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在马车上，谢元才告诉谢贞华，今日是太皇太妃的生辰。

对这个太皇太妃，谢贞华还是有些印象的。算起来，她应该称太皇太妃一声堂姑姑。

仁德帝驾崩以后，当时的谢贵妃处境艰难。但双王争位之后，太妃的儿子耀王登基。太妃拒绝加封。没想到不过三年，耀王突染恶疾驾崩。太妃伤心过度，移居洛园至今。

七年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但六年前谢贞华就入住苦竹院，外头的事她几乎不过问。也就这十来天时间，她恶补功课，对这些年发生的事才有大致的了解。

她还记得，这位堂姑姑是个看上去十分温柔，且平易近人的性子。

洛园在城外的洛行山下。从安阳城的西门出去，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洛行山上有个洛行寺，平日香烟燎绕，善男信女不绝。

不过洛园却很安静，太皇太妃是个喜静之人。倒是身边常年养着三五只小猫小狗，当孩子那般疼爱。

进门前，谢贞华听到园子里有笑声传来。

“听起来挺热闹的。不知道太皇太妃都请了哪些贵客？”

谢元：“听说只请了几个近亲。有朝王一家，闻公府一家，还有太后。其他的就没有了。”

“侯爷跟太皇太妃倒是走得挺近。这么说来，太皇太妃这些年还时常记挂她的娘家。”

这话让谢元觉得，他这女儿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就给他喂了一口酸梅，吞不是，吐也不是。

再往里走，布置简洁却显高雅的园子里，女眷们正围着太皇太妃说话，太皇太妃难得高兴，时不时又传来她的笑声。

谢贞华站在门内，第一眼看到侍候在太皇太妃身侧的蓝衣女子。她叫李欢乐，当年李太师家的掌上明珠。她十四岁就当上耀王妃，七年前仁德帝驾崩，耀王上位，她就成了皇后。可惜好景不长，耀王也只当了三年的皇帝就驾崩了。

她如今芳华正茂，却只能守着太后这个高座虚度时光。

婆婆妈妈的场面，谢贞华例来是不想参与的。不过，今日她算是这七年来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大伙儿一瞧见她，话题就断了，一个个望着她表情吃惊。

谢贞华心想……我这还胖着呢，这些婶婶姐姐妹妹们，怕是要调笑一翻才肯罢休。

谢元对太皇太妃行了个礼，就走开了。这里是女眷待的地方，他也不方便多留。走时也未对谢贞华交待什么，似乎放心得很。

“贞华给太皇太妃请安！”

“还真是贞华！”太皇太妃浅浅地笑着：“那么多年没见，哀家还真是认不出来了。快过来，让姑姑好好看看。”

谢贞华都忘了要如何应酬，身体有些僵硬的走过去，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到了跟前就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

夫人们小姐们个个盯着她瞧，既好奇又觉得新鲜。知事的人唤醒了当年的记忆。仁德帝亲口点评，谢家小姐才学第一，堪称安阳城当今第一才女。如今过去七年，曾经安阳城的第一才女这会儿就站在她们面前。

太皇太妃一边看一边点头，“如今的贞华总算长满了，不像以前瘦巴巴的跟个猴子似的。这下好了，长大了，长满了，人啊就更显得精神了，你们说是不是？”

大伙儿跟着应和，反正太皇太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这个长满了的评价，是胖是满全凭个人见解。

“感觉贞华长高了些，人啊也稳重了不少。”说话的是朝王妃。

闻公府的淑宜郡主连连点头，“孩子果然还是别人家的看着顺眼。不像我家绯妍，这都十八了，还像个孩子，整日叽叽喳喳的，闹腾得我心烦。”

绯妍从母亲身后走出来抗议，“母亲，哪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个儿女儿的，万一被你这么一

说，女儿将来嫁不出去了可得埋怨您呢！”

“你这孩子，这种话怎么好说出口！”淑宜郡主把活泼的女儿摁了回去，转脸请太皇太妃不要怪罪。

太皇太妃向来对人宽厚，自然说着好话，以免发生什么不愉快。

谢贞华也不知道自己了，心里憋上了一口气。但又只能默默感叹，七年时间啊，好像这个世界已经容纳不下她一个谢贞华了。

世道啊，七年流逝，仿若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贞华怎么了，头昏了吗？”太后往谢贞华面前一站，握住她的手悄悄摁了一下。

谢贞华心领神会，“刚才坐马车吹着风了，这会儿有点昏呼。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好。”

