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就只折腾了一回就叫了水,两人回笼觉睡了一个半时辰左右才起来洗漱换衣,余润还顾着前院的方书墨,连早膳都没和王簪一起用就去了前院。
方书墨与他多年好友,在前院没把自己当客人一早起来听说余润没起,自己就出了门在街上的面摊吃了碗汤面,逛了一圈才回来,刚好见着余润过来。
“起来了,我刚刚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给你带了份云吞。”方书墨说着将食盒递给他身旁的拾钱。
余润瞧见方书墨手里还有几包牛皮纸包着的点心和零嘴,他一看不用猜都知道方书墨买回去给谁的。
方书墨与他同龄也是家中长子,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这些就是给家里弟弟妹妹带的。
余润不知为何心底会有些羡慕,不管是太太生的还是父亲那两位姨娘所出,他底下也是有弟弟妹妹的,可他们和他这个大哥并不亲近。
余润向来对谁都温和有礼,甚至可以说是贵家子弟中出了名的好脾气,然而府里的几个兄弟姊妹都不愿意和他亲近。
有很长一段日子,余润在侯府都过的很孤独。
本来给四皇子做陪伴那几年,也与四皇子交好的。
十四岁那年,他的姑母敬宜皇后去世,太子被废,幽禁青雀宫,四皇子为兄长求情而被陛下斥责。
他们宝恩侯府被自动划为废太子一党,当时之所以没被连累还是因为父亲在朝领了个四品闲职才躲过一劫。
自此宝恩侯府上下皆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生怕皇帝注意到宝恩侯府,直到余润三元及第,入了大理寺,侯府才慢慢重回风光。
却也不敢与宫里任何一个皇子也所来往,就在三年任期快满时,陛下宣余润进宫,先给他和十四公主赐婚被他当场拒绝。
不仅惹恼了陛下,就连当今皇后也骂他不知好歹。宝恩侯夫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在这节骨眼给余润议亲。
还是襄王府的安宁郡主,不过终是被公主搅黄了,余润自请来了亦州。
而今废太子也已经被幽禁了七年。
没等余润思绪回神,方书墨便自己说了,“家里那几个非嚷着要我带好吃的回去,还说什么瑶县的肯定没有亦州的好。”
“你这兄长当真好,也难怪书萍几个粘着你。”
不像他,儿时他想和自己弟弟妹妹们亲近一点,都会被老太太当着面说一句,“你们莫要扰了你们兄长读书。”
他是老太太带大的,久而久之弟弟妹妹们就再也没找过他了。
方书萍是他二妹妹,在定京时余润常去方家,都相熟的很。
有段日子去的勤,大娘子还怀疑余润别是看中了方家的闺女,方家贫寒,既使方书墨自己争气中了探花,可背后没有依靠助力。
大娘子断不肯让余润娶一个出身这么低的做世子夫人,然余润能和方书墨交好就是因为方书墨简单的出身。
那几年里的低调做人,早就让他看透了那些趋炎附势的人。
“你这云吞及时,正好我饿了。”
说着,两人齐齐抬脚进了前院堂屋坐下,拾钱将食盒放好,把里面的三鲜云吞拿出来放在桌前。
“书墨县衙没什么事,不如过两日再走。”明晚余润要在探芳楼设宴,请衙门里的兄弟喝酒,而这次的案子方书墨也帮了忙的。
余润也在折子里表明了方书墨的功劳。
县衙是没什么事,但方书墨放心不下,准备一会儿就回去,拒绝了。
余润也不强留,两人聊了一下修路的事,亦州穷,不管是哪个县的官道路都不好。
不说别人,就是余润自己那些天去巡田就受尽了颠簸,遇到下雨天马车还会陷在泥地里出不来。
这路势必要修。
待余润吃的差不多,方书墨也就要回瑶县去了,上车之际,余润让人备了些东西给他。
“这些补品你代我拿回去给方叔方婶,替我向他们问安,我有空便去瑶县看他们,”
方书墨也不跟他客气,替阿爹阿娘收下了,除了补品还有些点心水果之类的,别的不说,亦州这地方水果颇多的。
“好,行,那我便回了。”方书墨掀着车帘角探着脑袋和他说话,“你别送了,回吧。”
他朝余润挥了挥手,就他顿在原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车帘起程回去。
余润等马车出了笼雪巷才折返回后院,王簪也刚用好早膳,自己自觉的练了会儿横字。
王簪见他回来,热情地上前迎他。好不容易逮着他休沐的机会,她想要跟着余润认认字。
“方大人回去了么?”王簪随口问道,她知道方书墨是瑶县的县令是他的好友,但她才伺候余润几天,也不好托一个县令去帮她瞧瞧自己妹妹。
人贵在自知,她没那么大的面子。
“嗯,回了。”
