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闻的催促声中，乔池牵着烈焰行到画舫下。

来的路上，乔池早学了乖，一到舫下，不等马上的顾明书示意，自己就特别主动识趣的跪到地上，让顾明书踩着她的背下了马。

这番作派，自然让众人看得大乐，乔池在船上数十号人哈哈哈哈此起彼伏的笑声，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还主动搭出手去，表示自己愿意更进一步，服侍顾明书上船。

可惜，顾明书愿意让乔池替把尿，却不愿意乔池碰他的手，嫌弃的一拂，打开乔池的手，自已领着瑶光方青，走上甲板，上了画舫。

船上，李闻早是把乔池忘到脑后了，顾明书一上去，他便伸手揽过人，边邀着顾明照往船舱里走，边问：“过两日东山围场打猎去不去？最近我新得了匹宝马，到时候你把玉逍遥牵出来，咱们比比……”

顾明书没劲一笑：“回头再说，今儿是有什么好玩的请我，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顾明书的声音懒洋洋得很，跟李闻说话间，两人走进了舫舱里，紧接着，便有福王府的家丁出来，吩咐船工开船。

起锚，收绳，画舫哗啦一声，驶离了码头。

眼看画舫开了出去，留在码头上，四散着的各家家丁小厮马奴，这才收缰牵马，往边上不远处的马棚里走。

乔池牵着马，跟在方山和两个马奴身后走进马棚，一进去，负责烈焰的马奴便主动从乔池手里接过缰绳，把烈焰牵去了马糟……

乔池看左右没她的事，又见马棚里，众人都隐隐在避着她，于是，退出马棚，走到一旁无人的树阴下，看着已经快驶到湖中心的画舫，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背靠到身后垂条的柳枝上，微阖起眼，准备偷个浮生半日闲，让自己小睡小睡。

结果乔池才闭上眼，没半刻钟，便见湖中心一直跟在画舫边上的小快船，掉头往岸边驶了回来，小快船驶得很快，不过片刻，就回到了码头，然后，一个青衣打扮的家丁，从船上跳上岸，快步朝马棚方向走了过来。

家丁走到马棚外，转着眼看了圈了人，开口高声问：“谁是乔子瑜？！”

马棚中的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跟着把目光一起投向了站在树下的乔池，靠在树上的乔池站直了身体。

青衣家丁上下打量了乔池几眼，不放心似的确认：“你就是乔子瑜？！”乔池点头。

青衣家丁又看了乔池一眼，这才道：“顾小候爷道是想吃桂华楼的蟹黄虾饺和雪花酪，让你赶紧去趁凉趁热买了来，送上船去……”

乔池：“………”

蟹黄虾饺和雪花酪，不算很难得的东西。

但两样东西一冷一热，雪花酪更是拿碎冰刨制的，而桂华楼在城西，几乎快靠近西门了，从什刹海过去，她就是走得马不停蹄，来回最快也得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在还踩着酷夏尾巴尖的初秋，别说是碎冰，就是坚冰，也化成水了。而蟹黄虾饺，出笼时再热气腾腾，等她拎着走半个时辰回来，温度就是还在，但样子却早不能看了。

她能买两样，端着回来即不能吃，也不能看了的东西，给顾明书吗？！

当然不能！

所以，显然，顾明书怕不是出来游湖的，到是特意出来消遣她的。

明白了顾明书的意图，乔池除了有点呵呵呵，哭笑不得外，没有半点的意外和生气，因为经过昨夜，她是已经超凡入圣了。

于是，超凡入圣的乔池，怀着一定让顾明书把她折腾满意的决定，离开码头赶到了桂华楼。

她先要了四屉蟹黄虾饺和六碗雪花酪打包，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段云峰给的银票，以赏钱的姿势，笑着递给在替他打包的点心师傅和边上的掌柜：

“掌柜的，劳烦你和师傅一件事……”

桂华楼的点心不便宜，迎来送往的，也多是达官贵人，但是上门来买个点心，用银票打赏的，还真从来没有遇到过。

掌柜的和点心师傅本来还以为乔池是要劳烦他们什么大事呢，等听了乔池的要求后，愉快的把银票收了。

因为乔池的要求很简单，一是让桂华楼掌柜的，替她到馄饨摊上，借副担子，二是让点心师傅，从冰窑里，选块最厚的冰出来，在冰上，给她戳几个冰碗。

“东西弄好了，你先帮我放着，我一会儿回来再用……”

