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月去书房的时候, 裴肃还在同户部的官员商议要事,等到几位大人离开时已经是亥时过半,琅月赶忙揉了揉眼睛进去,给主子换了杯热茶。zuowenbolan
烛光下, 操劳了一整日的裴肃依旧玉冠束发, 双目清明, 身姿皎如玉树, 一身月白长衫不见半点风尘仆仆, 端肃修整,清静凝定。
瞥见琅月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肃不禁皱了皱眉, 一边继续看着手里的图纸,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琅月垂下眼,将夫人的话如实说与主子听了, 见主子面色微沉,琅月又立马解释道:“白天您离开之后,夫人的确是心绪不佳, 还说您下次若是不说几句好话哄她, 她便不肯原谅您。奴婢原本以为夫人并未生气,可方才从漱玉斋回来, 夫人就说让您晚上宿在书房不必回去了。”
他倒是常常因忙到深夜便直接宿在书房, 只是魏眠还从未特意提过此事。
裴肃思索了一会,“她与母亲发生了争执么?”
琅月摇了摇头说这倒没有,“大夫人白天差人送来了药膳汤和燕窝羹, 夫人是特意带了红参过去探病的,两人未曾争吵,还说了许久的话。”
裴肃的面色慢慢缓和下来, 她与母亲聊得不错也是好事,他整日事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她,如果她在府中多些说话的人,他也会放心很多。
琅月见主子果真安心地看起了图纸,再也没提夫人的事情,忍不住问:“主子当真睡在书房,不去屋里陪夫人了么?”
“你来时是戌时,现已近子时了。”裴肃看了一眼更漏,“你也说了,我若是现在过去定会吵醒她。”
琅月心里叹了口气,只好默默退下去。
次日一早,两人照常一道用了早膳,裴肃悄悄看了魏眠的脸色,仿佛还同往日一样,说话也不会爱答不理,只是好像没有前些日子那般闹腾了。
裴肃想了想,还是低声解释:“对不起,昨日是我不对,玉佛寺佛门重地却闹出了人命,若不是事态紧急,他们也不会派人来围场禀告。”
魏眠勾唇一笑,并未在意:“我知道你有要事,你只管去做便是。”
她快速舀了两勺汤羹喝下,侧头问拢云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拢云点了点头,“在府门外等着了。”
魏眠起身正欲回屋内换身衣裳,裴肃盯着她问道:“你要出去?”
“是啊,今日同几位官家姑娘约了游常吟山,夜里宿在山中佛寺,明日教她们骑马,三五日便回。”
“三五日?”
裴肃脸色白了一瞬,声音也略微高了些急了些,不过随即恢复了平静,“你素来不喜跟她们打交道,怎么想到教她们骑马了?”
魏眠将他的小表情看在眼里,眉梢一挑,丹唇勾起,笑道:“反正在府中也是无聊至极,倒不如去逗一逗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对了,昨儿在秋山我本以为那些公子姑娘们都是去秋游狩猎的,没想到暗中竟是为了暗中相看未来的夫君,倒真有几分意思,有几个公子哥儿的确是风流俊俏的好相貌,我去帮他们相看相看。”
无聊至极么?
要去看看风流俊俏的俊哥儿?
裴肃眉心抽了抽,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当日在池清楼时,云横对他说得那番话。
“今日她喜欢你,明日或许就会喜欢旁人,她亦从不在意出身,君侯嫁得,贩夫走卒也嫁得。”
裴肃揉了揉太阳穴,见她神色含笑如常,想必是他想多了。
魏眠早已收拾好了衣物,裴肃也不再强留,平心静气地送她到府门外,“马上凶险,注意安全,三日后我到常吟山接你。”
魏眠点了点头,娇声一笑说:“那就多谢夫君了。”
望着马车毫无顾虑地辘辘远去,裴肃忽觉身边空荡荡的,她……是不是忘了做什么了?
比如,往日她不是会主动上来亲他一下?
还要他抱着哄着,喊她几声美美娘子才肯罢休么?
怎么今日就这么爽利地走了,还真是难得。
裴肃注视她离开的马车消失得没影儿了才回到院中,正巧看到屋里的小丫鬟梅芯抱着一摞书往假山后面走。
梅芯见世子爷迎面过来,连忙停下来俯身行礼。
瞥见最上面那本书的书封,裴肃几乎是瞬间脸色一变,失神片刻,问道:“这书拿去做什么?”
梅芯实话实说:“是夫人让我拿去烧的书,夫人说她不看了,世子爷也不喜欢,这书放在屋子里占地方,还不如给厨房添些柴火。”
裴肃掩唇轻咳一声,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是挺占地方!也不知她从哪找来的这些书,什么《撩完世子后我带球跑了》、《闷骚世子的打脸日常》、《先婚后爱·权少掌中娇》、《大理寺卿的小甜妻》,裴肃一看到这些鬼东西就脑壳子疼,偏偏她还总是故意拿到他面前来逗他。
梅芯见世子爷对这书一脸鄙夷,想来确实是不需要了,她也不再在他跟前多作停留,便道:“世子若无别的吩咐,奴婢这就把书拿去烧了。”
裴肃见她转身要走,忽然头疼不已:“等一下。”
梅芯疑惑道:“您还有别的吩咐么?”
