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安

童子问:“师傅,谁是天下第一?”

老者闻言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是啊,究竟谁是天下第一?

这个问题已经悬而未决多年,时至今日,江湖之上依然没有定论。

“师傅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十年前···”

终南巍巍,白烟苍黛。

一日,樵夫入山,行至南梦溪,恍惚看见有一黑一白两影如光电般频频穿梭于万丈深渊之上,樵夫心惊,疑是自己眼花,欲走近看个真切:

确为两人,此刻,他们竟脚踏虚空,以水为剑,来回过招。“白衫”英挺俊朗,想来不过而立。“黑袍”须发皆白,估摸着已逾花甲。就这样,在激荡的内力同四溅的水花中,两人比划了三天两夜未分胜负。彼时,绝顶的用剑高手并不多,武学造诣已臻化境的更是寥寥。稍有些资历的江湖人士不需多想,便可猜到:年轻者应为“剑仙”公孙珏,年长者则为“剑宗”谷阳子。两人早年就因剑相识,这一回更是在比斗中结成了忘年之交。

至于二人究竟孰强孰弱?

随着公孙珏的死,这一悬念也将石沉大海,再无从得知了。

酒与剑,世浊曲高,千丈白浪滔滔,三尺青锋未老。

悲同欢,尘散雨潇,万里灶烟新苗,十年人事蔽凋。

泰昌二十二年十二月廿七,大乾昭武帝崩。

天下哀恸,举国治丧,皆服缟素二十四日。

至于婚嫁宴乐,官停百日,军民一月。

翌日,太子端木庆继帝位,改年号康裕。

康裕元年,开春。

“她是女子?”韩子晰侧头看向正在用帕子替蒙溯擦拭双手的公孙楚,神情探究。

是的,公孙楚并没有死。

当年,公孙家突遭变故,使得终年隐居世外的谷阳子二度出山。他自知救不了死意已决的挚友公孙珏,只能尽全力保下公孙氏族的唯一血脉。

风卷黄沙十里,伏尸百万。待他寻到公孙楚时,血肉模糊的少年昏迷着,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天佑我楚儿。”老者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

谷阳精通医道不亚于武学,当即决定将公孙楚带回五台山亲自调养。后又将其化名尹锋,收为嫡传弟子,授武艺至今已七载有余。

“小子,认识你这么多年,鲜少看到你有这么大的反应。”公孙楚也就是如今的尹锋边调侃道边替蒙溯掖着被子。

“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姑娘是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救回来的,你可别打她主意。”尹锋笑得痞气,起身熟络地一把揽过韩子晰的肩膀。

“啪”。他的手被后者不留情面地一巴掌打落。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兄弟这回真有一事相求,还望子晰兄能给我几分薄面。”

“你要把她留在这儿?”

“聪明。”尹峰说罢似又要同韩子晰勾肩搭背,但这回手方抬到一半就被韩子晰警告的目光给“扫”落了。他满脸无辜地耸耸肩继续道,“我本意是准备带她回五台山的,无奈半道就有事找上我了,我寻思着还是你的中尉府相对安全。所以”

“她伤得不轻。”韩子晰垂眸看向女子问道。

尹峰一改常态,面色凝重:“这内力太过霸道,她当时的经脉断的七七八八不说,五脏六腑也没几处是好的,若是寻常人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她虽自愈能力强于他人,但接下去如何还得看她自身造化。”

“你们早就相识?”

“是”

“那便留在我这吧。”韩子晰没有继续追问,颔首答应了下来。

“好兄弟,够义气。不像沐微那臭丫头,芝麻蒜皮大的事儿都斤斤计较。”

“又说我什么坏话。”只见一人背着手自正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女子,年方及笄,鹅蛋脸面,平眉杏目,头绾垂挂髻,身着白梅楚绣浅妃色交领曲裾,外罩兔毛无袖短褂,整个人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

“冰块!你怎么能老说我小师妹的坏话?再有下次别怪做兄弟的不客气。”前一刻还眉飞眼笑的尹锋,下一瞬五官就紧紧得拧在了一快儿,转头怒视着韩子晰。面部表情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韩子息绕开他,自顾自地坐下。

尹锋沉痛地叹了口气:“我们沐微长得这么水灵,除了你可没人舍得说她坏话了。是不是,小师妹?”

尹锋口中的“沐微”,正是这个小姑娘的闺名。

她是 “谷阳子”沐问的孙女,尹锋的小师妹,虽年龄尚小,却已是江湖中遐迩闻名的美人坯子。

“那是!”听见有人夸她,沐微滴溜溜的大眼睛顷刻间眯成了一弯新月,如盈盈秋波般荡漾在粉白透红的小脸上,笑靥如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世人口中五美之一的“北国桃夭”。果真名至实归。

“哎——不对!”她忽而敛了笑,狠狠地瞪着尹锋,嘟嘴道:“秦哥哥,你告诉我,刚那混小子都说了些什么?”

