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中二元, 贡院门口的考生一片寂静。jiuzuowen
苏眉红唇微张,林以安拉着她快步从人群中离开,等到了马车上, 苏眉才恍然回神地呀了一声。
“我夫君居然又拿了榜首。”
林以安闻言神色一顿, 缓缓地点点头, 那模样也是意外的。
秋闱他能夺得榜首,他认为是占了曾下过考场的便宜, 今日的成绩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苏眉那边已经尖叫一声, 抱着他又高兴地笑。
榜首到了殿试, 那便是十拿九稳,即便不能是状元, 三甲肯定是跑不了!
在林以安离开后,考场才真正沸腾起来, 人人都在讨论此事。先前满嘴酸言酸语的考生,此刻连看榜的脸都没有了,抬袖遮着快步离开,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烧灼着。
夫妻俩赶回侯府,苏眉把先前就准备好的赏钱, 让紫葵给发了下去,然后准备好茶点迎接前来报喜的官员。
整个侯府都喜气洋洋,卫国公府二房的陈三少爷落了榜, 家里又出了那么多事, 一片死气沉沉。
徐氏得知儿子落榜早就哭了一场,陈三少爷坐在边上出神,卫国公倒是派人来安慰了几句。
这个年纪能得中举就算是光耀门楣了,实在没有必要丧气。
林二老爷却知道这也仅仅是安慰罢了,再等三年, 卫国公府不在,出仕了又如何。他此时说悔恨已经无用,他们以后只能在命运中无力挣扎,希望越来越微茫,他们恐怕一辈子恐怕都被绝望伴随着。
此时,林以安高中的事卫国公亦得知了。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起身去给小儿子的生母上香,然后就坐在牌位下喝酒。
林以安的新宅还没修缮好,生母的牌位不能随便移出来,卫国公觉得,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来见秦氏。
这一见,心里感慨万千,羞愧难耐,可是连忏悔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氏的孩子不需要他,他确实愧当人父,以为给一方庇佑便是父子情。
卫国公在秦氏牌位前喝得半醉,最后还湿了眼角。
管事的找过来,把前来的石头带到他跟前。
卫国公眯着眼,认出石头,笑吟吟道:“你怎么来了,你家老爷一切可好。”
他摇摇晃晃要站起来,管事忙扶好他。
石头给他行一礼,恭敬道:“我们老爷来说给您报个喜,他会在殿试再努力。我们老爷说,谢谢国公爷在他年少时给的庇护,没有您,他也不能在林家活下来,也不可能读书认字博得今日的功名。老爷说,他一直都感激您。”
话落,石头又朝卫国公再行一礼,转身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哭。
一回头,已经不年轻的卫国公哭得毫无形象,管家吓得整个人都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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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放榜在四月的十五,四月二十一殿试,林以安并没有放松,就连柳首辅都特意来了侯府一趟,看看他考前的状态。
柳首辅坐在厅堂里,望着越发沉稳内敛的关门弟子,心里是说不出的骄傲。可一错眼,看到和苏眉讨论晚上吃烧鸡还是烤鸭的孙儿,差点要犯心绞痛。
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他这个孙儿学武不说,是真怕他下一届科考跑去考武状元!
怎么看,柳四都想弃文从武。
“钰卿啊,等殿试过后,这小子就拘你跟前读书吧。”柳首辅万难地开口。
钰卿是柳首辅为他取的表字。
他闻言一愣,旋即明白先生是实在没办法,怕柳四真走了歪道不愿意从文,想让他盯着看着。
先生开了口,他自然是要应下的。
柳首辅这才再露出笑。
柳四正和苏眉说要喝那个用什么冬瓜炖的汤,说听秦叔说那是厨子精心想出来的菜色,不对外卖。
苏眉一脸无语,不自在地撇开头不想回头,柳四就正好对上林以安看过来的目光,见到他对自己古怪一笑。
柳四汗毛倒竖,他……他这是怎么得罪这小狐狸了吗?!
趁这个机会,苏眉逃了,这一定是她当初撩拨调戏恩人的报应!
当夜,苏眉梳洗过后刚爬上床,就隐约听到一声哀嚎。
她打了个激灵,回头去问林以安:“你听见什么了吗?”
林以安把手上的书放下,神色淡然:“什么也没有听见,是不是风声?”
苏眉回想,有那么凄厉的风声吗,好像是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可再仔细听,确实没有再听倒是动静,她挪到林以安怀里,枕着他手安心入眠。
而侯府的客院内,柳四捂着屁股,怒目圆瞪骂被林以安派来看守他的力士:“他给你多少银子,小爷我三倍给你!”
