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晚吃鱼

姚家院子只扎了一圈竹篱笆,院中的情景路过的村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少从地里干活回来的村人,被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呦嘿”吸引,紧接着大家又是一阵议论。

“我就说都是假的,秋儿本本分分一个姑娘,哪会未婚先孕,今儿晌午后她一直在家舂米。”

“就是,怀孕的人哪干得了这活,秋儿是个好的。”

流言肆虐时,姚家没有急于辩解,而是等姚秋儿身体恢复后,身体力行的告诉村人她没有怀孕。

见到一波又一波的邻人从自家路过离开,姚母终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端来了凉水以及早就腌好的酸脆黄瓜和自家种的炒花生,招待这些出了大力的孩子们。

翌日一早,姚母又拎了点吃食去了李婶子的豆腐摊。

“前几天夜里漏雨秋儿高热请了郎中,这才刚好,她就给家里舂米了,这把子力气活,她一干就是半天,都怪我家那人去地里干活累着了,要不然哪轮得到秋儿。”

李婶子心里转了转,接话道:“秋儿这孩子辛苦了。”

姚母摆手,“自古有三桩苦差事:打铁、撑船、磨豆腐,你才是顶顶辛苦啊。”

这话真的说到李婶子心坎里去了,两人聊得越发热络起来。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姚母这又是送吃食又是买豆腐的,身为桃花村的百晓通,东家长西家短没有李婶子不知情的,姚母的来意她稍一思索便明白。

她立即笑眯眯的说了几句好话,“秋儿真是孝顺,你放宽心,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让人随意诋毁,我一定逢人就夸。”

姚母爽朗笑了几声,在笑声中道了谢,然后端着一碗豆腐归家去了。

晌午姚母做饭时,特意多放了些猪油,这样煎出来的豆腐特别香,隔壁屋的张氏馋得吸了好几口香气,然后估摸着时间就过来了。

姚秋儿昨天舂米辛苦了,坐凳子上休息乘凉。

虽然知道张氏背后做了那些事,但姚秋儿没打算马上跟她撕破脸,因为她和阿娘都知道姚父不想和大伯一家闹翻。

自从爷奶去世后,她爹爹就将这点兄弟情看得很重,所以这些年她们母女对张氏多番容忍。

张氏进来后将一个土陶碗放到矮桌上,一如往常地开口道:“秋儿,这是伯娘自己腌制的咸菜可下饭了,给你们尝尝,你家做了啥菜怎么还没端上来?你大伯饿了,我正好给他盛点拿过去吃。”

碗虽大,但只在碗底浅浅铺了一层,张氏向来抠门,就连不值钱的咸菜都舍不得多给。

这两年一到饭点,张氏隔三差五上门打秋风,往常看在大伯和爹爹的份上,基本都会顺了她的意,但今天姚秋儿不想让她如意。

她微微笑了笑,瞅了瞅张氏端着的碗,注意到她的手腕后目光凝了凝很快又恢复正常。

见姚秋儿没动,张氏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呀,换点菜给你大伯吃吃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闻言,姚秋儿起身去了灶房,不多久一个黑乎乎的土罐被她抱在手里,“伯娘,你看,这罐子大不大?”

张氏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挺大的。”

“这里面是阿娘亲手腌的咸菜,这么大一罐吃不完,根本吃不完,所以您端来的咸菜拿回去自己吃吧。”言下之意,以后别来送了。

张氏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面上有些难堪还想开口,水生却接话道:“听小花说村里有些懒婆娘自己不做饭,天天厚着脸皮挨家挨户讨饭吃。”

“乞丐才讨饭吃,再说了,咱村哪有这种人。”

张氏话音刚落,两双眼睛齐齐打在她身上,此时无声胜有声,张氏待不下去了,跺跺脚灰溜溜的走了。

不明所以的姚母端着菜出来了,“秋儿,你把酱缸抱出来干啥?”

姚秋儿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不是赶收割的时节,下地的村人都会归家歇晌,姚秋儿没在屋里躺着,却偷偷盯着隔壁屋的动静。

因为伯娘手腕上的银镯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据她所知,最近大伯一家正在为彩礼的事发愁,正是用钱之际,哪来的银钱买手镯?

难道是那个让她散播流言之人给的?

经过昨天舂米一事,怀孕一说烟消云散,如果伯娘背后真的有人,那对方一定会继续出招,他们肯定会碰面商量对策。

她不明白到底是谁拿钱让张氏这样做。

无论如何,她要将这个处心积虑的人揪出来。

不管对方是谁,她都要知道!

