,真真比盆里的牛奶还要白!

泡完了奶浴,容臻苍白着脸跨入她们给她准备的,泡满了花瓣的浴斛。木然的由着她们摆弄。

她心下惶恐又凄凉。

如果真是那般,她该怎么办呢?

不说她根本刺伤不到他,她,她也不敢!

端想想他的怒火,她都要打哆嗦。那鞭打的剧痛,叫她余悸犹存记忆犹新!

不敢反抗,那她要如何是好?

接受还是自戕,自我了断?

容臻鼻头一酸,她舍不得云娘!而且,她也不想死!

她想活。

可是为什么她单单只是想活着,也要如此艰难!

而在崔嬷嬷眼皮子底下,不说活着熬煎,她便是想死也死不了。。

一会后,她们给她擦干身子,绞干了头发。服侍她穿衣。容臻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照顾”过!

事急从权。因时间来不及,崔嬷嬷没办法,只能先从她家小姐的衣橱里,酌情找一些小姐平日里不怎么爱穿的衣裳,先给丫儿装扮上。

好在,小姐的衣裙多。侯爷每一季都会记得着人替她置办很多的新衣。小姐即便一天换三次装,一年都能穿的不带重样的!

现下,这套衣裙便当是赏给这丫头的。

崔嬷嬷给容臻选了一件湘妃色绣花罗衫,搭月白色梅纹花笼裙。由于容臻个头比柳寄月要矮上些许,身量亦比之要单薄。故而,在容臻沐浴的时间里,崔嬷嬷已寻了擅女红的婢子,加急改制了一番。

果然是人靠衣装!

崔嬷嬷看住容臻但觉眼前一亮,纤柔肩背,细细腰肢。纤秀窈窕,清新婀娜。崔嬷嬷又看了看,感到很满意。

随后,容臻被带到镜台前束发梳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崔嬷嬷同两位婢女便惊艳的瞪大了眼睛。

雾鬓云鬟,粉白黛黑颊似粉霞。柳眉弯弯,星眸剪水潋滟生辉。樱桃唇红艳艳,俏鼻玲珑清美无暇。

不愧是侯爷!

眼光刁却偏看得准!

原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可这丫头,本就天生丽质是个美人胚子。此时,这么一装扮,真个儿仙姿玉色闭月羞花。

崔嬷嬷心内嘀咕,就这姿容,恐怕宫里的娘娘亦不外如是。便是有心偏袒,她也不得不承认,就连小姐比之也要稍逊一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丫头大抵是吓坏了,表情木木呆呆失了几分灵动。

“你也莫怕,只管顺着侯爷就是!”

在婢子给容臻身上喷洒花露的时候,崔嬷嬷放软了些声兀自叮嘱道。

容臻没有吭声。

事情果如她所料!

其实女儿家哪有不爱美的!但迄今为止,除了先前坐花轿,做“新娘”那次她有化过妆。算上今日这一回,她统共盛装打扮了两回。却没一次值得她高兴。

第一回,她遇人不淑所托非人;

这一次,她稀里糊涂变作鱼肉。

此刻,若非上了香粉,抹了胭脂。她必面白若纸,如丧考妣!

她不肯应声,崔嬷嬷倒是未有见怪。此一时彼一时,今日她要比平常宽和得多。

她将取来的一本小册子,递至容臻手边。嘱托道:

“等下记得看一看,有个准备也免得慌了手脚。”

这嫁妆画原是她替小姐备着的。小姐没有娘,侯爷又是兄长。这些自得由她来打点。

这丫头今夜要伺候侯爷,就怕她什么都不懂,不能叫侯爷尽兴,感到舒服。故而,且先给了她。横竖找人调&教是来不及了,便当是临时抱个佛脚,聊胜于无。

容臻机械的接过,心凉如水。

然后晚膳也不及吃,饥肠辘辘的容臻就由崔嬷嬷亲自送去啸渊居。临到院门口,整好碰上用罢晚膳送表妹出来的路恒与柳寄月。

两人见到容臻俱是一怔。

柳寄月十分稀奇的围住容臻,前后转了两个圈,上上下下的打量。末了她由衷夸赞道:

“丫儿今天可真好看!仙子一样!”

容臻巴巴的看她,指望她能明白自个的心意,帮着说说话。

柳寄月瞥她一眼,情知她的心思。

她拉起容臻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凑近她温柔开口:

“丫儿莫怕!等下你顺着表哥就好。”

说罢,她不欲再打扰表哥。又拍了拍容臻,随即带着自个的丫头离开。

容臻眼里方才亮起的一缕光彻底熄灭。她知道,今夜不会有人来救她。

顺着他

顺着他

她们都要她顺着他

却没有一个人问她愿不愿意?

是否甘愿?