这时,刚想开口搪塞的尹锋忽然脸色一变,剧烈地喘息起来。

他表情痛苦,并不像是装的,着实把沐微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忧心如焚道:“师兄你怎么了?”

他勉强摆摆手表示无碍。

在旁的韩子晰已伸手扣住其脉,眉头毫无预兆地一紧,速速抬手撩起他的双臂,以己双掌与之相对,将自身真气源源不断地运到他体内。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慢慢睁了眼,各自收回双掌,调息片刻。

“你的内息是怎么回事?如此虚浮”韩子晰开口问道。

“渡了六成给她。”尹锋苍白着脸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蒙溯,声音虚弱,“不然她即便是好了,也同废人无异了。”

“六成!”沐微杏目圆睁,大声惊呼道。说罢,她却似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她便是你所说的最重要的人。”

尹锋看着沐微,嗤笑了一声,“你大可以照常说话,他们早被我用香迷晕了,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出入自如?”

沐微昂着头,神色不满地反驳道:“什么“三脚猫”!在江湖排名谱上,我可位列前百。”

“九十余名也值得你这么沾沾自喜?”尹锋斜睨了她一眼,口气颇为不屑。

“我不管,反正是进了谱的。不像某人,故作清高,我看就是心虚,至今连个像样的排名都捞不到。”

尹锋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们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吗?”在旁自斟自饮许久的韩子晰,突然出声打断道。

俨然是下了一个逐客令。

“就走,就走。”这回两人倒是出奇得默契,讪笑着一路退出门外,还故作殷勤的把门轻声掩好。

“秦哥哥铁定是嫌我聒噪了,都因为你!”

“你秦哥哥烦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二人插科打诨之声由近渐远,一弹指就听不分明了。

原为中领军的韩子晰现已晋中尉之职,位同王国九卿,掌郢都治安,其府邸就坐落于城北闹市,近日因行国丧,才过戌时便已阒无人声。

半月来一直在梦魇中挣扎的蒙溯此刻睡得还算安稳。烛光下,面容恬淡柔和。

常年疆场驰骋,日晒风吹,使得她的肤色在女子之中并算不得白皙,即便如此,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美。

不谄世媚俗的美,锋芒毕露。

“等我回来必定找你痛饮一场。”

他有一念的恍惚,若有所思地斟了盏酒,置于案上。

白玉盏,寒潭香,月色散乱酒间,起初,星星点点,支离破碎,逐渐聚合,终是汇成了一轮满月。

他醒过神来起身拿了大氅,准备去外间的方榻上凑合一晚。

正要吹熄床头行灯的那一刻,却见蒙溯好不容易才有些血色的脸瞬间灰白一片,眼睛、嘴全紧闭着,即使周身有厚重锦被包裹却依然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内力的相互排斥比他预想的严重。

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所幸还能控制。

昏迷中的蒙溯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居然不顾一切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曾在她身上短暂停留过的温暖。

或许那是一个人的本能。

他神色依旧清冷,目光中亘古不变的冰霜竟开始有所消融。

她的梦魇兵荒马乱,四处刀光剑影,四处尸山血海,四处家破人亡。她穿梭其间,狼狈,惶恐。奔跑,惊呼。周遭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却无一人理会,他们面容可怖,他们神情麻木。

越发紧锁的眉眼似在向他告知此刻她那源自内心的绝望。

他迟疑着将手伸了过去,在触碰到她手背的一瞬轻缓地握住。

他宽厚的手掌,干净而修长的手指将她纤细柔软的手完整得裹了起来。

她挣扎着反过手,如抓救命稻草一般与之紧紧相扣,肆无忌惮地汲取着源自另一个躯体的温热。

冰冷黑白的梦境顷刻春暖花开。

一瞬之间,心安意落。

微微上翘的嘴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的睫毛,与平日的飞扬跋扈截然不同,她的睡颜纯澈无害,不惹尘埃。

身份的束缚,责任的重压,家仇国恨的激荡步步紧逼。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紧贴的掌心,交叠的指腹,被跳跃的烛花定格在枕边。

夜半,鸡鸣,直至破晓。

清晨,第一束光划破天幕,径直洒落在后院的老槐树上,这是一棵其貌不扬的歪脖子树,早在腊月初它就被寒风严霜摧残地奄奄一息。花匠们见了无不摇头喟叹:“老树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赶明儿入春了就把地腾了种新苗子。”

此刻,就在老树灰暗的杈丫上,竟拱出了几簇绿意盎然的嫩芽。早起做工的下人们见状纷纷围聚过来,话语间皆为老树顽强的生命力所折服。

鸡叫,鸟语,人言。

漆黑混沌中,她似乎听到了外界的声响,狂喜之余,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意识。她努力睁开眼,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远比她想象中来的费力。

身旁有人?

