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这样下去不会有事吧?”
“应该吧……”
沈元成欲言又止。
“什么叫应该?”
刘代荷一脸愁容,话语间透露着她的焦急,“囡囡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没出门了,别说好好吃饭了,就连她最爱吃的鲜鹅鲊都没动筷子,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生病?
两人齐齐向沈一笑所在的琼华阁望去,房门依旧紧闭。
倒是可惜了院里这番极致考究的景致,园圃内竹树茂盛荫浓,抬头看不到天。
正院里一个楠木雕花月亮门,朝里走,四面游廊,中间是琉璃瓦当的八角亭,一池四叶菡萏环绕左右。
两天了,琼华阁连扇透气的窗户都没有打开过,沈一笑遣走了所有服侍的丫鬟,只有流萤能趁着每日送饭的档口看看她的情况。
从小到大,他们的女儿都是个静不住的性子,每日里非得搞出点动静才肯作罢,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了?
夫妻俩越想越不对劲,生怕出点什么事情,恰逢流萤前脚刚端着收拾好的食盒出来,对上相爷和夫人期待的目光,她格外沮丧的朝着两人摇了摇头。
沈元成揭开食盒一看,四五个小菜,完好无损,依旧是一筷子都没动过。
这下刘代荷彻底坐不住了,两三步冲向房门,右手搭在门栓上就要进去瞧个究竟。
不等她推开门,便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哀嚎,“老天奶——”
手上的动作硬生生止住,刘代荷心生疑问,这老天奶究竟是什么奶?难不成是囡囡信奉的哪路神仙。
沈元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他到底更为沉着几分,于是宽慰道:“夫人莫急,我看囡囡中气十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那会不会是我上次说她说得太重了?”
刘氏十分自责,也怪她上次太着急了。要知道筱筱从小到大连责骂都没挨过几次,自己居然还罚她不许出门,她不难受才怪呢?
刘氏轻锤了沈元成一拳,愤愤道:“都怪你,明知道我在气头上也不拦着我点儿。”
“怪我怪我,明日皇后娘娘在宫里办寿,给各府内眷都下了帖子。听说还特意请了广云台的戏班子,囡囡喜欢热闹,到时候你就带上她去,她肯定欢喜。”
一番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虽说不是整寿,但也是一年才有一次的事,准备贺礼的事情说不上太难,但也没那么简单,更何况现在沈家还沾上了姻亲。
所以这礼既不可太过贵重难得显得攀附,也不可太过随意平常显得轻视,非得好好下番功夫才行。
刘氏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自己亲手操办这件事情,当下便朝着库房赶去了。
远远的又听见沈一笑的哀嚎,院里打扫的下人做事越发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有谁知道沈一笑才是最崩溃的那个?
一连两天,她把系统自查了几十遍,以不同的表达方式询问了裴璟对她的好感度上百遍,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案。
明明系统的其他功能都正常,明明她一切都是按照操作步骤来的。
她真想,真想把系统的脑子拆开来看看正不正常,但她现在开始怀疑系统到底有没有“脑子”这种东西。
真是受不了了,沈一笑把显示着“搜索频繁”的屏幕叉掉,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
刚好流萤推门进来,她以为又到了用膳的时间,于是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胃口,你端出去吧。”
“不是的,小姐……”
流萤从紫檀花鸟顶箱里拿出一套碧水青烟的衣裙,“太子殿下来了,夫人让我来请小姐去前厅。”
沈一笑立马惊醒坐起,“他来干什么?”
“听说是来下帖子的。”
流萤一边回话,手里的动作还麻溜着没停。
沈一笑探出身子,“什么帖子?”
