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池可以摸着良心，对天发誓，她点人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太多。

可是，一见到顾明书黑下的脸，乔池愣了下后，立马反应过来，自已的表现在顾明书心里造成了个什么样误会。

――他以为我有龙阳之好！！

一时间，乔池的第一反应是眼角抽搐，结果还没等抽完，看着顾明书反感的脸色，乔池蓦然又回过味来。

……这个误会可以有！

乔池这厢心绪变化眨眼如夏天的云朵，屋内的众人静了片刻后，到是开始大笑起哄，闹着要李丹顾小候爷实现诺言。

在众人的起哄里，淡定了的乔池暗骂自己：呔，机智的自己，怎么早点没有想到这招！！

于是，机智的她，转瞬得了顾明书暗自嫌弃着咬牙赏下来的小倌一个。

小倌花名叫清歌，身量看着还纤纤若细，如弱柳扶风，年纪却已经有十七了，在欢场里，小倌到了这个年纪，可以说是已经算老了，卖笑生涯也早是走上了下坡路，若没有今日这一场意外，过不上两年，就得要降级去伺候那些下等的客人了。

因此，乔池的一时心软，对清歌而言，不蒂于是根把他拉出了泥潭的救命稻草。

攀扶住了这根稻草，清歌心下对乔池的感激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于是在众人的哄笑中，清歌把乔池带出洞仙歌，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开始宽衣解带，准备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伺候报答恩公。

“哎哎哎！”

不过回身关个门，一回头，就见清歌已经脱到了中衣，乔池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出声制止：“算了！我今天没心情，你过来坐着，陪我喝杯酒就好！”

乔池虽没吃过猪肉，但怎么也是见过无数猪跑的人，要装个花丛高手，情场浪子，那也是小菜一碟。

清歌看她说得正经，又面色沉重，顿时也不敢再脱了，拢好衣裳从善如流的出去，吩咐要了酒菜端来，陪乔池坐到桌前，两人开始清饮小酌。

花楼书肆的酒，向来都会放些催情助性的东西，乔池端起酒盏，只略微喝了几口，便放下了杯子，让清歌去收拾东西。

尽管顾明书心下反感，还不情不愿，但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他既然把清歌赏了她，她今夜也是少不得要带清歌回候府的。

其实乔池到是很想直接放清歌自由，让他恢复自由身，想干啥干啥去，但这个念头，眼下怎么想也知道不可能。

哦，上一秒才得的赏，下一秒她就把人给放了。

那她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当众啪｜啪｜啪扇了顾明书的耳光，还想有个全尸，那不蒂于是在做梦。

但是把人带回候府后，要怎么安置啊，她自己眼下都还是在给人牵马为奴呢？！

想到马院那间巴掌大的小屋子，乔池顿时十分惆怅。

晚上回去后，可怎么睡呢！

乔池叹气，结果，她也是又叹早了，贴心无比的顾明书根本没给她烦恼这种问题的机会。

因为过后，等得欢尽席散，才一回到候府，顾明书登时便提溜着让人，把乔池从世子爷的马房赶了出来，扔垃圾似的，将她和清歌扔到了候府下院的柴房。

柴房，顾名思义。

柴山柴海，满目四望，除了草就是草。

而且当初排布格局时，为防走水，柴房并不在候府之内，只是紧邻在候府跑马场外围，单独隔绝的一座大院。

柴院内，除了柴多，剩下就是房间多，虽然每间房间都是三涂两壁，四下漏风，小得像贡院的隔间考场，但要睡两个人，那真是完全不成问题。

顾明书嘴皮子一动，瞬间就解决了乔池在海棠春的烦恼，两人也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了。

只是看着夜风打着卷儿，拂着干草吹过，跟顾小候爷心有灵犀的乔池，对着眼前比院墙还高的柴垛，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过神来，叹息着走进无门无窗，只有一片瓦顶的隔断间内，开始收拾搬稻草，堆床打地铺。

清歌一见，忙放下手上紧抓着的包袱，上前要帮忙，乔池抓着稻草一摆手，指了指边上其余的隔间，道：“唉，你别帮我的忙了，自己去弄自己的吧！”

柴院的隔间，都是拿来堆柴放干草的，空间紧窄得马都旋不过，隔间虽然多，但一隔间内，一坨稻草堆上，无论如何也睡不下两个人的。

清歌眼神瑟缩了，看了眼乔池，小媳妇似的不敢反驳，拿着包袱去了边上。欢场之地出来的人，不管面上看着再怎么乖巧老实，识实务会看人脸色，那是基本功力。

察觉出乔池并不是特别喜欢自己靠近，清歌识趣的选了间离乔池最远的隔断。

两人各自搬了干草堆床，睡下，然后，一夜无眠。

翌日，大早。

一夜没睡好的乔池，顶着一头稻草，哈欠连天的起来，走到井边打了水，正蹲着洗脸，下院负责柴房的孙管事便走了来：

“你就是乔子瑜？！”