裴肃按了按太阳穴,按得骨节分明的手指都微微发红起来,“先放到我书房去吧。”
好歹是书,烧了总归有些可惜了。
夜晚裴肃一人独睡,辗转难眠。
唤来丫鬟一问才知魏眠将炉顶中的沉香换成了一味梨香,那丫鬟道:“夫人素日不喜沉香,世子爷也常常忙于公务,在内室睡得少,夫人便做主将沉香换了。”
丫鬟顿了顿,道:“世子若要用沉香,奴婢这就去库房找一找。”
裴肃拂了拂手,只觉心烦意乱:“罢了,你退下吧。”
整晚焚香乱心,衾被寒凉,裴肃未到四更便起身看卷宗去了。
只是那案宗不知为何,字迹竟如此潦草,思路也根本没有理清,瞧得人格外火大!
一旁的何岐抬头瞥见主子一贯的严肃神色并未在意,倏忽听到“啪”的一声,何岐几乎是浑身一颤,才看到主子竟然将手上那一轴卷宗怒摔在地上!
这可实在是罕见了。
何岐知道主子一向清雅肃正,规矩使然,从来没有大喜或大怒的情绪,便是有,也从来不会将这些情绪放到明面上来。
这副怒火中烧的神情,何岐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
当然,除了同夫人在一起时,主子才常常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
夫人大大咧咧,说话格外露骨,自家主子又向来斯文规整,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总是能碰撞出乱七八糟的火花来。
今日主子起得这般早,情绪又如此反常,何岐猜想跟夫人脱不了干系。
就连裴肃自己也觉得奇怪,等到火气稍稍灭了下去,再瞧见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卷宗,不禁神思恍惚了片刻。
魏眠在身边的时候,他总觉得招架不住,回回激得他浑身血液倒流,如今她不在府中,他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吃什么都乏味,瞧见什么都觉得厌烦。
三日后,裴肃在军营同舅舅振武中郎将商议完要事,又往城西军械所去了一趟,回到大理寺时已是未时一刻,这才匆匆遣人到马厩牵马。
大理寺到常吟山骑马再快也要一个时辰,裴肃片刻未歇,当即跨马往北疾驰而去,身后下属全都忙不迭地跟上。
到常吟山时已经申时过半,山脚下只有稀稀疏疏几名游人。
远处走来的是礼部侍郎之子许翕如,旁边那个应当是他的妹妹许子清,裴肃听魏眠说过,一同来常吟山的公子闺秀里头就有这二人。
裴肃立刻遣何岐去问,方知魏眠去了山下的银珠泉,似乎是要灌几瓶山泉水回去做汤羹,裴肃想也没想,直接调转了个方向往银珠泉去。
等到了银珠泉时,天色已经慢慢阴沉下来,裴肃扫了一圈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魏眠的影子,连她来时坐的马车都瞧不见!
何岐见主子后槽牙咬得极紧,这会儿的面色比天色还沉,一路奔波而来连发冠都有些歪了,忍不住大着胆子劝道:“这天色看着要下雨,夫人想必已经回去了,世子莫不如沿这一路回去,说不定路上还能遇到夫人。”
裴肃眸中深沉,默然片刻道:“回去吧。”
一行人沿着银珠泉旁的小路踏马而回,路上果不其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裴肃望着慢慢黯淡下去的天色,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何岐知道主子心里着急,这才会不顾危险地冒雨往回赶,就像去岁夫人跟着益州世子出城时的那副急切的模样,只顾着策马往前,一路上眉心蹙得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夫人一定要安全回府啊。
山路泥泞难走,比来时多行了半个时辰才回到侯府,浑身潮湿的裴肃阔步跨入云榕轩,竟见几间屋子没有一间亮着灯!
何岐也吓得惊慌失措,忙唤来梅芯问话,梅芯见世子眸色黑沉,面容沉肃,心中不禁有些发毛,“夫人……她还没有回来。”
何岐觉得主子要炸了。
一连三日没看到夫人,主子本就思念不已,如今好不容易忙完了去接人,结果紧赶慢赶地兜了一大圈回来,还是没见着夫人!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裴肃神色一凛,“何岐,咱们方才是不是走的银珠泉旁那条小路?”
何岐怔怔地点点头,难不成夫人走的另一条路?否则也不会路上遇不到人啊。
才思索的这一阵儿,主子又冒着雨跨步而出,直接翻身上马往北边去了。
何岐吓了个半死,赶紧遣来二十名暗卫跟上,黑灯瞎火的又是雨夜,主子和夫人要是出什么事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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