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但对于进思堂,乔池也是算是熟门熟路,好几进宫了。
可惜,这一次的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乔池被瑶光押着,才一进院门,顿时就觉一股让人寒毛直立的紧绷杀气,迎面扑来砸到了脸上。而院内,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正房台阶下,零零总总有几十号丫环小厮,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庭院回廊上,穿着铠甲神情威严数十名的候府侍卫,拿刀持棍,面无表情的站着,满身肃杀之气。
天边金乌将坠,夕阳的霞光,在云层里浅浅淡淡的透着,霞光温柔的掩照下来,映在进思堂上空,直似给进思堂庭院四下,铺染了层血色。
乔池随着瑶光,一路越过庭院众人,走到上房阶下,便听得屋内,传出来阵阵哗哗啦啦的水声。
“世子爷,镖师乔子瑜,小倌清歌带到!”
“让他们滚到一边去跪着!”
顾明书冷冽冻人的声音,伴着水声从屋内传出来,乔池听得不自觉的背脊一紧。
瑶光应了声是,挥手让押着乔池和清歌侍卫,才把人带到边上,顾明书寒如冰雪的声音,紧跟着又掷地有声的从屋内砸了出来:
“把人押上来,一个个的,给我打!”
闻言,站在廊下的两排侍卫,顿时持棍,走到阶下,依次站好。
瑶光领着人出去,不时,便押了四五个外院管事模样的人,走了回来。
几个管事面色苍白,冷汗潺潺,被押到铁棍下,身子尽皆微微打颤,口内却无一人敢开口求饶,行刑的侍卫扬手挥臂,一片棍影翻飞,眨眼便啪|啪|啪,打了几人二十棍。
等棍停刑止,几个人臀背的绸衣之上,血迹瞬间浸透而出。
满院围观了行刑过程的小厮丫环们,个个面上登时都吓得血色全无。
几个管事瘫在刑凳上,嘶了会气,随即拖着半残的身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正要磕头谢恩,两支纤纤素手,顿时从屋内伸出来,掀起明间门上的软帘,顾明书散着头发,一身水汽的从屋内,跨步走了出来。
随在其身后,搬着锦椅的小厮方青,将锦椅子放到廊上,明显才梳洗好的顾明书,面无表情的回身坐到椅中,手一张,搭到扶手上,冷声开口:
“滚到边上去给我跪着!”
院中跪着的众人,吓得悄然一抖,几个管事更是屁滚尿滚,忙不迭拖着残躯,爬起来,跪到了一应丫环小厮队伍的前面,顾明书冷眼一扫众人,吩咐瑶光:
“去,把人带上来!”
瑶光应了声是,领着的侍卫出去,眨眼又押了三个成年小厮,并四个身着绫罗绸衣,身材丰满的大丫头回转了来。
比起几个管事,七人面上的神情,显得更为害怕,被押到刑凳上,才挨了五六棍,就中穿着绿色衫子和粉色衫子的丫环,便按耐不住剧痛,叠声开口求饶:
“奴婢,奴婢们冤枉……求世子爷饶命,求世子爷饶命……呜呜呜,是,是海棠……是,是她,总想讨世子爷的欢心,才怂恿大少爷去马场,骑世子爷的马的,她平日里,还总教唆大少爷,让大少爷多来世子爷面前走动,讨世子爷的亲近喜欢……”
两人边说边哭,同时,咬牙切齿抬眼瞪向最中间,穿着红色衫裙显得年纪最长的大丫环。
椅中居高临下的顾明书闻言,面色一冷,眼底闪过抹厌恶,垂眼看向被绿衣和粉衣丫环指认的海棠。
虽只是随意分得的丫环名字,但海棠却是长得人如其名,脸如莲萼,眼如秋波,美得出尘绝俗,让人一见,便止不住要心生怜意。
她此刻受刑,剧痛之下,正是细汗点点,娇喘微微,见顾明书张眼看向自己,她原本剧痛中苍白的脸上,霎时浮起两抹晕红,痴痴的看向顾明书。
顾明书看着海棠痴人似的模样,毫无反应,只开口冷声质问:“她们说的是真的?!”
“奴婢,奴婢……”受着刑的海棠,眼中露出痴迷的神色,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美丽的脸上,浮出昙花轻绽似的笑来:
“奴婢只是,心,心慕世子爷……盼望能得到世子爷的垂怜……”
海棠话音落地,刹时间,院中众人的表情,顿时五彩纷成,有惊诧同情的,有厌憎愤恨的,更有的,想是想到自己无辜受此牵累,忍不住咬牙切齿于表。
只是,最该有反应的顾明书,没有丝毫表情反应,乔池抬眼,只见他矜贵无比的坐椅中,静了一会儿,随即,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笑话似的,勾起嘴角,嗤声一笑:
“你心慕我?!”
说着,顾明书从椅中起身,步下台阶,走到海棠身旁,垂眸扫了眼,被打得已是奄奄一息的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接过侍卫手中的刑棍:
“……那我今日便成全你,好叫你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
最后一个想字出口,顾明书瞬间举起刑棍,一棍敲在了海棠后背腰间。
这一棍,打得毫未留力,才一敲下去,鲜红的血伴着血沫,登时从海棠口鼻间涌了出来,只见她娇软的身子微微一抽,四肢手脚瞬间软搭着,从刑凳上垂落到了地上。
眼也未眨,顾明书霎间便结果了一条人命。
转瞬前,还哽咽着哭诉指认海棠的两个丫环,瞬间没了声音,像是叫人一下掐住了脖子,只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制的发出咯咯的打颤声。
“哼!”
顾明书冷哼了声,斜睨了眼吓得不敢出声了的众人,回首将手中的铁棍,扔还给行刑的侍卫,走上台阶,坐回椅中,道:
“叫管家来,把铮哥儿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清查一遍!再有这种不知好歹的,立即拖出来,给我乱棍打死!!”
刀剑在前,虎威在后。
顾明书尚夹着嗜血气息的命令一说出来,满院顿时无人敢噤一声。
之后,按序一一被拖上前受棍刑的小厮丫环,个个老实无比,幸而有存妄念的丫环,除了海棠外,再无他人。
等几十号人行完刑,进思堂庭院的台阶地上,早是处处血迹斑驳。
血泊中。顾明书目光一扫,看向边上,跪了半晌的乔池和清歌。
瑶光顿时上前,将乔池和清歌押到阶下,顾明书看着乔池,像是忍耐着什么似的,闭了下眼,随后,再睁开,扭头对身侧的小厮方青,微扬了下下巴。
方青会意,哲身进屋,随即转身捧了个托盘出来,步下台阶,递到乔池面前,但见托盘内,整整齐齐,放着四锭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
乔池看了眼托盘,没动,廊下,顾明书轻吸了口气,道:“你救主有功,该赏!这是赏你的!拿着吧!”
乔池抬头,看了眼分明还有后话没有说完的顾明书,微一犹豫,伸手接过了托盘:“草民,谢小候爷赏!”
“哼!”被谢的顾明书从鼻子里哼出口冷笑:“救主有功,该赏,但救主不力,一样该罚!给我打他三十棍!”
乔池:“…………”
她能说什么呢?!
大棒加甜枣,从来都是成双成对的。
端了人的碗,受了人的管,若只要想甜枣不想要大棒,那不嗤于做梦。
只是……若受伤……心中心念转了几转,乔池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清歌,又看了看手边,能买几屋子甜枣的银无宝,一咬牙,将拿到手上还没捂热的托盘,放到地上,主动伏到了刑凳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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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见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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