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记忆里面的韶鸿云温言细语,眉目如画,身段风流倜傥,看着多情却是个温柔贴心的人。尤其是当时对待她精心呵护的每一幕,都让她感觉暖心感动,直叫她泥足深陷无可自拔。
正所谓,温柔刀刀刀致命!
重活一世,她早就看清韶鸿云温柔的假面目,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只有聂靖荷在屏风后头,对着韶鸿云的颜长吁短叹。“也太好看了,春风楼里面的当红小倌都未必有他一半俊俏。”
顿了顿,又见她继续道,“不对,上次马车那个坏人,颜值也是一等一,还穿着武人独有的贴身衣物,那身形线条流畅,啧啧啧……”
聂靖荷说得口沫横飞,嘴角的口水都要抑制不住的往下淌。
瞧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温南瞥了一眼还在犯花痴的聂靖荷,食指戳向她的脑门,试图让她清醒回神,奈何她满眼满心都是粉红色泡沫,如同猪油蒙心,根本瞧不见危险。
温南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你堂哥没有颜?”
“他?”聂靖荷厌恶地撇撇嘴,像是谈论食物上飞舞的苍蝇,嫌弃溢于言表,“邪恶毒蛇坏心眼就有他,颜值再高也没用,还是嘴软身娇易推倒的小哥哥更赏心悦目。”
顿时笑得有些尴尬,温南满头黑线,她很好奇,聂靖荷定义里面的“嘴软身娇易推倒”到底是哪位,是眼前这位口蜜腹剑的韶鸿云,还是彼时那位嘴软心硬的拍花子?
反正在温南看来,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呃,也许颜值越高的越坏也说不定。
正想着,温南眼神不自觉飘香在堂上端坐的聂虎守,而此时像是有某种心灵感应,他也抬眸凝视着她的方向。与他的目光相接,她竟不自觉的呼吸一滞,像是被发现天大秘密一般,瞬间心虚收回看向他的目光。
与此同时,就听到外间聂虎守用高八度的声调冷硬地说道:“聂家感谢韶大人厚爱,只是实在没有必要。”
“怎么会……”韶鸿云没有放弃,继续游说,“我母亲愧疚于聂家小姐因着家猫受牵连,大病数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特地来邀请小姐入读家里办的闺中私塾。你可知道,我家闺中私塾可是全京城都闻名的。”
聂家这种只会死读医书的草包,哪里知道闺中私塾的含金量,里边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万一他日发展成闺中密友,而之中但凡有幸能成为宫中娘娘甚至入主中宫的时候,所获得的助益将不可限量。寻常官宦家眷都削尖脑袋争抢着要把闺女送进闺中私塾,没成想今日还见到异类,聂家竟然不识抬举!
“哦?”聂虎守眉毛抬了抬,“怎么听说和我堂妹一起遇险可还有一位呢……”
韶鸿云有些诧异,“还有一位?”
当日他往北门而出,驾马驰骋数十里,一无所获,想着会不会是被贼人隐匿在山林某处,后又折返回来,清点了数名府兵又再往北追出十里,搜索一整晚,皆无收获。倒是第二天清晨,就在人累马乏的时候,他看到正西方向的天边冉冉升起一枚信号弹,待他集合完毕,带人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见主角踪影,几个留下善后的村民只言片语,说是一个骑驴少年招来了在西郊驻军的飞虎军,一行人把遇袭的贵人带回城治疗了。
虽然消息是说有两人遭遇绑架,他还当是聂家小姐身边的仆从或者丫鬟。如今想来,留在门缝的男装衣角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衣料,倒像是跟他当初在酒楼上往下瞧见的两个小孩衣料颜色和质地相似。
聂虎守点头,“我堂妹说是隔壁温家的公子。”
“隔壁温家……”韶鸿云歪着脑袋想半天,“可是飞虎将军温弘毅的家?他家不是个女儿吗?”
聂虎守不着痕迹的低头轻咳,眼神又飘向屏风后头的她,轻轻地说,“先前是有个女儿来我们这儿治病,无奈顽疾难愈,听说他家把女儿送佛寺里面精心修养,又跟外家商量过继子嗣到他温家膝下,以便继承他们父辈衣钵。”
“原来是过继的儿子,”韶鸿云又道,“将来温弘毅必定为此子在军中谋事,我家一届文臣也无法提供更多助益,待我回禀家母,许他一些金银财帛作为赔礼……”
说着又觉得可能金银辱没了官宦子弟,也怕人家拒收,到时候两家都下不了台面。韶鸿云想了想,继续说:“温家不爱金银俗物的话,也可以将温家女儿一并送到我家闺中私塾就读。”
聂虎守皮笑肉不笑。韶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把京城之中一众稍微看得过去的官家小姐都收拢起来,名义上是办女子学堂,实际上不过是给官宦之家甚至是供给上位者挑选相看,如同小摊上的货物,仔细包装陈列之后,只有任人挑选的份了!
