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他是被人欺负了吗?
徐文小小的脑瓜里大大的疑惑了下,随即联想到前几日徐婉受伤落水的事来,瞬间明白过来,他姐也是让人欺负了,顿时生气不已的拉下脸,冷哼:
“……那个世子爷欺负你,我不去给他道谢了!”
道谢?道什么谢?!
知道徐文从来不会胡乱说话,徐婉抬起头,认真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徐文抿着唇,别扭生气着只把刚才,卫东阳走来撞见甘草把他推进池里,上前一脚踹翻甘草,又叫小幺儿去叫人来救他的前困后果,断断续续说了,最后红了眼眶,哽咽道:
“……他踹甘草姐姐,又叫人来救我,我应该要去给道谢……但是,你出门去,受伤,落水,肯定是他欺负……欺负你了,我讨厌他,我不要去给他道谢了。”
“……”
万万没想到自已枉错了好人,徐婉瞬间默然,纷繁复杂的万千思绪汹涌而起,还未在脑海中成形,耳房的房门便吱嘎一响,被人从外朝里推开,在厅上问完了的话卫候爷,只被含月引着走进了耳房来。
徐婉见状,忙抱着徐文起身,卫候爷却只一摆手,示意她坐,走上近前,仔细将徐文上下打量了番,又伸手摸了摸了徐文的额头,觉得徐文似乎有点发热,忙回头让含月去请太医。
含月应了是,福身去了,卫候爷便只坐到椅中,又让徐婉也坐了,便笑着对徐婉,将方才在厅上,问小幺儿的话,并及甘草的招供,一一说了出来,说完,卫候爷眼神认真的看向徐婉,问道:
“你看到臭小子一个人站在池边,误认是他把小文推进了湖里,虽是人之常情,但你性子稳重,惯不会随便就如此作想,你跟卫伯伯说实话,我不在家的时日,臭小子是不是刁难过你?”
这等差不离的话,卫候爷前头已是问过一遍,徐婉当时不说,时至今日自也是不会再翻旧帐出来,替自己争辩,便只摇头:
“……是我一时情急,见世子爷一人站在池边,便当他……”
后面的话,徐婉说不出来了,虽则事出有因,但自己冤枉了人是实事,卫东阳不愿意随她习武,故意戏耍为难她是一回事,见徐文落水,让人来救徐文又是另一回事,恩是恩,怨是怨,从来该两厢分明。
卫候爷却不在意这些小事,看徐婉面露愧疚,顿时只摆手,笑道:“即是一场误会,你也不必往心里去了,臭小子连你一招也接不住,活该受些教训……”
说着,卫候爷想到儿子的德性,忍不住头疼感慨:
“……他原来还有些样子,近年来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我常不在家,他娘又事事宠着他,叫他身上难得的两分天赋,都浪费东流了……”
养子难教,是人生千古难题,对着卫候爷脸上,难得真情流露的慈父揪心,徐婉只沉默的抱着徐文,没有接话,安静中,不一会儿,出去请太医的含月领着人回转了来,卫候爷只得收了脸上的表情,让太医给徐文诊脉。
被含月领进来的太医,亦姓徐,也是常在候府和公主府走动的,闻言,他只上前,先给卫候爷行礼请了安,然后才半侧身坐到椅中,拿出医枕来,开始给徐文扶脉,扶脉完,又仔细看了看徐文的舌胎,徐太医顿时一笑,只道无妨,收了医枕,起身走到边上,开了张降温增补的方子,道:
“小公子无甚大碍,明日起来,若未发热,这药亦可吃不可吃了……”
说着,徐太医只将开出来的方子,递给卫候爷,同时看了卫候爷一眼,脸上闪过抹犹豫,微顿了下,才又开口道:
“容下官多问一句,这位小公子,是否每逢节气更替,便要发烧发热?”
卫候爷扭头看向徐婉,徐婉点头:“阿文打小起,每逢在节候,都要出热发烧两回……”
徐太医闻言一笑,道:“这便是了,这位小公子出生时想是难产,闭过息,吞了些胎里带出来的脏物,伤了元气,是以逢着节气更替,便要发热……这等候府症,说大不大,却十分难以根治,而且每发一回症,便伤一回根本,长此以往,恐怕……”
因后头要说的不是好话,徐太医顿了下,看了眼徐婉,又看了眼卫候爷,才接着又道:“候爷恕下官直言,小公子目下年纪尚小,这等候症,若能请到位专治小儿之症的名医圣手来,还有大半治愈的希望……可若不抓紧,再拖下去,两年之后,就是能请到转世华佗来,怕也枉然了……”
枉然两个字,徐太医还算是用得比较客气的,之前徐婉有幸,在南疆遇到过一个名手,直接说的是:回天乏术、时日无多。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样的话,徐婉心头忍不住还是一紧,不明就理的卫候爷,却到是一笑,只对着徐太医点头道:
“…正是已有了医治的良方,方子先前还请瞿洪来掌过,他说药方极好,正对小文候症,眼下连方子上的药,也快寻配齐了……目下只等入冬,到了立冬,按方合着药丸,吃上一季,到来年开春,就能痊愈!”
“好好好!!!”
