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去书斋找项弘城。
项弘城看到她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满怀期待地看向门外,没看到盛青若有几分落寞。
琉璃只能假装没看见,他不错,祁珩也很好,只是他和盛青若有缘无分。
她心想要是有两个盛青若就好了,同时又忍不住把盛楚雄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姐想请您吃顿便饭。”
项弘城手一顿,抬头看了眼天色,愣了一瞬,才缓缓点头说:“好。”
路过烧饼摊,项弘城停下脚步,对摊主说:“给我来一个,不,两个。”
琉璃看着他细心把饼包好,揣进袖口,不由得红了眼眶。
盛青若坐在二楼,听见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吵得她心烦意乱。
“需要我为夫人关上窗吗?”店小二上前问道。
她眼睛有疾,包下整个酒楼,却让随行人员在楼下,只让他服侍。
盛青若伸出手,雨滴落在手心,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没人看着,又偷偷玩水。”
盛青若吐吐舌头,将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朝他伸手:“我闻到烧饼味了。”
“你就不能假装没闻到?”
盛青若挑眉:“你怎么不知道买没味道的呢。”
项弘城给她递了个烧饼,坐在她对面跟店小二说:“麻烦送碗姜汤上来。”
盛青若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狠狠咬了口烧饼,控诉:“你变了!”
以前他总是和她站在一边,控诉琳琅太小题大做。
项弘城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惋惜:“人都是会变的。”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项弘城看着她气鼓鼓,小口但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烧饼,提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放到她伸手就能够到的斜右方,才怅然若失道:“不过我也不算变了,谁让今天管家婆没在呢。”
虽然每次他都说琳琅小题大做,但她们劝不住她,大多数时候,姜汤都是他哄着她喝下的。
盛青若咀嚼动作慢了下来:“你的真面目被我发现,我才不会再轻易被你哄骗了。”
项弘城端起茶杯,看着茶杯中的倒影:“你可真狠心。”
盛青若心尖一痛,手中烧饼险些滑落,连带着差点儿打翻茶水:“我——”
项弘城叹了口气:“你还是安安静静把饼吃完。”
“噢。盛青若囫囵咬了口饼,眨着眼睛问,“琉璃说你最近和盛云琼走得很近?”
项弘城盯着她,没有否认:“她从哪儿知道的。”
“她去给我买榛子酥,白秀说的。”盛青若说,“你不能被盛青若长相给骗了,她没有美人皮,可她有蛇蝎心肠啊。”
项弘城:“我只是从她那里拿回母亲嫁妆,以后不会再有联系了。”
盛青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立马脸又垮下来。
盛云琼表面文静乖巧,实际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盛婉莹回家炫耀宫宴有多热闹,次年就因为拉肚子去不了,花秋颜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时盛云琼还不满八岁,就敢以及忍心拿身边人做实验,药放在什么食物里尝不出来,多少药量能达到她预想的效果。
她不信盛云琼会突然变善良。
“原来是她!”项弘城记得这件事,因为盛婉莹认定是盛青若嫉妒她,才暗地里加害她。
两人也因此变得剑拔弩张,盛婉莹每次见她都要挖苦她两句。
盛青若吃完烧饼,用手帕用力地擦着手:“城哥,我——”
项弘城抿了口茶,平时清甜润肺的毛尖,今日尝起来分外苦涩,他问:“祁珩对你好吗?”
盛青若动作僵住,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项弘城紧握着茶杯:“看来是很好了。”
盛青若低着头,哪怕她看不见,也不敢看向他。
她可以在祁珩面前肆无忌惮提起他,但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起祁珩,她不欠祁珩,他所作所为全出于自愿,她并没有特意引诱,也并没给他任何承诺。
项弘城不一样,她亲口承诺要和他白头偕老,她越心安理得接受祁珩的好,对他就越愧疚。
现在,她却要食言了。
盛青若擦了擦眼泪:“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你不这么完美就好了。”
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抛弃一个朝三暮四的多情种比放弃矢志不渝的爱人简单多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盛青若这么水性杨花,侯府知道吗?谁知道他们孤男寡女在房间里做什么——”
“你闭嘴,休得胡说!”
