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咚咚来了

再说这殷漱和百里浪走了几步,连山奈却已追过来,把刀子竖在靴内,要把百里浪砍了。殷漱继续上路,路人看了一眼连山奈,果然是个刁蛮的大小姐。

百里浪和连山奈吵了几里路,殷漱见天色将暗,深深山影啃噬槐荫,时闻瘦鸟归林。

没一会儿,总算见到绿槐村,不见一片净丛,房屋矮作树凳,到处都是野菜,还有那么多幽深黑暗的巷子。

村边有许多阴森的白骨,据传这里发生过许多离奇的事情。这个村子处于欢都最偏僻的南边,地势也低,覆盖绿槐,故而得名绿槐村,听说以前此处建有关城,是欢都古道上的一尊知名关口,在废弃以前,曾有五百多户村民居住此地,因为五年前的渴疫,所有村民迁出欢都,四处流散了。

只剩下守村的一尊石兽,三人随意逛到一座废院,都是用粗糙的条石砌成的院子,门口立着一块古老的上圆下方的石兽,上面像是鼓的造型,下面四个角还有四个鞠躬的小人,石兽颈处还有莲瓣的造型。

连山奈自打进村,满眼嫌弃,村落简陋,杂草有毒,锅碗调盆,俗气难看,毫无兴趣。

百里浪的唇纹都皱起来,将要开吵了,他视线一转,探入幽深的院子,对着枯院里的一块石兽,百无聊赖踢起来,他看着石兽的左边,殷漱看着石兽的右边,右边和左边不一样,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开孔,也不知道装什么?

百里浪说:“这是门栋石,柱础,看起来挺重啊!”

连山奈暼一眼,道:“拴马石,没见识。”

恰在这时,殷漱只觉里院传来“咚咚”的响声。

三人忍不住前往,一探究竟,百里浪掏出鬼公盏递给殷漱,殷漱在鬼公盏里点火,只见黑暗的尽头有一个房间,殷漱打开房间,百里浪脸色发白了,房内的气氛诡异,停着一具棺材,四面都是干扁的花圈和一些丧葬用品,殷漱只觉邪门,连山奈推了推百里浪,赶他去看,百里浪很不情愿,双手合十,口里念着:大吉大利,邪运快退。

“咚咚……咚咚……”

棺材一动,连山奈躲到百里浪的身后,百里浪缩起身体,硬撑胆大。

殷漱听见动静,手执锤子,正要转头,不见来声,慢慢靠近棺材,她左手把结音锤夹在右边腋下,一个转身,右手握棺盖,棺门难开。她执锤而撬,半张脸孔隐在一片夜色下方,棺材前面就是一方花圈和一片狼藉。

百里浪只觉得黑无常和白无常在他的面前蹦走。

“咚咚咚咚……”

这是什么声音?

殷漱捏着锤柄,望棺而想,扣棺声停,抬头看去。

百里浪继续道:“我不怕鬼,我不怕鬼。”

殷漱继续按锤而望。

栓着棺门的铁链子恁被轻轻挑动,“嗒”倒翻过来,摇摇晃坠。

连山奈“啊”的一声尖叫,躲了起来,她跟着百里浪奔到墙边,两人眼疾手快地抱住花圈,百里浪脸色惊恐:“鬼…有鬼…有鬼啊。”

殷漱听到两块棺门,清脆颤音,便就开了,漏出糊糊的雾,心中一惊,抬头盯看,棺中飘出白色裙角,像女子的半个身体。

殷漱摸上锤子,半身白裙隐身了。

连山奈和百里浪避在一边。

不多时,便见到一双女子的手搭在棺沿上,就像被铅洗白的手,戴着戒指,爬满青筋。

百里浪和连山奈俱暼一眼,惊奇地发现了一双攥着拳头的尸手。

殷漱抬头:“阁下既离棺椁,为何不显出你的真身呢?”

殷漱右眉一跳,抬头看她,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你仙术高深,怕你耻笑。”

“哦,你是何人?来自何方?”

“我是虚都人,曾跟随父亲,四处落户,十七岁时,来到欢都,便在绿槐村暂住,想去欢都的桃花神殿祈福,桃花神殿却不见了。后来,这个村子突然暴发渴疫,我也生亡了,烂在荒郊野外,孤苦伶仃,实是寂寞,因此,我经常出来,寻花望槐。”

连山奈道:“殷漱,你别信她啊!”

殷漱咽咽口水,百里浪被吓得差点噎到口水,道:“大小姐,虽然知道你没有同情心,可是你能不能先收收嘴啊。”

连山奈白他一眼,她忌讳女鬼,当下自然不能平心静气地对待她。更何况,那个女鬼,双手干白,只顾低头,看不清楚脸,十分神秘。

殷漱见女子缩手擦在腰间,取出一张白纱,打开纱帕,那纱帕轻轻落头,继续说:“今晚,你们过来,实在是好,我在棺材之中也感到高兴。”

连山奈听到她的话,毛骨悚然。百里浪继续抱着花圈来抵鬼气。

黑暗之中,静观其变!

