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少爷,我们不去找人么。”
祁珩躺在树荫下,闻言睁眼看了看周围的荒山:“就凭我俩?”
凌霄在他身边坐下:“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总比您这样自暴自弃好。”
皇帝果真是君无戏言,说对祁珩委以重任,愣是不让人同行。
还说对他委以重任,这不就是委婉的发配?
祁珩说:“我在守株待兔。”
凌霄:“……”
守株他看出来了,毕竟在这里睡了两晚,待兔恕他没看出来。
“祁公子,我猜你就在这儿。”何芸提着食盒过来,双眼红肿,“看到你们为我的事情奔波劳累,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凌霄心虚地看向别处,何芸是丈夫丢了,神志也跟着丢了。
他们哪里奔波了,哪里劳累了。
祁珩按住食盒顶端:“客气。”
然后一个手刀把人劈晕。
凌霄:“您这是……”
“找个地方藏起来。”
凌霄不明所以但听话照做,他刚扛着人走了两步,祁珩咬着馒头用木棍戳戳他的腿。
凌霄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身旁这棵参天大树。
“少爷,您不必愁眉苦脸,实在不行,您装病,皇上还能不让您回去?”
祁珩瞥着他,脸色冷漠。
凌霄见他一直望着山下官道:“少爷可是在想念少夫人?”
祁珩脸色更冷了,把食盒推到他面前:“吃了,待会儿怎么说用我教你?”
凌霄囫囵吞咽着食物:“何小娘子送来食物,回去途中……”他低头看着食盒,卡壳了。
祁珩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她送到之后不方便和我们待在一起,独自去附近转转。”
凌霄不解:“为何不将食盒扔在半路,等人发现?”
祁珩:“这里地势高,周围一览无余,你去扔食盒,被人看到就是不打自招。”
“整个村庄都透着怪异。”凌霄问,“您为何怀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恩爱有加的丈夫失踪了,她应该没有心情描眉画鬓才是。”
夜幕降临。
镇长带人前来,得知何芸失踪,脸色一变。
“我们也没听到呼救声,估计是熟人作案。”凌霄说,“不如召集村民在村里找找。”
“不用。”镇长对上祁珩探究目光,解释道,“村中小路四通八达,说不定小芸此刻已经回家。”
祁珩挑眉:“是我惊弓之鸟了。”
镇长走三步歇一下回家,没多久,他又领着家丁从后门离开,依旧是走几步回下头,确认身后无人跟着。
凌霄:“还是您有先见之明,选择走房顶。”
祁珩看着让家丁十步一岗,独自进入远处茅草屋的镇长,又回头看看凌霄,他连夸奖人的时机都找不对。
“镇长肯定是寻仇去了。”凌霄说,“村民都说总是看到何小娘子丈夫从邱寡妇家里出来。”
祁珩看了眼周围,每家每户都早早关门落锁,熄灯睡觉。
甚至连夫妻夜话,窃窃私语都没有。
镇长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更像是茅草屋里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祁珩在凌霄的掩护下摸进茅草屋,听到镇长压低声音指责另一名男子。
“蠢货!”
男子出声,祁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转身就走。
一群黑衣蒙面人将他团团围住,屋里人听到动静,男子看到祁珩,震惊一瞬,幽幽叹了口气:“阿珩,好久不见。”
祁珩握紧剑柄,提剑朝男人而来,一副“擒贼先擒王,挟持你做人质我自然能离开”的自信模样。
黑衣人一拥而上保护男人,祁珩及时收住力道,掉头就跑。
凌霄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黑衣人:“我去引开他们。”
“引不开的,他们目标是我。”祁珩捂着流血的手臂,“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
“吁。”齐磊停下马车,“少爷?”
祁珩上了马车,靠在车厢上喘着粗气:“你怎么来了。”
“少夫人担心您,您又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所以让我带了几套换洗衣物和吃食来寻您。”
祁珩愁眉不展的表情松弛许多,算盛青若有良心,知道关心他。
他拿起块糕点塞进嘴里,凌霄看着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我给您包扎。”
“不急。”祁珩掀开车帘,“先去皇宫。”
李彬居高临下不悦道:“夜扣宫门,你可知罪?”
“臣知罪。”
李彬看着他流血的胳膊,不好再说什么:“事情查清楚了?”
“恕臣无能,并没有。”
李彬隐而不发。
所以他半夜进宫做什么,他已经给了他台阶,都不知道顺坡下驴,难道真以为他能仗着军功为所欲为。
祁珩看着李彬眼底的杀意,捂着胳膊说:“微臣冒死进宫,是看到了一个人。”
“谁?”