盛青若听到王艳兰和章敏的声音皱起眉头。
她之所以让琉璃去书斋找项弘城就是不想章敏知道。
琉璃面对章敏要上楼的要求很为难,上楼询问盛青若的意见。
项弘城放下茶杯:“请她上来吧。”
章敏气闷地往上走,满腹牢骚,推开门看到项弘城眼里的忧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娘,您来得正好。”项弘城说,“我曾在父亲坟前承诺一定会给葡萄幸福,我怕她在盛家受欺负,认真教她如何生存以及多些心眼儿和她们周旋,她的表现我很满意,所以导致我一直忽略了我对她的感情,只是对作品的欣赏,并非所谓至死不渝的爱情。”
盛青若愣愣地望着他。
“我把会的都交给你了,你也能独当一面,该有自己的想法,不必被道德枷锁束缚。”项弘城顿了顿,“我一心为父亲报仇,无心情爱。”
等项弘城带着章敏离开许久,盛青若才如梦初醒。
她朝身边伸出手:“琉璃,你——”
她手微顿,想抽出来,可对方握得很紧,她蹙眉:“你怎么来了。”
“我可不是不讲信用的人,我没跟着你,也没打听你的行踪。”祁珩怒道,“有人托乞丐传话给我,说你不守妇道,在外面养男人。”
盛青若眨眼问:“谁做的?”
她有好几个怀疑对象,不能确定具体是谁。
“王艳兰。”祁珩说,“她最近一直跟着项弘城,她先让乞丐给我捎了口信,又去把他娘叫来。”
她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想要毁了盛青若。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盛青若的坦诚。
盛青若紧紧缓着他的腰,把脸埋进去,小声抽泣。
“要哭就放声哭。”祁珩揉着她的脑袋说,“半哭不哭憋着难受。”
盛青若放声大哭:“我好难受。”
祁珩温柔道:“我知道。”
盛青若:“你不知道城哥有多好。”
祁珩:“大概知道了。”
项弘城连离开都在为盛青若考虑,怕她说不出口,怕她为难,抢先说分开。
或许连分开的理由都归结在他身上。
虽然他不怎么待见项弘城,也不得不承认,能让盛青若言听计从,绝对信任,肯定有他的优点。
祁珩听她哭得痛彻心扉,终究是不忍心:“你们只是做不成夫妻,又不是阴阳相隔,以后会再见的。”
盛青若:“……那怎么能一样。”
盛青若抽噎许久,情绪逐渐冷静下来,瘪着嘴揪着祁珩的衣角。
祁珩很喜欢她这样依赖的姿势,用手帕给她擦着脸。
“夫人。”店小二在门外扬声道,“您的姜汤好了。”
琉璃开门接进来,放在桌上,一脸期待地望着祁珩。
祁珩手刚抬起来,盛青若就委屈巴巴地仰着头说:“我不想喝。”
祁珩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姜汤喝了对你身体好。”
盛青若乖巧点头,她当然知道这点,这么难喝的东西,如果再对人体无异,喝它跟服毒有什么区别。
祁珩端起姜汤吹了吹,把汤匙喂到她嘴边:“张嘴。”
盛青若闻到姜的辛辣味,别开脸:“我不喝。”
祁珩温言细语劝了好一会儿也无济于事:“你以前不是喝得挺爽快?”
盛青若理直气壮:“以前不熟,不好推辞。”
祁珩:“……”
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他转头看向琉璃,琉璃给了他一个“我也无能为力”的眼神,然后看着窗外。
祁珩:“你先出去。”
琉璃出去关门前,听到祁珩放低声音问:“你真不喝?”
盛青若回应倔强冷哼。
“那我喂你喝?”不等盛青若反驳,他往嘴里灌了口姜汤,低头吻住她的唇。
盛青若瞪圆了眼睛,本能地吞咽着他渡过来的姜汤。
许久之后。
祁珩才起身放开她,给她擦拭着唇角。
盛青若狠狠踢了他两脚,祁珩浑不在意,用汤匙搅了搅姜汤:“喝么?”
盛青若憋屈道:“我自己来。”
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喝下姜汤,嘴里便被塞了颗蜜饯。
祁珩看着她惬意眯眼,不自觉也弯了弯眉眼。
*
章敏看着项弘城一路啃着早已冷掉的烧饼,见他一到家就迫不及待收拾行囊:“你要去哪儿?”
“下月就科举了。”项弘城面无表情,“我去书院住,安静。”
章敏有些不知所措:“家里也安——”
“真的吗?”项弘城语气无波无澜,“我看王艳兰来这儿比回家还方便。”
章敏张嘴想解释。
她也是一时急昏了头。
“娘,你想过没有,她让你跟她走,你就毫无戒心跟着去了,万一她勾结坏人要对你不利呢?”
章敏:“娘和你保证,我以后都不和她来往了。”
她们离开时祁珩正好赶来,王艳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都不加掩饰,甚至想上前落井下石。
这种背地里使阴招的人她当然不会来往。
“娘,说不定我金榜题名,忙得脚不沾地。”项弘城说,“您也该习惯我不能日日陪伴。”
章敏长叹一声:“是啊。”
“您一直念叨的几件首饰我给您找回来了。”项弘城又把钱袋塞在她手里,“您一个人在家,多照顾好自己,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章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雨中显得那样落寞孤寂。
她忍不住想,她拆散他和盛青若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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