太皇太妃体恤后辈，知道李欢乐往年与谢贞华交好，便让她带谢贞华先去休息，吃点果子点心，暖暖身子。这才解了谢贞华的围。

“七年不见，没想到你成了太后！”谢贞华苦笑感叹。

李欢乐：“是啊，你这辈子能交到一个二十二岁的太后为友，也是你人生一大奇迹。”

谢贞华看着一脸惆怅的李欢乐。而在李欢乐眼里，谢贞华也同样是失魂落魄的落难姐妹。一时间两人都悲从心起，相拥而泣。

“我宁愿你只是普通身份，死了丈夫至少可以改嫁，再建一个家庭，生儿育女，享受人间温情。这样顶多不过遭人指点几句罢。可偏偏，你嫁入帝王家。你才二十二岁，将来的日子还那么长，要怎么过？”

“放心吧，我这四年，母妃教了我很多，我已经看开了。倒是要恭喜你，岚姐姐回来了。”

提到曲家岚，李欢乐并没有看到谢贞华脸上有喜欢。

“贞华，怎么了？”

“侯爷也说她回来了，很多人都这么说，可是，我并没有见到她在哪里。”

“怎么会？岚姐姐最紧的就是你。她既然回来了定然第一时飞奔去卫阳侯府找你……不对，我倒是想起了。对了贞华，自从岚姐姐下聘之后，你可出过府？”

谢贞华摇头：“侯爷不允许。我也不想跟他闹。就没出过府。”

“那就对了，你们到现在见不了面也就不奇怪了。”

谢贞皱紧眉头：“为什么不奇怪？你这么话怎么说？不会是阿岚不想见我？”

“看把你紧张的。”李欢乐笑了一下，“不过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许生气。”

“保证！发誓！”

李欢乐把她的手拉下来，认真说道：“我记得几年前，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侯爷和太皇太妃说话，侯爷说岚姐姐进不了谢家的门，这辈子都不可能。因为岚姐姐发了誓。”

“发誓？她为什么要发这种事？”

“似乎……侯爷舍国相之位保下她和曲老夫人以及曲氏无辜族人的命。侯爷以此为条件，逼她发誓今生今生不得踏进谢家的门。但凡谢氏都不行。”

谢贞华的心口突然一阵阵的刺疼，呼吸也跟着提不上来。

“贞华，你怎么样了？”

谢贞华缓了一口气，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咬住嘴唇控制眼泪，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我就知道是有原因的。呵呵——，我就知道。就算你不告诉我是这个原因，我也相信阿岚若回来了，却不来见我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看来，我是猜到了。这誓言，阿岚瞒着我，侯爷也不跟我说。他们都瞒着我。”

“贞华……”

“你不用安慰我。不用安慰。七年，我连七年都等过来了，如今她回来了，难道我还有怕的理由吗？这桩婚事，不是侯爷说毁就能毁的。只要我谢贞华喘着气，就不会任由他摆布。”

李欢乐放下担忧，再次拥抱。

“贞华，你一定要和岚姐姐在一起。你们太不容易了。必须在一起。”

“我想你也能好好的，不想你孤守后半生。我想你有夫有子有依靠。”

但，李欢乐从未这样想过。她的命，从十四岁嫁进耀王府就已经注定了。

谢贞华从卫阳侯府离开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府里下人好不容易得个空闲休息，霜梧却着急的往门外跑，看样子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她出不了门，在门口被守卫拦下。

“霜梧姑娘，侯爷有命，你不能出府。”

霜梧心里早有盘算：“两位哥哥辛苦了，可是我的确有要紧的事必须出门。真的，事关小姐，你们就让我出去吧？”

不行！

守卫让她去找管家，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找管家，把金簪往管家面前一摆。

“今儿侯爷让人送去小姐房里，小姐就挑中了这一支，说了一定要戴去给太皇太妃看看。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给小姐梳妆的时候竟然给忘了。我现在就要送去给小姐，管家大人，您就跟守卫说说，让奴婢给小姐送去吧。”

谢管家自然拒绝，还责怪霜梧，“你可是陪着小姐一起儿长大的，这么小的事情你都没侍候好，以后我还怎么放心把你放在小姐身边？”

“总之都是奴婢不好，等奴婢回来了任由您责罚。但是现在，请您允许奴婢出府给小姐送去。”

管家一阵为难，但霜梧再三请求他也只好同意了。可是霜梧前脚一走，他立刻叫来一个心腹。

“跟着她，看她想干什么。”

今天双更完毕，有一更是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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