路恒的眸光定在她身上,乌黑深邃的一双眼,墨色浓郁。

她的脸上了胭脂,粉粉&白白。檀口涂了口脂,红润晶莹若甜美多汁的浆果。可是她的眼睛湿气氤氲,水雾雾的,里面全是恐惧。她的身子又在抖,她又象一只被他逼到绝境的小兽。她的表情与安然沉睡在他怀里的那张脸判若两人。

路恒幽幽沉沉的看她,不发一语。

他不发话,崔嬷嬷断不敢擅动,微微垂首恭敬的候着。她留下来,是因要给容臻准备住宿的地方。好在府邸原先在建造时,便给主子主屋留了通房的卧房。她只需指挥丫头婆子们清理布置一番即可。

容臻惶惶然的站着,身子打颤。但觉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幽冷迫人,莫测难懂。

好半晌后,路恒折身往里走,照旧抿着唇角未有言语。

崔嬷嬷抬起头来,抹一把额头吁了口气。没有发怒,证明她的差事,无有出错。

“快进去,别叫侯爷久等!”她催一旁呆立不动的容臻。

容臻脚步沉重,一步慢过一步。

前方的路恒突然停住转身,黑黢黢的眼睛盯住她,带着居高临下的逼视。

容臻一抖,双肩瑟缩。迈不动步子。前头似有黑洞要吞噬她。那个黑洞就是他!

“走啊!”崔嬷嬷看得生气又着急。

就这样儿,她可怎么伺候得好侯爷!

容臻被推着走,眼里落下泪来。

路恒阴沉沉扫她一眼,大步进了屋。

很快,容臻被推了进去。

望着面沉如水,眸光鹰隼般漆黑而锐利的男人,容臻崩溃。

她“扑通”一声跪下,给他磕头哽声哀求:

“侯爷,奴婢愿做牛做马服侍侯爷!求侯爷,求侯爷不要”

她未经人事,后头的话亦说不出口。只是连连磕头哭着哀求。

路恒盯着她,眸色愈发幽沉。

其实他并没想要在今夜把她收房。要她来他的院子,亦只是他一时的念头。但现下看来,他做的很对!

这婢子委实可恨!

对那盛解元她哭得悲伤,一首曲子就叫她痴痴怔怔,失魂落魄!她甚至为其病了!

面对他,她总是瑟瑟发抖,哭得委屈又无奈,活像他是吃人的猛兽!这么些时日以来,他可曾有再苛待过她!

“过来!”他冷嗖嗖开口。

容臻不停的抖,跪着不动。

路恒瞪住她,冷着脸子忍耐的说:

“你过来,爷不动你!”

容臻抬首可怜巴巴的看他,身子一径抖颤,只是不动。

路恒嫌恶的看她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有一瞬没有出声。气的!

汹涌的泪水将容臻上了妆,扑了粉的脸弄得泪痕斑驳,一道一道的。。

“爷数一二三,你若还不肯听话。”他冷笑,克制着怒气威胁道:

“爷保证,今夜就破了你的身子!”

不用他数数,容臻战战兢兢,狼狈起身。抬袖抹了抹泪,轻颤着身子一步一挪,慢吞吞的向他走去。

还差几步远,路恒不耐。长臂一展便将人一把给捞到身前。

容臻惊叫,不由自主。她的神经实在绷得太紧!

“闭嘴!”他冷喝一声,阴森森的:“再吵,爷现在就要了你!”他又威胁她。

容臻噤声,抖着身子再不敢出声。

路恒抱着她坐下,将脸埋在她颈间,旋即立刻皱了眉。

“以后不准再用花露!”他眯了眯眸,口气不悦道:“也不许再涂脂抹粉!”

她这般打扮是很美,但她本来就很好看,毋需再多作妆点。主要是他喜欢她本身的香味,不爱这些香脂香粉的味道!

容臻没有吱声。她打了个哭嗝。

随后,她颤了颤,不无惊怕的缩起身子。

她不想出声的,但是诸如咳嗽打嗝之类,她哪里忍得住!

路恒阴阴的看她,凝着她腻白如脂的脖颈。忍着将这截小脖子拧断的冲动。

良久后,他问:

“你想要什么?”

容臻一怔,呆呆的没有应声。

她想要什么?

她想出府!

她想回去凝香庭。

可这些她能说吗?

可以说吗!

路恒冷哼一声,没好气的揪她的耳朵逼问道:

“说话!想要什么?”

容臻不敢动,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道:

“奴婢,奴婢想吃点东西。”她说:“奴婢没有用晚膳。”

她不但怕,她还很饿。

容臻不经饿。饥饿会让她发慌,坐立不安。这是做乞儿后闹下毛病。饿得狠了,会特别害怕饿肚子。也会特别不耐饿!

这回换路恒微怔了一瞬。

他盯着她低垂的小头颅,冷嗤了一下,黑沉沉的眼里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放开她,扬声唤道:“来人!”

立刻有小厮走了进来,听候吩咐。

“交代小厨房准备野鸽汤,香枣粳米粥,翡翠煎饺和桂花糕。要快!做好了马上送进来。”

“是,侯爷!铭鑫这就去办。”

叫铭鑫的小厮言罢行礼,麻溜的去了。

容臻惊疑不定的看他,路恒撇嘴,长眉一挑十分嫌弃道:“还不下去洗洗,比鬼还丑!”

又顿一顿接道:“洗干净了来用膳。”

言罢,他行去桌案前,拿了兵书不再看她。

容臻抿了抿嘴,再看了看他,赶紧的告退。

路恒抬眼,看一下她惊头慌脑的背影,嗤了声。嘴角却是略微上扬了下。这会,他但感心情舒怀了很多。

京城远郊的农庄。

盛书平坐在屋子里,没有点灯。这是他来此的第三个不眠之夜。他的脸隐在黑暗里,满目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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