女子走了过去,看她的结音锤,女子摸着她的结音锤,道:“我生前最爱古董了。”

“你平素也爱收集古董,”殷漱问她。

“没有高雅的兴趣,会变成俗人的,”

“你说得太好了,”殷漱挥挥袖,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女子。

女子低头,慢慢说道:“我哪里能见得到生人呢!”

殷漱同情地看她一眼,垂下锤子,往前一步,温柔地道:“你不要害怕,那就请坐吧,”女子抚紧白盖头:“嗯。”

女子靠棺,殷漱打量她一眼,看住她脖上的尸白。

四下昏黑,连山奈挨着百里浪,就这么挨得紧紧的,她一手抓着花圈,一手抓着百里浪的胳膊,百里浪的胳膊被连山奈抓红了,百里浪嘴里发苦,很是气恼,只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大小姐,你快放手啊。”

连山奈没听清楚,东抓西抓,抓到百里浪的嘴巴,一摸前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满脸嫌弃,眼眶充恼,又想骂他,不想惊鬼,便举着花圈掩面,而百里浪靠墙窥鬼,时刻做好防备。

殷漱弯身,想看她的脸,把那女子吓退一步,犹犹豫豫,扭捏起来,侧着肩膀,靠向棺板,拟出一把凳子。

殷漱坐近,坐到凳边,看着女子,问:“这是你的吧?”

“那是我前些天晚上丢的,你在哪儿捡到的?”

殷漱看一眼百里浪,捏着鬼公盏,坐了过去,低着身体:“来,我给你系上。”

连山奈脸色渐白,一个头变两个大,抱着花圈,也不说话。

百里浪脸上出汗,直觉鬼气森森,小蓑衣仙子竟想与鬼为友?这可怎么办啊?

殷漱替女子系好鬼公盏,就想看她的脸,女子扭脸,白纱掉落,殷漱直勾勾地盯看女子的脸,就要上前讯问,女子推拒,殷漱只觉眼前一空,那女子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你太莽撞了,”女子站在棺材外边,看着她道:“我是夜间出没的鬼魂,不能和活人相比了,我要是现脸,你会被我吓死的。”

殷漱低头,自思起来,羞愧难当。

霎时,鬼消房空,阴风阵阵,花圈落地,丝丝凉凉。

殷漱收起锤子,晃了晃脸,转过身,朝着墙边“你们出来了,没事了。”

话落,殷漱挥手,满房的白烛一亮,亮了房间,百里浪指着殷漱的左眼:“小蓑衣仙子……你的左眼空了?”

殷漱转头,低声一声“又排异了吗?”她轻轻抬手,撕掉左眼周边发青的异肉,左边眼睛漏出火疤,一波凉意从左眼眶蹿向右眼眶,她晃了晃,鸟眼闹了,掉右眼眶去了。

连山奈转眸,看她几眼:“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了?”

“这块眼珠能保我视力?”

连山奈问:“剜你眼睛的是谁?”

殷漱道:“剜眼?没人剜我的眼睛。”

百里浪纳闷一问:“那你的眼睛是怎么没的?”

殷漱装好眼珠笑了,站起来,走到窗边的白烛旁:“天生就残。”

百里浪:“……”

连山奈:“……”

连山奈瞄一眼,直觉不对劲,百里浪一把拉住了她:“大小姐,你干啥子。”

殷漱弯腰,掀开裙角,撕掉左大腿上的一块薄薄的腿皮,平静地植到眼眶附近。

左边眼尾,尚留一疤,相当丑陋,最难好全。

东荒的凇泽咒爆发后,她四处流浪,以罪身入世,这些都是污泥里苟活的痕迹。

那一块腿皮敷住她左眼的眼眶,她的眼珠活泛起来,在嫩白的眼窝溜动了。

连山奈眼中怜悯,三分惊讶,七分无奈。

她早就看淡了,浑身游走的齿形火迹,天王老子来了也修复不了。

百里浪道:“妹儿,你先坐下来,我去抓点东西,与你解愁。”

于是,他出房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攒着一些蒲草,坐到殷漱的身边,就草而织。

连山奈看着他,看他编织蒲草。

半晌,百里浪将蒲草织成一朵凤仙花,还亲自贴到她的左边眼尾:“谁说仙人不为业火受难,别思想不乐,日子还长,眼下不就好看一些了?”

殷漱笑他:“谢谢。”

连山奈看一眼百里浪:“想不到,你个骚狼,还挺有主意的。”

“你可别对我刮目相看。”

连山奈阴他一眼,殷漱的凤仙花半隐半漏:“对了,百里浪,你在论坛里搜搜有关桃花神殿的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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