这回换作余润轻揽着她的腰往回走,福和看识眼色默默的退了下去。
“我看看这几日练得怎么样了。”
余润闲着也是闲着,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拿起桌面她练横字的纸一张一张来回认真看了看,复才放下。
“不错,进步了很多。”余润没有哄她,这几天她一直在写横字,且一天四个时辰没断过,是有些成果的。
余润的一句进步了很多,给了王簪莫大的鼓励和动力,她肉眼可见的开心雀跃起来。
总算没辜负近来的努力,但她嘴上却说:“我能那么快就有进步,都是爷教的好。”
这几天他一直被案子缠身,还真没教她什么。余润从没见过谁奉承给他说好话时,那么的真诚好听。
要不是她长得不够妩媚,他都要怀疑王簪是妖精变的,专门来魅惑他的。
要不他怎会总被她三言两语给迷住了,这甜腻腻的嗓音在榻上就是骂他粗鲁都尤其好听。
余润不觉想远了,勾起嘴角弧度笑笑没有说话,她这张嘴是会哄人的。
王簪还有另一件事要说,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商量道:“爷,我能不能和福和出去逛逛,我想买些胭脂水粉。”
他看着这张素颜朝天还有几分姿色的脸,才明白过来这几天她不是不爱打扮,是不仅没有首饰,就连胭脂水粉都没有。
忽然就觉得王簪在后娘手底下过日子,真的很苦,爹不疼,娘没有的。
其实他并没有不让王簪出门的,只是不要一个人出去就行了。
王簪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吭声,一时也拿不定他会不会同意。
“好不好嘛,大人。”
王簪有种不顾他死活的撒起娇来,余润伸手捏了捏她那张没有多少肉的脸,故意睁大眼睛瞪她,“不许撒娇,成什么样子?”
王簪扁了扁嘴,瞬间失落了下来。
也是,她一个外室有甚资格出门,王簪想到这儿,连眼圈都红了。
那环着他脖子的双手也就势松开,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余润劲大,哪那么容易让她一个弱女子挣开。
“耍脾气了?”余润紧紧锢着她纤细的腰,抱着她不放。
逗逗她罢了,该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不敢。”王簪赌气的鼓着巴掌小脸,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我不过就是大人养的外室罢了,有甚资格和主子生气?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撒娇了。”
这还叫不敢跟主子置气呢。
余润微微偏头去看她的表情,噗嗤笑了一声,“你急什么呀,我又没说不让你出门,不带你出去。”
余润哄人的功夫见长,却也是真心话。
王簪顿时高兴了起来,但还是别别扭扭的。
“我不要了,爷这弄的好像是迫不得以才答应我的,不是真心的,我不要。”
余润被王簪这话一噎,他绝没有这个意思,思及是自己先说话不妥,他主动和她赔了不是。
“是我的不是,我说错了话,簪簪应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给簪簪道歉,原谅我可好?”
王簪显然没料到他跟自己道歉,就又听到他说:“我是真心的,莫要生我的气了。”
话音刚落,余润怕她不信还在生气,稍稍侧身在她脸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明明更亲密的事两人都做过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吻,王簪的脸颊还是晕红一片。
心尖更是颤了一下。
此刻那里还有气。
她忽然磕磕巴巴的,但很真诚,“我没生气。”
说着,更是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一双眼盈盈泛光的看着他,绵绵的声音里似是还有丝丝的委屈。
“爷以后还许我撒娇么?”
“最爱簪簪撒娇了。”余润语气轻柔的应着。
王簪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弯了弯唇,重新开心起来。
“拾钱,备车。”余润朝外面吩咐了声,托着她起身,王簪两条腿稳稳当当挂在他结实的腰间,“我们现在就出去逛逛去。”
说来,他来亦州有段日子了,还没好好逛过呢。
王簪是本地的,可也没逛过亦州,但他确定要这样抱着她出门么?
