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保罗所说，剧团长的异能力，名为“捕鼠者的魔笛”。

就如欧洲父母讲给孩子听的、吓唬他们要乖巧的故事一样，他能以乐声控制人的精神，被控制者要么变成没有灵魂的木偶，成为他的武器；要么自杀而死，化为他能力的养料。

是与案件细节、线索都能对应得上的能力，侧面印证了他们对于嫌疑人推断的正确性。

尤其是乐声这一情报，与谷崎兄妹提供的信息和昨夜骸塞的情景相符。因此也能够解释骸塞被选中作为作案地点的理由，因为那座建筑也是考虑了声音共鸣的设计。

“灵魂和养料……”

四人从钟楼里出来。站在后门长长的阶梯顶端，俯视下方剧院周边的人工林。

日光晴朗。远处河上的开合桥，在河堤纷飞的樱花中缓缓抬升，载重的货船从河面上驶过。

甘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青年演员阳光下也含着阴翳的面孔。

“是的。”他用紧绷的嗓音低声应道。

“捕鼠者。”

条野笑着重复这个词，“听起来更像是猫呢。”

他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在团长现身谢幕的时刻他就察觉到了——除了外形变化以外，对方的生物信息，与那只猫基本相同。

“……您注意到了。”

保罗有点惊愕。旋即面上浮现出希望和喜悦，点头肯定，“是的。”

“或许很难令人相信——但是，那只猫……就是他。”

他说，“克莱斯勒吞食的灵魂，能够让他随意地变成猫。”

所以那一天，猫从人群缝隙中窜出以后就消失了踪迹，是因为变回了人，得以大摇大摆地回来。

而克莱斯勒又是如此容易得意忘形的性格，在追捕者眼皮下逃脱的兴奋，让他在本该低调隐匿的时候，从人群中站出来吹捧自己的化形。

“昨天被猫扑咬的白马骑士，您知道他的来历吗？”

“我不清楚。只是，他或许是团长的敌人……一直追赶着我们的剧团。”

保罗回答，“甚至产生了我们的驻地被幽灵环绕的流言。这么多年的折磨……我受够了。”

“非常感谢您提供的信息。”

甘茶问道，“那么您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三位，能够尽量保全利斯科夫师傅的木偶——也就是表演用的那一些。”

“那是师傅和尤莉娅，留在世上的最后的珍宝了。”

*

“那位保罗先生说的话，两位觉得有多少可信？”

离开剧院以后，甘茶这样问道。

末广摇摇头。他简单地说：“那个人很可疑。”

“身为名演员，果然表演得很真实。”

作为擅长审讯、能以五感掌握万物的“无明之王”，条野露出好整以暇的神情，“不过真相和谎言之间的差距仍然不可逾越。混杂在一起说，不过是更容易区分罢了。闲院小姐认为哪些是真的？”

他把问题抛了回来。

“我想尤莉娅小姐的部分是真实的，保罗先生的痛苦也毫不作假。剧团长的异能力大体可信，但是并不全是真的。”

甘茶做出沉吟的神情，“至于其他……太矛盾了不是吗？他今天的表现，和他之前的行动相比。”

“当时阻止剧团长暴露信息的人，正是他自己啊。”

“不愧是你。”

条野轻笑。

“到我们面前来说这样一通，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猜测道，“是作为共犯的剧团成员想要开脱自身，还是过往存在私怨，想要借力报复？”

“有什么影响吗？”

末广看看两人，问道。

甘茶眨眨眼。

确实没有。

不管保罗说得自己如何无助，之前又有着怎样的苦难故事，都并不影响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是逮捕操纵本地民众自杀，害死三人的凶手。

除非保罗自己才是那个能够控制木偶的人、是他们的目标——但他们自行进行了调查，按照线索推定的嫌疑人是团长。所以保罗所述说的过往，无非只是增添了一点或真或假的背景，并不影响什么。

还帮助他们达成了目标，了解了木偶的数量。

“最多不过是多逮捕一个人而已。”