祁珩走近:“李平安。”
李彬瞳孔一缩:“你确定?”
他蓦地反应过来,世上谁都会错认李平安,唯独祁珩不会。
两人曾是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
他自知上位不正,再加上先帝遗诏一直没想到,他以弑君夺位的名义把几个兄弟儿子屠戮殆尽。
李平安是晋王嫡子,不愿参与皇权斗争,热爱周游四海,两年前宫变时他不在京中。
李彬想彰显下圣君的宽仁:“他过得如何。”
祁珩直接戳破他的幻想:“玄甲军在他手里。”
玄甲军自开国皇帝起,便是皇帝的专属卫队,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敌百。
李彬脸色不太好看,先帝果然偏爱晋王,连玄甲军都给他了。
他眯眼打量着祁珩:“朕记得你们曾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陛下也说了曾经。”祁珩义正言辞道,“他有反心,我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隐瞒他的行踪,危害大邺江山百姓,动摇国本。”
李平安并非帝王之才,现在被仇恨蒙蔽双眼,他不愿见到百姓因为他的一己私仇而生灵涂炭,颠沛流离。
“爱卿大义。”李彬试探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祁珩跪地:“微臣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他仿佛没看到李彬难看脸色,自顾自往下说:“父亲年事已高,舍弟祁峰文武双全,德才兼备,臣求陛下立他为世子。”
李彬亲自扶他起来:“爱卿伤得严重,此事以后再议。”
他很乐意看到祁阳与祁珩父子不和,可祁阳一开始就对他坦诚季瑜的存在,并多次暗示对他寄予厚望。
若是空有名号的侯爵,他想封谁做世子就封谁,可祁阳不是,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
他傻了才主动淌这趟浑水。
祁珩拱手起身:“微臣告退。”
他面色如常出了大殿,表情瞬间阴沉下来,祁阳答应余素月没有她的允许,绝对不会让季瑜认祖归宗,他又食言了。
祁珩蹙眉:“你连路都不认识了?”
这既不是去太医院也不是回府的路。
齐磊说:“少夫人吩咐的。”
祁珩嘴上说着多事,表情却很愉悦。
保善堂。
祁珩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犹如小鸡啄米的盛青若。
琳琅在后面轻轻戳了下她后背。
盛青若睁开眼睛,用衣袖擦擦嘴角,打着哈欠问:“郎君快到了?”
琳琅:“……”
祁珩失笑:“这么困,还来做什么。”
盛青若朝他伸手:“齐磊让人传话说你受伤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没事儿。”祁珩握住她的手,“小伤。”
盛青若对他的话保持怀疑,转头:“罗大夫。”
罗大夫给祁珩把脉上药,忽略祁珩的眼色,如实相告:“不是特别严重,需要养一段时间。”
盛青若:“这事我还没告诉母亲。”
祁珩拉着她起身:“你做得对。”
两人刚出门,盛青若察觉祁珩停下脚步,气氛也冷凝下来。
季瑜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我说弟妹深更半夜瞎跑什么呢。”
盛青若一想到季瑜偷摸跟踪她,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扯了扯祁珩衣袖:“郎君,我困了。”
祁珩拉着她就走。
“阿珩。”季瑜似乎没有察觉到盛青若对他的厌恶,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听说李平安回来了。”
祁珩淡漠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季瑜看着面无表情的盛青若:“弟妹对故人一点儿都不好奇?”
盛青若翻了个白眼儿:“怪不得父亲要为你打压郎君了,一天正事不干,不思进取,光嚼舌根去了。”
季瑜:“……”
盛青若冷哼:“我理解他不遗余力给你争世子位,原来是知子莫若父。”
季瑜突然笑出声:“弟妹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往人痛处上戳。
祁珩察觉他饶有兴趣,侧身挡在盛青若面前:“还有事?”
季瑜耸肩:“暂时没有了。”
这才提步离开。
盛青若从祁珩身后伸出脑袋,攥着拳头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
祁珩用手包住她的手:“以后见他,别搭理他。”
季瑜这人一般不会自找没趣。
如果他受了冷落还要招惹盛青若……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盛青若点头,低头抿唇说:“刚才他说李平安——”
“先帝很喜欢你。”祁珩说,“李平安又是他最喜欢的孙辈,有意撮合很正常。”
盛青若:“不过这件事先帝只是随口提及过。”
一是她和项弘城有娃娃亲,二是她瞎了。
普通人都不愿意和瞎子结亲,更何况是皇室。
祁珩好奇季瑜是怎么知道的,李平安以前和他无话不谈,都不曾提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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