“哎哟,我的大小姐,您可别乱动了。”
流萤将沈一笑的头扶正,用梳子沾了玫瑰花汁艰难的给她梳头,“待会儿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我见夫人笑得开心,想来一定是件好事。”
梳洗完毕,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两天以来,沈一笑第一次瞧见太阳,几乎被耀眼的光线晃得睁不开眼来,徐徐微风卷着菡萏的气息不要钱似的往鼻子里钻,她突然有些后悔两天没出门。
还没到前院呢,大老远就听见沈元成的笑声接连不断的传来。
裴璟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行事稳妥、可委重任,再加上他时不时的恭维与自谦,长辈们就更喜欢了。
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长了张平易近人的嘴,实在难得。
沈一笑踏进前院,只一眼就瞧见了身穿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锦袍的裴璟,他端坐正中央,这个颜色显得他更加温文尔雅、芝兰玉树,俊逸中透露出温润,眼里擒着淡淡的笑。
……像是染上温度的一览明月。
而裴璟也立马看见了刚踏入院子的沈一笑,沈元成说得正畅快呢,发现裴璟突然不搭腔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是自己女儿到了。
他尴尬的喝了口茶,“囡囡啊,过来见过太子殿下。”
“相爷不必客气,我们两家马上要结为姻亲,筱筱是我的妻子,我定会敬她爱她。”
“好、好好……”
沈元成满意极了,一连说了几个好。
只有沈一笑被那句“筱筱”瘆了一身鸡皮疙瘩。
裴璟没在意她的反应,继续说道:“明天是母后生辰,我这次来是向相爷恳请,请相爷同意筱筱和我一同前去赴宴。一方面,筱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名正言顺,而且母后也想见见她。”
这番话说得沈元成心花怒放,他大手一挥,“难得你有这个心,囡囡早就备下了贺礼,到时候你们就一同前往吧。”
次日酉时,裴璟的马车便停到了相府门口。
在流萤的催促下,沈一笑带着她“亲自”提前准备好的贺礼上了马车。
这一路上她内心十分坎坷,裴璟虽是一脸笑意,但她总感觉这人下一秒就要借长乐坊的事向她发难。
“你准备了什么东西?”裴璟突然开口。
“啊?”
沈一笑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东西?
“贺、礼。”
他一字一顿的开口,每说一个字,眼里的笑意就淡下一分。
“啊……这个啊。”
沈一笑如梦初醒,搪塞道:“等送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便撇开了头,心虚得不敢看他。
裴璟将她的头扭过来,盯着她的眼睛,发布命令似的说道:“现在就说。”
“首饰!”
沈一笑重复了一遍,“是首饰。”
盒子不大不小,沉甸甸的,出门前母亲特意吩咐过她别摔了,再联想到送给女人的东西,她第一反应就是首饰。
而且平时无论哪家夫人过生辰,母亲送的东西也都是首饰。
刘代荷平日里就喜欢收集各类首饰,什么点翠啊、金簪啊、珠花之类的摆满了好几个库房,东西多到沈一笑叫不出名字。
见沈一笑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裴璟这才放过了她,除了这个小插曲,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太子殿下的车驾无人敢拦,他们很快就到了乾清殿。
忽视周围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沈一笑紧跟在裴璟后面入席,与他同坐一桌。
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席了,只有他们对面的位置还空着,沈一笑没太在意,毕竟这宫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反倒是裴璟时不时往门口看看。
眼瞧着已经到了开宴的时间,殿上的皇后终于忍不住发话了,“玄儿还是没来吗?”
身边的掌事太监回道:“回娘娘的话,二殿下原本已经入了宫,不知怎的又突然不来了,不过给娘娘祝寿的贺礼一早就派人送到了。”
“唉……”皇后叹了口气,“人没来,礼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裴璟连忙站起,拱手道:“皇弟近来心情不太好,母后不要太过介怀了,孩儿替他向母后赔罪。”
众人的视线纷纷投来,裴璟都站起来了,沈一笑也不好继续坐着,只能跟着裴璟站起来。
“瞧这一双璧人,果然是般配极了。”眼瞧着两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皇后话语间都透露着喜气。
也许是想给沈一笑在皇后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裴璟连忙趁热打铁,“为了给母后祝寿,筱筱花了不少心思才准备了一份贺礼,母后可要看看?”
“哦?”皇后来了兴致,“快呈上来我看看。”
掌事太监立马将礼盒呈了上去。
一想到这份贺礼会被揭露在裴璟面前,沈一笑不由得有些紧张,她在内心安安祈祷刘代荷能一如既往的贯彻落实优良传统,将一视同仁的平等观念发扬光大。
沈一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皇后的动作,只见她打开盖子,眼神里竟闪过了一丝惊讶。
成了!
皇后娘娘笑得和她母亲收到首饰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难得你有这份心,真是个孝顺孩子。”
皇后和蔼的开口,一边笑着将盒子里的东西展示给众人——那是一尊通体晶莹剔透的送子观音。
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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