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你还活着吗？”

一大早，守府三公子守锦葵的窗下，就响起了一个比三公子要幼稚很多倍的男童声。

“晓？”

锦葵揉着乌紫的眼眶，一颠一颠的凑到了门边，打开后果然看到被苍季鸿带过来的宇晓，一身的缎面小袍显得精雕玉琢。

“他离死也不远了。”一身武衣的苍季鸿则毫不同情的白过一眼，不过，暗中替他揪住的心到底还是松了下来。

“少主竟然没有杀掉你，真是奇迹。”

“可恶！都是那个多事的境师！”一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那个要杀掉的境师求情自己才逃过一劫，守锦葵就咬牙切齿外加情绪复杂。

不过，死罪虽逃，活罪难过，想要毫发无伤，显然是不可能的。

守锦葵再度没好气的瞪着打了厚厚纱布的手臂和腿。

很显然，少主是打算让他在这段时间根本无法独自行动，这样子，连出门都不可能，更不要说要杀掉那个梦羽华了。

“对了，你知道吗？二姐又去找那个梦羽华了。”

“啥？！”

.

“守锦葵死了吗？”

少主院落。

“为什么你和虎照都这样认为啊？”

“都两次杀你未遂了，我若是少主，当然不会再放过他，毕竟证明了有一就有二，那三自然以后也会有。”何迟暖煞有其事。

“哼，只能说人小命大吧。”金虎照抱胸冷声。

从院子里传来不大不小，却能正好打断他们三人的声响。

“真稀罕，有人敲门哎。”

“是少主吗？”何迟暖拍掌，一脸开心。

“这是少主自己的屋子，需要敲门吗？”

“我去开我去开！”何迟暖先跑了出去，羽华随后，金虎照则步步紧跟，手也习惯性的搭上腰间的长刀。

该不会是打听到羽华要回南都，那些明王的手下还是不肯死心吧。

直到见到来人，他才松懈了一些。

来的人是守水苏。

她出门似乎总是喜欢带很多人。

在几个家仆在指挥下，另一些家仆抬着从守府移来的一具大花草架子，正吆喝着往这边移来，因为见到羽华出来，在边上指挥的守水苏便示意他们停下。

“行了，就这儿吧。”少女明明是比几个年龄还要小，但指挥起人来，已经很老老神在了。

“是、是！”

另外几个端着花瓶的女眷，站在守水苏的身后，从羽华出来之后，就已经不停的打着起来了，连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这个南都境师，在真实的站在众人面前时，每个人在看清楚之后，脸上皆是极度的惊艳，

“……竟然这么好看？！”

“我说得没错吧？”

“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男人？！而且你看那模样，哪里像男人？”

“所以果然是，是女的吧？”

“咦？可是，不是一直说是男的吗？”

“胡说……”

语气在一片惊艳之后，成了一片悄声的质疑。

守水苏让女眷们把花瓶放屋内之后就出去，直至所有人离开后，院落里一片清静之后，她才朝羽华过来，

“真意外，你竟然会替三弟求情，他可是不止一次要杀你了。”

“也算是替守药长的答谢吧，毕竟没有他，我也会没命。”

“大哥竟然真的能治好你，我以为他只是说说。”

“或者说，苍季隼的那一剑并没有刺入心脏，在最后一刻，他偏了方向。”羽华说到这里，手指比划了一下打着药纱的位置，果真只是一寸的距离。

翡翠绿的眼睛扑闪了一下，显出几分复杂，“他到底还是在担心少主事后的反应。”

羽华点头，自己当时对苍季隼说的话，才是真正的戳中了痛处。

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关联，而是长久以来，小伙伴一同训练成长起来的记忆，让他们更加珍视和少主霄的关系。

相较之下，完全可谓是半路出来的自己，自然入不得各人的眼。

这是表层看到的关系，而真正深层的关系，现在别说原界的这些人，连霄他本人，都还意识不明呢……

想到这里，羽华不禁苦笑一声。

明澜王什么的，平常大家也只是说说罢了，一旦得知他们的少主莫贵霄就是真正的明澜王，其实反而无法真正接受的还是他们自己。

对所有人而言，那就像是一个长久以来都在世代运行的机制，在突然间被外力给破坏了一样不知所措吧。

相较之下，把这个看起来有着牵制作用的境师羽华杀掉，反而是太过轻而易举的事，特别是武风盛行的西域。

所以苍季隼的反应，守锦葵的行为，羽华能理解，虽然被杀的人是自己。

自己其实死也没关系啊，因为可以再转世的，但是，问题就卡在了这里。

当年记载华飒死亡后，无一例外皆是以转世的形式回来，她自己是无所谓，羽飒也习惯了，也是因为风之国一直有莫贵霄和镜旭冬各种款式的辅佐，可若是这种转世，换到明澜王的身上呢？