“现在便去么?”她还惦记着识字的事,压着心头的激动,“可今日没上课呢。”
“就现在,今日我休沐,你也歇一天。”
说罢,他当真就这个抱着她的姿势出了房间,王簪那和男人在外面这么亲密过,虽说还在雨苑里,架不住她脸皮薄。
“爷,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夏嬷嬷和福和就守在堂屋做针线,见到这一幕两人都怔愣住了,爷这是要抱王娘子去哪儿?
“我知道,可我想抱着你。”
余润这人也不知是那里练来的厚脸皮,他直接无视了夏嬷嬷和福和,抬脚就出了门。
王簪脸颊一热把头埋进了他胸腔,真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出来,直到上了马车他才将她放下来。
马车到了街市口就停了,余润先下了车站在马车旁伸手就要扶王簪下来,王簪望了一下周围没人注意她们,轻轻将手搭了过去。
娇糯的声音传来,“谢谢爷。”
余润轻握住她的手,郑朝民风开放,就算是未出嫁的女子也能出街游玩,但在他印象里他没有和那个女子一起出去过。
倒是十四公主缠过他,要他带她出宫玩。
亦州不比定京繁华富贵,但也热闹的很,各茶楼小贩的吆喝声和人群说话的嘈杂声一下全灌进耳朵里。
王簪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新奇东看看西看看的,被他紧握着手不放,美其名曰怕她跟丢了。
“这位郎君,给你家娘子买把扇子吧,你看这天就要热了,我家的扇子可好看了,你想要什么样的款都有。”
买扇子的大娘眼尖注意到了两人,手牵着手一看就是一对,没准还是偷偷出来幽会的,因为王簪并没有梳妇人发髻。
大娘那里又想得到,这小娘子是他的外室。
王簪和余润走近她的摊子,她欲要开口解释,掌心传来的温热酥麻让她闭了嘴,免得越说越不清楚。
余润不知她所想,只扭头问她,“想要?”
她这摊子扇子款式确实多,亦州四月也开始渐渐热起来了,街上不少的娘子,公子人手一把了。
余润上前挑看了几把,说:“有看中的就买。”
拾钱在主子身后拿出了钱袋子准备掏钱。
王簪在他旁边扯了扯袖子,余润俯身低头方便听她说话,
“我能不能多要几把?”她比较贪心,看中了好几款。
“可。”余润松开她的手让她去挑,掌心的温度还弥留着,他在边上看着她,今日王簪穿了一身桃粉色纱衫长裙,身材纤细苗条。
太瘦了些,他心里暗想。
王簪很快就挑中了一把折扇递给余润,扇面画着竹报平安。
“爷,这个给你。”
“娘子眼光真好,这扇子极适合公子。”
摊子老板瞥见那扇面再看看余润适时开口,余润穿着槿紫色圆领袍看起来更像是个清隽疏朗的贵公子,只是那袍子上的纹样正好绣着的也是竹子。
王簪送他这把折扇倒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因为这扇子挺好看的,再有就是她毕竟是他的外室嘛。
挑什么,自是要先给东家挑的。
也是为了谢他能陪她出来逛逛。
余润看了看已经拿在手里的折扇,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扇子,上面画的竹子也一般,勉强平安两字写得还算可以。
他不想扫了她的兴。
“那我便收下了,只是簪簪给我的,不会是要我出银子吧。”
余润拿在扇子给她扇了几下风,还朝她挑了挑眉。
“我送爷的自是我掏钱,不过出来的太急我没来得及带,先欠着爷的。”
王簪知道他是在逗她,但她是真心想送余润这把折扇。
余润低笑了一声,点点头,“成,那我就收下簪簪送的这把扇子了。”
他又拿着翻来翻去看了一遍,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好看,簪簪眼光确实很好。”他道。
拾钱和拾财在后面相看了一眼,主子为了讨王娘子欢喜也太能睁眼说瞎话了吧,这明明就很普通。
“我也帮簪簪挑。”
他这一挑就挑了好几把不同样式的扇子,这下王簪不愁夏天没有扇子了。
拾钱在后面负责掏钱结账,拾财负责拿东西。
逛着逛着,王簪忽然停在一处放着兔笼摊旁,她蹲下身去看,笼子里七八只小兔子,白的、灰的、黑的都有。
“好可爱。”那兔子眼睛亮亮的,在笼子里蹦了蹦。
摊主适时开口:“贵人若是喜欢,不妨买几只回去养着,等养肥了,红烧最是好吃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