想到这些,她努力压下心头那道健硕高大的身影,希望不是你!

皇天不负有心人,没多久张氏就出门了,她出门的目的跟姚秋儿想的一样。

张氏在前面走,姚秋儿在身后跟着,各种老树与竹篱笆为娇小的她打掩护。

越走姚秋儿脸色越不好看,这分明是去周家的路。

再经过一个拐角就要到周秀才家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听到几句对话,因为怕被察觉,她没有离张氏太近,所以拐角里面的对话她听得不太清楚。

于是,她放轻脚步悄悄走了过去就听到了一句男声,“钱会给你的。”

张氏不满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这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啊。

就在她准备再靠近一点听更多对话时,里面的两人好像不欢而散了,一名中等个头的壮汉快步拐出来,差点撞到她了,姚秋儿垂眸掩饰眼中的神色,若无其事道:“大壮哥,怎么没在家里歇晌。”

成大壮是村里唯一的樵夫,他人如其名壮实得很。

见到姚秋儿后他神色慌张,一时忘了回答她的问题,片刻后,才干巴巴地笑了笑,“你怎么也没歇晌?”

姚秋儿敛了敛神,抬眸勇敢的直视他,“我找伯娘有点事,她刚好不在家,所以出来寻她,大壮哥,你看到她了吗?”

问出这话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没有,我没有看到,你上其他地方找找吧。”说完后,他大步离开了。

看着那道仓促不安的背影,姚秋儿很想大声告诉他,你说慌,我刚才都听到你们在说话。

成大壮是背后指示伯娘的人?

她们家和成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对方没理由这样做啊!

可那句谎言意味着成大壮肯定有问题。

她边走边思索,因为刚才的耽搁,张氏早已没了踪影,不知不觉间姚秋儿发现自己走到了周家门口,跟其他人家不一样,周家可不是扎的竹篱笆,而是找人垒的土墙。

她踮起脚尖,勉强能透过半人高的土墙看到院中情景,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声。

女孩转身的背影正好落在一人一狗眼中。

正要脱口而出打招呼的小黑被主人大掌无情封口,小黑的兴奋被扼杀,于是耷拉着大脑袋有些不理解也有些不满。

姚秋儿没打算回家,她需要理一理思绪,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周重山拍了拍小黑然后使了个眼色。

清澈见底的清水河环绕着整个村庄,河水灌溉了农田,浇出了丰收,一人一狗来到河边,小黑眼睛亮如黑曜石,然而就在其准备下水的瞬间却被周重山低声喝止。

“我下水,你留在岸上看着我的衣物。”说完他深吸了一大口气,朝河里扎猛子。

小黑:以为主人要带我玩水,没想到是他一个人玩,良心不会痛吗?

没让岸上的狗子幽怨太久,很快男人从水中跃出,留守河边的小黑蹦得欢快。

一条青鱼被他抛到狗子脚边,离水的鱼儿活蹦乱跳,在小黑享受抓鱼的快乐时,男人快速穿好衣衫。

“快走。”

主人下达了命令,小黑停止嬉戏,瞅准时机一口将鱼咬住,它力度控制得好,将鱼钳制的同时却不会蹭破鱼皮。

刚才那一幕还在姚秋儿脑中回荡,她觉得需要回家问问爹娘,自家跟成家是否有她不知道的过节。

而周重山这边,鱼儿被他提在手里,小黑则在地上卖力刨坑。

虽然不知道主人打算做什么,但小黑很努力。

等姚秋儿经过时,一条又憋又闷的青鱼,终于奋力从某狗子刨的浅坑中跃到了她的脚边。

望着身上沾了泥土,两腮剧烈抖动身体猛烈挣扎的青鱼,姚秋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完全傻眼了,土里能长出鱼来?

短暂的呆愣后,她在路边扯了一根茅草将鱼窜起来,赶紧提回家了。

到家后,她寻了个木盆舀了点清水将鱼养在里面。

这时,家里人都醒来了,第一个发现水中鱼的是水生,他的惊呼引来了姚家父母。

“秋儿,你下河捉鱼去了?”姚母急得不行,清水河看着清澈,其实很深。

“没有,没有,这...这鱼是从土里冒出来的。”怕爹娘担心,跟踪张氏的事她没有急着说,只说自己不困出去走了走,然后就遇到了这条鱼。

说实话,这件事真是颠覆了他们全家的认知,姚秋儿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这是她亲眼所见假不了。

跟大人的心思不一样,水生咽了咽口水,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这鱼能吃吗?”

“咱今晚吃鱼。”姚母二话不说就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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