乔池点头，圆滚滚得只像一颗球的孙管事，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口冷气：“上头发了话，从今儿起，你就归我管了，跟我来……”

说完，孙管事头一扭，转身便往外走，乔池甩了甩手上的水，忙起身跟上，清歌远远站在一旁，满脸迟疑犹豫，不知自己要不要也跟着，等他纠结过来，乔池和孙管事早已出了院子，走得远了。

昨晚来时，太天黑，乔池也没看清楚，大清早，被孙管事领着出来一走，她才发现，原来柴房各院，都按天干地支编了号，总计二十二院。

孙管事领着乔池一直走走走走，直走到院门大敞的丁字院门口，但见院内头生材满堆，零零总总，横本竖八，放得乱糟糟。

孙管事抬手朝院内一指，道：“后面三日，你自把这院的柴劈了，劈完后，一一堆叠整齐放好，我到时候会来检查，不准偷懒耍滑，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交待完事，孙管事袖子一甩，摇摇摆摆的走了。

乔池站在原地，无语了半晌，才往回走，她和清歌住的是最里端的癸院，等她回到院内，清歌也自己打水洗完脸了，正四下在收拾。

他估计是想把院子弄得干净整齐点，但一间柴房，再怎么收拾，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乔池看他忙忙碌碌的，尽做无用功，原想阻止，让他不要浪费时间，想了想，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过后，乔池耐着性子，等清歌收拾停下了来，这才带着他，回到丙院，开始劈柴。

当然，说是劈柴，不过也是乔池劈着，清歌在一旁等着，等乔池劈得差不多了，清歌就捡了劈好的柴，抱去一旁堆放。

两人搭配干活，让恩人自己干重的，自己干轻的，清歌自然十分愧疚，不好意思。

清歌到是也想让自己干重的，可在海棠春，他学的都是伺候人的本事，人是身娇细软，看着好看，手脚上却没有力气，别说让他劈柴，就是举那劈柴的大斧，他举过头顶都撑不住三息功夫。

有心无力之下，清歌活越干，人越沉默。

劈着柴的乔池，将清歌的反应表情，一一看在心里，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个人，不管再会伪装，很多细节处的本能应对，却是骗不了人。

遇到事情，会先内疚自省的人，本性上无论如何那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既然觉得清歌人不坏，乔池随即对着他，便渐渐开始和颜悦色了许多。

两人一气儿忙到中午，下院的小幺儿送了午饭来，早饭就没吃得的乔池，早是饿了，放下斧头，叫了清歌，提着食盒，坐到柴垛旁，摩拳擦掌的准备开饭，结果一揭开食盖，乔池人瞬间萎了。

因为食盒内，只有一盘青菜，一盘豆腐，一碗米饭，并两只筷子。

乔池：“…………”

这待遇标准，是不是下降得也有点太快了？前几日在马房，还是两荤两素，四菜一汤呢！！

而且这光青菜豆腐的，是打发喂兔子呢！

再说，喂兔子也就算了吧，到是也多给双筷子啊！！

两个人，只给一双筷子，几个意思？！

乔池举着盒盖，嘴角抽搐，半响，放下手认命起身，从柴垛上拾了根柴火，就着大斧，削成了双筷子，递给清歌：

“将就着用吧！晚上他们再送饭来，咱们凑凑，就有两双了！”

清歌：“…………”虽说是卖身，但从来也是每日锦衣玉食的清歌，默默的伸出手，接过了还带着生木头味的筷子。

吃过午饭，又忙了一下午，到黄昏，小幺儿再送了饭来，受了中午教训有了准备的乔池，接了食盒，当即打开一看，见又是白菜豆腐不说，而且连筷子，还没了，顿时气得也是笑了，不等小幺儿跑路，便一把将人拎起来，呵呵道：

“你这饭送得，是给人吃的吗？候府的伙食明明是很好的，你说，你是不是克扣我们的伙食了。”

“就你这点东西，我稀罕克扣你的……”被提得双脚离了地的小幺儿，一边挣扎，一边翻白眼：“早起咱世子爷交待吩咐了，柴房就只送你一个人的饭食，多的没有，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你要不吃，我后面还不用跑腿给你送了呢！”

乔池：“………………”

她就想知道，顾小候爷的心眼，有针尖大没有？！

答案显然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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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