呼吸轻浅地喷在她耳边,又酥又麻。不!这一定不是幻觉。

是谁?

她的脑子越来越清醒,身体却如同受到了禁锢一般,动弹不得。

她奋力挣扎着,突然,指尖微微一动,紧闭着的双眼也随之睁开。

阳光!突然而至的光亮让她的双目极为不适应,本能的想用手挡住,无奈双手竟有千斤重,只得眯起眼睛。

此刻,久违的阳光正越过了背光的韩子晰,将其投影在她脸上,烙下斑驳而又坚韧的暖黄。

正阖眼小憩在床边的他,收敛了严峻的气场,面容沉静。

他们认识的时日并不算短,她却一直没能仔仔细细地看过他,今时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只见一双上扬入鬓的剑眉尤为显眼,将其相对秀气的耳、眼、鼻、口也衬得阳刚之气十足,高高的眉骨之下,眼线细长。山根挺拔,鼻梁直细,鼻头竟还颇为秀气得上挑,可以说,他的面部轮廓十分立体,这样的生相无疑深邃抓人至极,再配上那双看人带水,雾气昭昭的桃花眼,任是无情也动人!好一个俊俏郎君。

韩子晰本就睡得极浅,被她这样无所顾忌地一打量,立马警觉地睁开了眼。

她仍没有收回视线的打算。

“别多说话。”他冷着脸制止了刚想开口的蒙溯。

他松开手,却发现对方依旧紧紧捏着,即使两人的掌心已全是汗水。

注意到他的视线,她这才意识到手上的异样,一下松开,多时的卡压,导致其血液不畅手指酸麻,再加之过猛的动作,直接牵扯到全身的裂口,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派两个侍女过来。”他抽手起身。

“谢谢。”她喉咙如烈火灼烧一般,声音嘶哑难听,说话十分勉强。

他回头,左边嘴角微微挑起,那瞬,棱角分明的冷俊中竟显露出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暖意,“不必谢我,是尹锋救了你。”

尹锋?

她的表情不免有些错愕,她与他之前并无交集。

“为什么?”

“你去问他。”他直截了当,不愿多费唇舌。

“韩将军,是否起身?”

来人声音尖细,应是宫中内侍。

“大王听闻将军近日偶染风寒,特命奴婢送来一盅虫草燕窝粥。”

韩子晰闻言,浓眉一蹙连带狭长的双眼也微微眯起。

楚王昏庸暴虐,膝下八子却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明面上,大致分两派,一派曰“长”,是以大公子景容剡为首,辅以二公子,四公子同一众权臣形成了朋党之中势力最强的一支。

另一派曰“嫡”,自是以世子景容则为核心。楚国祖制立嫡不立长,故而身为楚王后唯一子嗣的三公子景容则按制被册立为王太子。其人贤德,谦恭礼让,深得韬晦之邃,同五公子景容列交好。因二人军事威望极盛,这一派便以武将为主,手握重兵的荆楚四将由景容则一手提拔,更是唯他马首是瞻。

不过,景容则性格的沉稳内敛同军权的间接独揽却招致了其父楚王的反感与警惕,旧时,在大公子一方的鼓动下曾欲以“懦弱无能”为由废其东宫之封,最后竟不了了之。要问何故?除却当局几人,想是无从得知了。

此外,六子,七子,八子尚且年幼,虽有势力,奈何羽翼未丰,还不成气候。

如今,“长”派为首三子厉兵秣马,时隔多年,再次发难,意图不言而明——挑拨楚王同景容则的父子关系,借此大举削弱直至瓦解“嫡”派势力。

在外人看来,时任中尉要职的韩子晰能在短短大半年间直上青云,全是依仗东宫之势,毋庸置疑,他是“嫡”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这场背水博弈中,他就像是“嫡”派起手在左上角也就是“长”派眼皮子底下落下的一枚棋子。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是单纯的挑衅?还是留有后招?“长”派诸人任谁都吃不准,所以对于韩子晰他们意见便出奇统一——除之而后快。

而向来杀伐果断的大公子从始至终未作表态。

一颗被推至风口浪尖的弃子?

