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安娜的作风,她听说过公司里的种种传闻,她知道这种时候找不见人意味着什么。
会是吴歉自愿的吗?
不,不可能。
她跟吴歉认识时间其实也不长,但是她就是知道,吴歉不可能接受这些。
那么就是……
只要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成明觉得自己都快心梗了。
报警!我要报警!
她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却在按下第一个“1”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工作是她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安娜上周还跟她说下个月就可以转正了。
转正,工资就可以高个30%了。
奶奶还需要这笔钱。
奶奶……
吴歉再好,也终究只是个才认识几个月的朋友,甚至她都不是自己的老板,而真正的老板,已经早早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按理说,今天的工作早已经结束。
成明紧紧地咬住唇,最终还是把手机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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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歉醒来的时候,脑子还一片混沌,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真棒呀,乖呀……爸爸也想你……”
“……应酬,没喝酒……等会就回了……你急什么……”
这是,谁……
脑海中迷迷糊糊出现了这个念头,吴歉突然想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然而眼皮似乎有千斤般重,醒来怎么会这么难,枕头……我要睡觉……
“……乖啊,爸爸很快回去,要理解妈妈的辛苦……”
不,不能睡!
意识在叫嚣、在挣扎、甚至在颤抖,吴歉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咬了自一口,铁锈味道布满全嘴时,她才终于睁开了眼。
入眼,便是模模糊糊的天花板,她在嘴上的伤口上又是毫不留情地一咬,伴随着无法忽视的痛,视线才终于清明了点。
看的越清、心便越凉。
是酒店,颜色红艳的情趣酒店,原来头顶也不是天花板,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的她,头发乱糟糟地躺在半圆型大床上——裤子拉链开了,上半身衣服被高高掀起,能够看见的地方全是数不清的暧昧红痕。
腰侧的附近,被子陷下去两个深深的圆坑。
很显然,刚刚那个人,是跪在那儿……
镜子里的那个人,出乎意料的冷静,没有哭喊没有叫骂,甚至没有愣住,她摇摇脑袋、撑起双手便迅速爬了起来,扯好自己的上衣,随后顿了两秒钟——
她在确认,确认自己下身是否有被侵犯的痕迹。
没有,没有异常……她立刻把拉链重新拉了上去。
“你要理解妈妈的不容易啊,妈妈不同意肯定有妈妈的原因对不对……”
声音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
温柔、耐心、又细致,未见其人,仅听其声便能知道里面的是位好父亲。
或许吴歉应该感谢那个深夜和妈妈吵架的小孩,如果不是他/她的这一通长长的电话,她应当还没有醒,最坏的事情应当已经发生,一切都会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然而她并不打算感谢。
她静悄悄下床,在整个房间里细致搜查了一圈,才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一盆半人高的发财树上。
她将发财树连根拔起,倒出松动的泥土,那窄口的花盆,便是最趁手的工具。
吴歉从小便战斗经验丰富,是真的丰富。
她出生在一个五毒俱全的家庭,父母做尽了坏事,一切报应都落在了她头上。从有记忆开始,她便经常被一群小男生围着追打;稍微长大点后,身边越来越多人意识到她长得还不错,日子就更难清净了。
原生家庭便是她的罪,所有的过都需要她来偿还。
最开始,在她还不懂宿命这两个词时,她就隐隐体会到了这种悲壮到令人窒息的宿命感。
然而,小学被几个熊孩子打得被严重的那一次,她被老师送到了一家小诊所里,那里也有人在挂水,她早已记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甚至都不确定他是男是女,是大人还是小孩,却永远记得他说的那几句话。
“你好惨呀,怎么鼻青脸肿的,这是被人打的吗?他们凭什么打你啊?”
“下次你一定要狠狠反击回去!”
灵魂的某一部分就这样被深深唤醒。
对呀,凭什么,凭什么让他们打我?!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做的恶,要报复到我头上?!
那个人说的几句话几乎如血入肉般刻进了吴歉基因,后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是狠狠反击回去!