末广说。

甘茶微微笑了。

*

半小时后，剧院的前厅。

咖啡的香气还未散去，方才还无比热闹的大厅里此刻却极其空旷。

军靴踏过大理石的地面，沉闷的声响在大厅里空荡荡地回响。

这声音惊醒了站在剧厅门口，茫然地四处张望的男人。此时显得有些孤单的剧团长回过头去，看见了换回了军警制服、佩戴长刀的两人。

不详的预感越发涌上他的心头。克莱斯勒强笑道：“啊呀，是两位，怎么回来了——看起来真是威风！但是那位美丽的小姐呢，她没有一起来吗？”

“有的。”

条野含笑道，“她在外面，接应你的剧团成员呢。”

“接应……”

克莱斯勒面色剧变。

这样的对话，沿着电波，从通讯耳机里传入剧院外甘茶的耳中。

她按着耳麦侧过脸一笑，回过头安排猎犬的下属部队成员，将保罗带领的数名剧团成员，带去旁边的运输车里，等待行动结束带回基地配合调查；而她自己则走向了保罗。

用报童帽再度遮掩起面孔的演员，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是仿若真人的金发少女木偶——奥林匹娅。

固定在那张肌理细腻的木偶人脸上的，是空洞而温柔的微笑；这表情拥有的诡异魅力令人震悚，周围戴着隔音头盔的军警成员，目光都被吸引地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继而有些惊吓地挪开，不自觉地去寻找甘茶始终显得安定宁静的神情。

“虽然答应了您要保全先代团长的木偶……”

甘茶抬眼看着保罗说，“您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可以稍作解释吗？”

“奥林匹娅唱的是尤莉娅的歌……”

演员的表情很执拗，“尤其是她不能留在那里，被那个人操纵着去作恶。我不能允许这种事。”

联想到他与奥林匹娅爱慕者的决斗闹剧，这份执着似乎也很合理。

“那么。”

甘茶向周围的队员伸手。当他们拿出她想要的东西以后，她向保罗示意——那是两副光泽圆钝的手铐，由能够大幅吸收冲击和反常波动的反异能材料制成。

“以防万一，奥林匹娅小姐被控制。您不介意吧？”

连队员们也都看出来了，保罗显然是挺介意的，但她并不是在询问意见。只能任由令行禁止的军警成员在甘茶的指挥下，将人偶垂落的一只手与轮椅的转轮铐在一起；另一只手铐在一起的则是保罗的手腕。

保罗表情僵硬地站着。甘茶则仿若未觉，客气地请他坐下。

反异能材料其实不能断绝异能的使用。能够做到那种事的，是绝无仅有的消除系异能者。

这类材料只能大幅地削减异能效果，而且需要目标属于如今的技术能够侦测到的、反常的波长。这也同样是现在大部分异能探测器的运作原理。

如果某一异能全部过程只在异能者个体内部进行，例如甘茶自己的“净玻璃镜”，一切纯粹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得见，那么就不可能被机器探测到。

然而，机器做不到的事，人却可以。

顶级的异能者和战士，即便没有实据，也不知道对方的正体，对周围、尤其是针对自身的异能力的启动，却如同对于杀气一样会有所感知。这是千锤百炼后的战斗直觉所赋予的敏锐。

因此，对于猎犬成员，即便知道只要用那个能力看他们一眼，就能瞬间得到无数黄金般宝贵的情报，甘茶也没有动用过自己的异能。

大部分原因是没兴趣额外加班，小部分原因正在于此，她不想引发可能暴露身份的怀疑——那会相当麻烦的。

……也不是说现在的局面，之后会有多好处理。

甘茶在心里轻轻叹气。然后将无用的思绪压到底层，倾听起耳麦里传来的战斗声响。

捕鼠者的魔笛：一个欧洲传说，捕鼠人被拖欠工资（。）会吹起笛子拐走城市里的孩子或牲畜。

主要记录有1284年的德国Hameln市，鼠患横行的城市里，人们答应给捕鼠者大额报酬雇佣他驱除鼠患。捕鼠人吹奏笛子，老鼠就都跑出来淹死在河里了。事后人们反悔，捕鼠人于是怒而再次吹奏笛子，拐走130名4岁以上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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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魔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