徐太医医者仁心,闻得已有了药方,并且连药材都已快抓齐,直点头笑道:“……瞿大人既说药方对症,那想来**不离十了,下官班门弄斧了……”
卫候爷摇头,看着徐太医,高兴的直道哪里,过后,两人略又客套了两句话,卫候爷这才让含月送徐太医出去,待得两人去了,卫候爷蓦地伸出手,落到徐婉肩上,安慰似的拍了拍。
这一下,可算是无声胜有声。
徐婉眼眶一热,心上百转千回,怔愣的看着卫候爷,一时想说的话太多,反倒一句也说不出口来,半晌后,只避重就轻,选了个能说出口的道:
“……我方才下手没有轻重,伤了小候爷,我过去,给小候爷赔个不是吧……”
卫候爷听了,只却只一摆手,不在意道:“……一点小事,哪里就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了,小文身子弱,又受了惊,你先带他回去,好好休息……其余的事,等明儿休息好了再说……”
徐婉本想坚持,但看卫候爷神情坚定,只得顺从点头。
卫候爷便让含月去安排车轿来,送徐婉徐文回晚香院,又让含月跟去后,以后就留在晚香院里伺候,不必再回公主府了。
含月闻言一愣,随即顺从的点头应了是,让小宫女传了暖轿来,停到雨楼的侧门首,然后,奉着徐婉徐文,出耳房,两步走到侧门首,上了停在夹道内的暖轿,三人一行径直回晚香院。
卫候爷直目送得她们去了,总算后知后觉,想起要去看自家‘不成气’的儿子来。
可惜,等他踅身走到抱厦暖阁,阁内,已是人去楼空,卫东阳卫东宇并及李丹一行,前脚恰才回去了卷棚厅上,只剩落后半步尚未走,闻得他居然先去了耳房看徐婉徐文的公主,正气哭着要让人去取灯笼,关大门。
公主自与卫候爷成亲,三十余年来,驸马未得公主点灯笼宣见,不得进入公主府的这一条例,便一直形同虚设,公主府的宣见灯笼,可以说是挂了近三十年都没有熄过。
可见,不是真的气狠了,公主也是想不到要吩咐人去熄灯笼。
卫候爷隔窗听得只摇头,面上止不住露出两分无奈来,抬脚跨进屋,俯身正在公主跟前,小声哄劝着公主的含真一见卫候爷,登时十分有眼的色的领着屋内的丫环,迅速退到了外头。
卫候爷走上近前,紧挨着李眉身后坐到锦榻上,莽夫似的用手卷了袖子,伸去给人擦眼泪,同时无奈道:“……这又哭什么,再哭,仔细到了晚上,又眼睛疼。”
早是气得来胸闷肝疼的公主,一掌拍开卫候爷的手,气道:“用不着你来假惺惺,你自去偏心那野丫头,前儿个,为得一点儿没影儿事,你为了她把儿子打了一顿,现在她这样对东阳,你还只当没看见,儿子受了伤,你不闻不问……一心到还只牵挂她们姐弟……你,你……”
一篇话说出来,卫候爷还没咋的,公主自己到越发伤心了,一时间,连还要回席上去待客也顾不得了,两只眼中的泪珠,直扑簌簌的往下掉。
败儿娇妻,其败其娇,都是要有人疼着宠着,才能养得出来的毛病。
眼见眼前的娇妻,哭得鬒乱妆残,既心疼又心痒的卫候爷,也不赶着再给人擦眼泪了,只环臂一搂,将人抱到了身上……
……不提过后,身体力行哄人的卫候爷,直花了近两刻钟,才重新哄得公主散了气,重新梳妆后,从暖阁出来待客,却说回了桂园席上的卫东阳李丹一行,几杯酒下肚后,心中依旧替卫东阳不忿的李丹,只将胳膊一抬,压到卫东阳肩上,朝悄声卫东阳道:
“……过几日,你把那徐婉带到青雀园来,我找几个人玩玩她,给你出气……”
卫东阳虽恨徐婉,但一听到这个,立马本能的心生出股反感,他可是亲眼看过李丹如何教训人的,那别说是把人当人,就是当畜牲都不如了。
想到徐婉若叫李丹让人玩过后,再肮脏不堪的站到他跟前来教他学棍,卫东阳顿时只反胃得想作呕,忙一撇嘴拒绝李丹的提议:
“算了吧,我自个收拾她,过后等我出了气,你要玩,我再送你玩去……”
“又不要你亲自上阵,你嫌弃恶心什么……”李丹看着卫东阳,气道:“也就是为着你,不然,就她那种货色谁有心情折腾她……直接让人拖下去,把她一身皮肉活剐了,一了百了……”
“……脏,伤我的眼睛。”
看卫东阳真心的满脸不情愿,李丹眉头一挑,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一旁的卫东宇横眼看了过来,只得住了口。
卫东宇虽因着卫东阳的原故,偶尔也跟李丹谢玉等人玩一处,但大家总归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起去,很多事情李丹和谢玉众人也不敢明目张胆让卫东宇知道。
略过这一小插曲后,眨眼到了上灯时分,秋圃园内,无数的八角宫灯被依次点亮,顿时,园内一片火树银花,满园盛景又是另一番模样,上百少年王孙,公爵贵女,就着夜色,赏舞赋诗,猜谜填词,直热闹到近二更时分,游园会结束,才陆续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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