明澜王的重要性大于任何一个永远王者，偏偏她这颗隐匿之星，可是已经移到了他的星盘中。

她不确定，自己在死亡后，连带着是不是会让莫贵霄也一起死，近而转世。

迦翎王的转生，缔者们还可以忍，但是明澜王身为永远王者的头号脸面，自然是不行的，从元君封眠了他的星盘至今，就足以可见了。

华飒的存在，本身就异于其他的永远王者，缔者不会任何再一个和迦翎王一样的模式存在。

重生明显利好于转世，所以缔者才会让永远王者们拥有固定的年龄，即使死亡也只是从那个时间点重生。

资本大老板就是资本大老板，宁可吃一时亏，也不愿吃一世亏。

……不过，

这些都是后面要考虑的事了，眼前，还有一堆的麻烦。

羽华看着眼前的守水苏，

“我于你们来说，是个不能杀的境师。”

不能杀的境师其实已经是个贬低自己的说法了，事到如今，守紫苏再不甘，也清楚，这个羽华，是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暗自思付的守水苏再看过她一眼，旋即掉转视线，刻意的呈现出一片淡漠，

“杀不杀的，不是你说了算的。”

摆明了还要再贬低一层。

羽华理解般的点头，但的这番善解人意却招来了守水苏的忿忿不平，

“……你懂什么？”

“咦？”

“果然如少主所言，是个自以为是替别人考虑的人，真的让人看了很生气。”

“霄是这样跟你说我的？”

她有些惊讶。

守水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远两步，去细打量刚刚被家丁们抬过来的大屏风植物架。

她以手指翻站屏风架子上的叶片，顺手托掐了几枚叶子，这才缓缓的回道，却是另一番话，

“大家都说，少主霄，就是明澜王的转世，你相信吗？”

“我……”

话题一下子转到让羽华完全无法接话的状况。

若是，大家知道，他们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反而不会这样随意流传了吧？

明澜王虽然厉害，却不归属于这个世界，更不要指望像明王少主一样，生生世世留在这个世界守护了。

原界人的不甘心，从那些摊上的小本本就能看出一丝两线的端倪。

“我不相信。”

不等羽华回答，守水苏又继续说道：“莫贵霄只是明王，他是比历届少主厉害了一些，但他不是明澜王莫贵霄，因为那个人，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明澜王，确实和霄的名字一样，不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羽华，说到这里也词穷了。

若早几个月，自己也会很同意守水苏的观点，但是，光之茧的吞噬和巡游，以及镜旭冬和月林的出现，加上自己的记忆复苏……

突然感觉到头痛了。

她也终于有点理解，为何霄会抗拒这些了。

一个人如果一直以原界人类的记忆成长，又如何要接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

虽然对于明澜王莫贵霄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即使是相同的名字，也不能证明什么，明澜王拥有一个太过明显的缺点，而我们历届的明王少主，从来不会有那个缺点。”

意思是说，少主霄也不会有。

羽华一愣，旋即明白般的点了一下头。

“留你在，只怕是个隐患，日后若真成了威胁少主的筹码，岂不是很麻烦，不如现时杀了。”

她在解释那条针对自己的少主暗令，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只不过死一个人境师，但是可以保住少主霄没有被威胁的筹码，这很容易选，现在你明白了吧？”

最后一句，守水苏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但何迟暖在边上已经听得一脸黑线了，

“……明白了就活该被杀吗？”

“何迟暖。”

“可……”

“我知道你的小随文很不服气，但，事实就是这样。”

正说间，

所有人的耳边突然一声炸响，大家顿时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接下来的声音如雷鸣般的涌进来，不大的院子充满了声音，明明这里距离声源还很遥远，那些巨量的声音却像是要把他们站的地面都震撼起来一样。

“是久族的武人攻打进明王府了吗？”何迟暖急得跳来跳去。

“这么快，比我预定的时间还要早一点，幸好我把花儿都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