此人,并没有那么简单。

“将军?”来人见屋内全无动静,探问的同时反手轻叩了两下双扇大门。

韩子晰回身,褪下靴子,一掀锦被就和衣躺上了床,顺手带下帘帐。床榻虽宽,他却是刚好挨了个边角。

“进来。”

“吱呀”一声,内侍鱼贯而入,尚方领头,后面跟着提携食篮的中黄门三人。

“放桌上即可。”见四人径直向床榻行来,韩子晰开口呵止。

“诺。”趁中黄门摆弄食器的当儿,为首尚方前驱两步,竟是有意无意地窥探起了帐内情形。

“冒犯。”韩子晰见状,露在外边的右臂上抬,继而轻轻一拢,隔着被子将蒙溯拥入怀中。两人看似暧昧,实则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过从尚方所在的角度来看,青罗帐内的一双男女则是面首相贴,发丝交缠,正呈现出一个极为香艳旖旎的风景。

“刚正不阿,不近女色?原也不过如此,到底是个男人。”他笑得猥琐,心里暗道。

“若将军再无吩咐,奴婢们便先行告退。”

“嗯。”

四人应声退出门去。

脚步声渐远。

韩子晰收回右臂,起身穿好鞋屡。

“方才形势所致。”他也晓她心知肚明,却依然开口解释了一句。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目光停留在韩子晰身上未及褪下的斩衰之上,嘶哑道:“没关系吗?”

“既连送我三批舞姬,这不正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他神色一冷,沉声嗤道。

“所以,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你的舞姬?”她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声。

他却听懂了。

“对,沈云娘。”

“云娘那小浪蹄子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竟能得韩将军青眼。”

“可不是,论姿色,论舞艺,她有哪样拔尖?”

“呵,她是姿色平平,舞技拙劣,可偏偏有脑子,装模作样地生了场大病,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怕是把大将军给迷得七荤八素的。”

“你们快别说了,云娘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万一被她听了去”

“瞧你这胆小的样儿,活该连韩将军的面都见不上。”

莺声燕语,分花拂柳而过。

后殿永安为东宫,往西百米有朱红大殿名曰永福则是大公子景容剡的居所。

“韩子晰与景容则素有嫌隙,故而对他们并非言听计从,在我看来韩子晰根本算不上“嫡”派中人。”云娘直身跪于座前,正色道来。

景容剡闻言沉默片刻。

云娘低着眉,任凭悬着的心在胸腔横冲直撞。

一时间永福殿静得窒息。

忽然,座上之人幽深的眼眸微微一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沉声道:“云娘,我再问你一次。”肃杀的语气逼得她喘不过气。

“近日,可有陌生人出入中尉府?”

“并没有。”她咬牙迫使自己抬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两道视线交汇。

“你做的很好。”他嘴角一勾,之前的剑拔弩张霎时间烟消云散。“退下吧。”

楚宫正殿明德,殿基约有数十米,下设陡直而上的的龙尾道直通高台,主阶共计一百零八级,仅次于乾宫正殿朝阳。远观之,气势雄浑,如在霄汉。

以明德殿为中轴左右各延伸五十米设有东西偏殿,一曰弘文,一曰宣武。两殿直铺飞廊贯通前朝内廷,纵长竟可达八百余米。

四月廿一。郢都,黑云压境。

“嘭嘭。”大司马上将军李巍,大司空薛仕宗并卫尉,少府,宗正,廷尉,光禄勋一行七人皆神色凝重,步履匆忙。

突然,“轰隆”一声响,眼见着春雷乍起,瞬间,雨点骤急,大力地敲击着廊瓦,落下,连成一线。廊顶连檐,高耸飞翘三米有余,遮天蔽日。团龙月梁,面目狰狞。纵立两侧的檐柱,三步一设,不计其数,同在狂风暴雨中忽明忽暗的朱红灯笼一道,重叠成迷蒙诡丽的影像,一直延伸至漆黑的虚空。

约莫一盏茶后,飞廊的彼端,“嗒嗒”昏暗之中,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乾开国初期确立了三公九卿及政军一体制。三公九卿制承袭于前朝,三公为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九卿是指奉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廷尉,宗正,大鸿胪,大司农,少府。而政军一体制则为本朝创立,是利是弊总说纷纭。先帝崇武,为保证调兵的灵活机动性,他赋予高级将领极大的实权,其中,以上将军为最尊,其下设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此四将军等同于文职之中的“三公”级别。臣属之七国亦是如此,三公易拜,封侯加爵等事宜却要经本国王爷手笔,再由世子按例入朝奏拜时交君上裁定,故此,国臣中有爵者寥寥,惟吴国韩巽同楚国李巍二人,分列尽忠侯与平顺侯,且世不惘替。眼下看来不可谓不讽刺,韩公一门早已获罪革下了那“尽忠”爵位,而李公一族的儿郎皆殒身沙场,待其百年之后,这“平顺”二字便也无人能担了。

再说回正题,如上所述的被授予三公级将军封号的武官,不出几日,便会被召回直隶或是都邑,出任大司马,光禄勋,卫尉,中尉等掌握兵权的中央要职。官职为实,封号为虚,即便如此,一个人在军界地位的高下却还是由其后缀连的封号来体现。

水雾弥漫,依稀看清来人束带当风,一身广袖白袍落拓。同之前七人不同,他落步不缓不急,似是意态闲定地穿梭于混沌之中。

“车骑将军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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