那次之后,无论是小男生还是小女生打她,她都会抓住领头的那个人,用捶、用打、用咬、用踢,用尽一切方式让那个人也头破血流,即使她又瘦又矮,后来周边都传那个吸毒人家的女儿是个疯子,绝对不能惹;
初中时候,总有一群脑子还没开化的小混混喜欢围着她,有一次,一个小混混在众人起哄声中按着她想要强吻她,她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直接敲破了人家脑袋。
小混混是他家独苗,他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气得扬言要打断她的腿,于是她每天都在书包里一把菜刀,没过几天几乎全校都听说了初一有个神经病带刀上学,小混混家人再也没来找过任何麻烦。
她就是这样长大的。
那个素未相识的小孩,谢谢你无意中救了我,而我不打算宽恕你的好父亲——
砰!
“啊!”
姓顾的中年男人刚挂断电话,便急吼吼地出卫生间,然而几乎在推开门的下那一瞬间,便被重重一击。他尖叫一声,笨重的身子滑倒在过道上。
吴歉则从他身后来,一只手举着花盆檐,用最有分量的底部,狠狠砸着男人最脆弱的部分——先是后脑勺。
砰!砰!
接下来便是脸,正对着鼻梁和眼睛。
“噗。”男人捂着脸,小小的肉眼才在指缝间看清了是谁在攻击,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手中成堆的冒出的血便吓住了他。
“对,对不起。”他几乎踩着腿往后爬去。
吴歉立马再一次迫近,她脸色苍白、身躯柔弱、嘴上还有一道鲜红的伤口,却就像个煞神般让人畏惧。先是踩住他胸口,朝着男人最关键的部位用力踢上两脚,男人便立刻如虾米般蜷缩起来,豆大的汗如雨下,这种时候即使男女天生力量差异巨大也无济于事。
姓顾的已经毫无反击能力,吴歉见状,又挥起了花盆——
砰!砰!砰!砰!
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每一下都是狠狠反击!
血硬生生溅了出来,男人的叫声越来越嘶哑,眼神也越来越浑浊,吴歉到最后甚至感觉自己在捶一块豆腐,身下人毫无动静、而血肉却肆意横飞。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打算停止,直到突然传来了一声敲门声——“好了没有呀,顾总?”
过道离门近,所以她可以清楚地听出来,这是安娜的声音。
已经杀红了眼的她,理智稍微回来了些,吴歉放下了手中的花盆,而中年男人翻着眼皮浑身一抖,又侧着吐出一口血。
“别把她玩坏了啊,她还有节目要上呢,”安娜的声音变得很轻,“别忘记我俩先前说的,记得给我拍照啊……”
拍照??!!
吴歉脸色巨变,她立马在男人四周搜刮了一圈,才找到了掉落在柜子下的手机。
按着男人血肉模糊的手指解了锁,她翻到了相册,当真看到了几张——她半luo躺在床上,眼睛紧闭、任人摆布,像个被撕破衣服的玩具娃娃。
“他妈的,”吴歉喃喃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猛地冲了起来,拉开门。
安娜本来都转身走了,忽地听到一声响亮的开门声,下意识回过头去,然后立刻被眼前人吓了一大跳——红着眼、身上全是血,眼神凶狠狠地盯着她。
“吴……”
她腿一软便想跑,然而却被吴歉拽着头发,硬生生拉入了房间之中。
“不要,不要……救命,救!”
可惜这酒店最佳的便是隔音,那些意欲用于隔住激情和龌龊的混泥土以及厚厚的隔音棉,一不小心,也隔住了黄安娜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十五分钟后,黄安娜倒在地上,和她的好哥哥顾总瘫在一起。
两个人浑身赤luo,除了血,满身满脸的血。
站着的吴歉居高临下,声音冷冰冰地,对尚有一口气的安娜说道,“明天乖乖给我解除合同,不想自己的照片传的到处都是,就别想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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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歉刚出房间,便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或许刚脱离危险的环境精神瞬间放松了下来,也或许是刚才报仇时太过紧绷用多了力,总之她刚绕过第一个拐角时,脚下就有些酸软地站不住。
她扶住墙壁,垂下头又不自觉晃动几下,才发现自己脑袋晕晕沉沉着——
这到底是吃了什么破药?
可是连愤怒似乎都不再有力气,她抬起头,前面是一条漫长的走廊,顶上的射灯倒是依旧明亮,每一间房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每一间房门都紧紧闭着,只有她,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走着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吴歉再次垂下了头,半个身子都倚在墙上,她闭上眼,眼角有一行泪静静落下。
然而,正在此刻,如平地惊雷般,空荡荡的走廊忽然响起了一声——
“吴歉!”
冲破了一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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