另又把一些细枝未节，跟掌柜和点心师傅一一交待，乔池提起打包好了的点心盒子，赶回了码头，把点心盒交给了等得眼里都急得要冒火了的青衣家丁。

青衣家丁接了点心盒，然后，乔池看着他急步奔回小快船上，坐了小快船驶到湖心，上了画舫……再紧跟着，不出意料，被骂了出来，跳下画舫，重新奔回了码头。

“你，你，你买的什么东西……”赶回来的青衣家丁，又急又气，把点心盒往乔池跟前一摔，气道：“热的没了热气，冰得化成了一碗泡水，让世子爷，小王爷他们怎么吃……”

想到船上被骂的情形，青衣家丁一脸后怕，哆嗦着说了乔池一通，让乔池赶紧再去重买。

乔池抹了把额头上还没消下去的汗，连声应是，然后再次赶回桂华楼，再次要了同样的蟹黄虾饺和雪花酪打包，再提着赶回码头交给了青衣家丁。

这一回，乔池没用快走的，而是一路小跑，往返要一个时辰的路，她硬生生只用半个时辰。

青衣家丁看她跑得汗如雨下，想说她都不好意思说了，然而，乔池就是跑成了个陀螺，也一样没用，东西再拎上了船去，冰是只化了一半，虾饺也还有热气，样子却依旧不能让一帮公候世子爷们下嘴。

又被训了一通的青衣家丁，再次回到码头，连说乔池的力气都没了，自己抱了盒子，坐到树荫下，垂头丧气的摆手让乔池再去重买……

事不过三。

第三次回到桂华楼，乔池不急了。

她让掌柜把她之前要的生财担子和凿了碗的厚冰拿出来，把担子改了改，方便一头挑火，一头挑冰。然后，让点心师傅先做出几笼生的蟹黄虾饺，跟着，再直接把雪花酪做到冰碗里。

等点心师傅，在雪花酪上撒完最后一把蜜豆，乔池盖上冰担的封盖，把蟹黄虾饺直接蒸到担头的炉火上，这才弯腰挑了担子走人。

掌柜的和点心师傅看乔池来来回回好几趟，背上的衣裳都快叫让汗浸出盐层了，看她还要用走的，说她道：

“哎，小官人，看你这一趟趟跑的，叫辆马车呗……”

“不用，不用……”乔池挑着担子，边感谢掌柜的好意，边迈着腿往外走：“我家少爷嘴刁，只肯吃我担着用脚走回去的……”

……这都能吃得出来？那嘴得刁成什么样啊！掌柜的和点心师傅望着乔池已走远的背影，十分疑惑，觉得乔池口中的少爷可能是饕餮变的。

顾明书是不是饕餮变的，乔池不知道，不过，有了前两趟的跑得挥汗如雨，乔池再担着担子回到码头，歇了半晌的青衣家丁，想是也明白过来了其中的关窍，看到担子，他愣了下，随后才接过手，送上了画舫去。

这一去，便再没了动静，想是顾明书总算消遣满意了。

乔池站在岸边，看了眼偏西的日头，微微一笑，拎了拎身上汗湿重衫的衣裳，想说找个隐蔽地方，好好擦把汗，结果脚步才一动，就见那现遭瘟的小快船，又往码头开了回来。

这又是还想折腾什么？！

乔池眯起眼。

眨眼间小快船开到了码头，青衣家丁这回没上岸，只站在船上朝乔池招手：“你，过来，跟我上画舫去……”

青衣家丁这一声叫得很大声，在马棚外乘凉吃东西的马奴轿夫们，都看着乔池被折腾了一下午，再听到这声，齐齐转头看她，眼里一时有好奇也有同情。

乔池收起神情，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码头跳上船，没等乔池坐稳，小快船的船工便唰一划浆，将船驶离了码头。

夕阳下，什刹海水面如镜，碧波泛金，小快船如一道离弦的箭矢，划着碧波，直直朝画舫开。如此美景良辰，四面迎风，又上下无人，自然正是撒银子打听消息的最佳时期。

坐在船中的乔池，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笑着递给青衣家丁：“不知世子爷，这回叫我上画舫去，是有什么差遣？”

咳。

青衣家丁没想到乔池如此上道，握拳抵住口，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两指一抽，把银票飞速收了掖进袖子里，轻声道：

“世子爷们在打睹，要玩‘草船借箭’，小王爷想起你来了，点名叫你去做活靶。”

乔池顿悟，眨了下眼，乔池在心里默念了声李闻的名字，微微一笑，轻声向青衣家丁打听起小王爷李闻平时投壶掷箭的水平。

“百发百中。”

青衣家丁语气斩钉截铁，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微妙。

乔池看着青衣家丁的表情，心底瞬间有了数，转头开始盘算，一会儿到船上后要怎么输，才能让李小王爷赢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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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