有心攀龙附凤的人家对闺中私塾趋之若鹜,但,抱歉,他们聂家,向来看不上这类蝇营狗苟!
双眸微眯,聂虎守礼貌又疏离,“温家的事我们管不着,至于我家,还是谢过美意,我们已经跟我所在砚山学堂那边打过招呼,先生也已经同意破格让聂靖荷入读了。”
“如此……聂家再有其他需要尽管和我们提,我们韶家必定竭尽所能的补偿。”韶鸿云也不过多纠缠。
聂虎守浅笑,“不必耿耿于怀,这事本身也和贵府没有关联,都是我家堂妹时运不济罢了。”
“好,我会原话回禀母亲。”没有履行母亲承诺的韶鸿云有些悻悻,但苦苦纠缠不是他的性格,起身就要作揖告辞。
已经行至门外的时候,听到后方,远远的传来聂虎守的声音,“温家小姐的事,我建议你也别去了,她那个病传染,到时候搞得整个闺中私塾的小姐们满脸痘疤,怕是很难跟其他官宦之家交代。”
韶鸿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又继续迈步离开了。不知道听进去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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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南捂嘴轻笑,聂虎守信口胡诌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甚至都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
倒是聂靖荷一把扑倒温南身上,凑近打量温南的脸,温南都被她看得不自在,要不是看在她脚上还有伤的份上,早就把她推开,让她离自己远远的。天知道被一个女孩贴脸的感觉有多怪。
瞧着温南的脸色越来越黑,聂靖荷手上哆嗦着摸索到身旁的拐杖,复又从她怀里站起身,嘴里还一边喃喃,“……小脸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没看到有痘疫的影子啊!”
话音还未落,脖颈处的衣领倏地被收紧,聂靖荷双脚离地,手上的拐杖随着她的四肢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挣扎,就在拐杖轨迹准备要挥到背后某处的时候,衣领倏地收得更紧,接着她整个身子被整个抛出,像做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落到后边赶来的房启怀中。
聂虎守头也不会,朝身后交代道,“带她回去休息。”
难得和闺蜜重聚,又刚看完一场八卦,聂靖荷哪里甘心中途离场,她愤怒大叫,“你彻夜搜索找到飞鸾,又背她回来,还守着她不眠不休熬几个通宵,应该休息的人是你!”
闻言,温南神情一顿,她打量聂虎守的侧颜,才发现眼下还有乌青未散,原本圆融的下颌线条此刻都清晰可见,看着是憔悴了很多。
聂靖荷用尽全力在房启怀中捶打挣扎,即便她知道她力气弱小,在他们感受就如同蚊虫轻蛰,但嘴上一定输人不输阵,继续尖锐叫嚣,“我不要休息!我不要休息!”
聂虎守眉毛轻抬,用最冷静也最有威慑力的声音说:“我在书上看到一种增高方法,说是将两边腿骨一起打断,再续上,可以达到断骨增高的效果。”
声音不大,但造成的恐惧心里极强,聂靖荷身形一怔,在被房启拖走之前,才在威胁之下回过神,遥遥留下一句,“聂虎守,你这个魔鬼!这辈子都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
温南扯扯嘴角尴尬一笑,聂家这对堂兄妹,还真是活宝,有事的时候全力相救,无事的时候威胁诅咒全部都来。
人家兄妹感情甚笃也和她无关,该做的礼数温南还是了解的。她朝聂虎守温和守礼一笑,继而躬身作揖,垂手感谢,“飞鸾在此感谢虎守兄的救命之恩。”
聂虎守的眸光瞬间森冷,仿佛要把周遭一切都冻成冰,最好生人勿近的那种。“你叫我什么?”
“……”
她是说错了什么话,搞得像是欠了聂虎守好多钱,气得周围都要冰封起来。他果然跟聂靖荷说的那样,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
聂虎守冷眼盯着她,话里不含一丝温度,“除了聂靖荷,我不是任何人的兄长!”
“……”
恋妹狂魔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些,宣誓主权也要看看血缘关系吧!堂兄妹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温南脸上赔笑,心里却在一直腹诽吐槽,善妒性子要不得,况且他都知道她是女的,对他压根构不成任何威胁。
请不要把无辜人等当做假想敌,谢谢。
“虎守。”
“哈?”温南一时没有回过神,没听清楚他在嘟嘟囔囔什么。
“你可以叫我虎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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