林以安那个混蛋,居然敢拘着他,让他头悬梁锥刺股,逼他温书。
不读够时辰,就不许他离开。
最最最惨的是,他只是轻身功夫好,他打不过跟前的力士。
那个力士抱着棍子,并不说话,站在边上跟门神的似的,只盯着林以安给到他的西洋表。
柳四反抗无效,最后只能含泪扎着马步继续读书,而这天之后,那名力士准点就会出现给他计时。
神出鬼没,差点没把他吓丢魂。
很快到了殿试,林以安与其他考生进了保和殿,日暮后离宫,回到侯府静待最后的结果。
柳首辅并没有参加阅卷,阅卷后做了优等标记的考卷最终会送皇帝那边。
为了公平,此时的考卷依旧是封着考生姓名,皇帝也不知这些优等的考卷是出自谁之手。
在最后阅卷时,皇帝无意中瞥了太子一眼。
柳首辅都已经是太子那一边的,他当然不会蠢到认为林以安与太子毫无关系。
甚至还猜到了太子南巡遇刺杀全身而退时,是林以安帮他挡了一劫。
林以安又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然也拿不了两回榜首,这次的考卷中估计还是有他。
皇帝看着跟前送上来的几分卷子,他让人打听过林以安写文章的特点,风格犀利,与一般文人不同,少了迂腐。
他盯着眼前的考卷,发现有三份都是这种风格。
皇帝从那上边的挪开,再看了两份颇为温和的文章,最终落在一份较为中庸,却句句都落在进来时政要点的文章上。
这个考生文章不算出色,却是最符合他的口味。
当官吗,还是得听天子令,不然又来一个柳首辅那样的权臣,哪个皇帝受得了。
更何况,柳首辅和太子都知道他阅卷,未必会让林以安再写犀利的文章,多会温和地表达自己对题目和时政的见解。温和一派的卷面中,有一份能看出来隐忍。
既然两边都不好选,倒不如这份中庸又言而有物的强。
皇帝伸手一抓,把那卷子拿出来,交给主监考官:“状元郎。”
监考官听闻他就这样定了,惊道:“陛下不拆了名姓,等他们面圣后钦点?”
钦定御批一甲都是选出三份考卷,面圣后皇帝再点状元、榜眼、探花,结果皇帝就这么定了?
太子闻言亦看了过去,皇帝在太子亦诧异的目光中笑了笑,仿佛是在得意自己出其不意的行文。
“朕身体不适,不必再走问考一项。”说罢绕过那份觉得像故意压抑言辞的考卷,又拎出两份丢过去,“拆吧,朕看看这都谁。”
是准备榜眼和探花直接瞎指了。
柳首辅与太子相视一眼,虽然他们不知里面有没有林以安,但皇帝是在避开林以安,也是变相示威。
虽然是半架空,可有些东西,就是太子现在越不过去的。
主监考官对皇帝的任性也没有办法,只能依言去拆封。
首先拆的便是皇帝蒙瞎点的状元:“状元郎……林以安,京城人士。”
林以安三字砸下来,直砸得皇帝愣在当场,下刻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竟然是生生怄得吐出一口血。
殿内乱做一团,宫人把皇帝抬到寝殿,太医也急匆匆赶来。
太子和柳首辅这才让人把那份考卷拿过来一看,两人看着文章都失笑。
怪不得能把皇帝都给蒙过去了,林以安真是会算人心。
这届考官奉行中庸之道的不少,但文章写得假大空肯定无用,林以安便将自己擅长的融入此道,让人看着眼前一亮,也能得温和派和激进派的青睐突围而出,再又骗过皇帝。
皇帝这口血,是真的怒急攻心了。
报喜的人很快就到了忠义侯府,君无戏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的状元,皇帝再是怄死也要践诺。
苏眉听到自家夫君出息得连夺三元,都愣了半天,倒是林以安不骄不躁,甚至已经开始在想怎么应付皇帝了。
皇帝肯定是瞎指的他为状元,这一入仕,得罪的就是天子,是有些犯愁。
御口钦点,圣旨开道,状元郎一袭红袍,身下是雪白高大的骏马,走过御街。
百姓跪迎恭贺,再偷偷瞥连相貌都压探花的状元郎,无一不感慨才貌双全是如此了。
苏眉在离御街不远的酒楼里远眺,只能依稀看到热闹情景,可不妨碍她与有荣焉,抬着下巴朝紫葵一应说:“瞧,那是我夫君!”
紫葵一应人哄笑,围着她再次贺喜。
夸官后是琼林宴,皇帝心绪不佳,受了新科一应进士们的叩拜谢恩后便离开。
林以安被未来的同僚们簇围着贺喜,风光无两,只待正式上任,一展抱负。
在林以安正式入朝为官的三日后,新宅子亦修缮妥当,定好乔迁的日子,苏眉给亲朋好友发了请帖,林以安亦邀请了亲近的人吃宴。
无奈新科状元备受瞩目,不少人不请自来,把新宅子外的胡同都堵了个水泄不通。
苏眉和林以安无奈相视,只能把宾客都迎进来,办了个极为热闹的乔迁宴。
苏眉累得送完客人倒头就睡得不省事,连沐浴都是林以安代劳的。
林以安在灯下凝视她恬静的睡颜,环视一眼这与以前上房摆设一模一样的屋子,叫做幸福的情绪在心头满溢。
他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给她掖好被子,往外头去。
院子外,吴子森正坐在石桌前喝酒,见他来了,咧嘴一笑:“还以为你要爽约呢。”
今日来人太多,吴子森本就还带有任务前来,结果两人连话都没能说上,这才相约在此相见。
林以安手里也拎了一壶酒,与他手上的酒坛子碰了碰:“怎敢,表哥少喝些,不然酒后误事。”
“啧。”吴子森不屑地笑,“我这两年已经练好了酒量,你看不起谁!”
“那我就先祝表哥马到功成。”
林以安酒壶再与他相碰,真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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