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逍头发都没梳齐，第一次奢侈到打的上班，就是因为嘴里叼着一支牙刷的时候接到了沈一儒的电话。
打了三个没打通，第四个叶逍终于接了。
那边气得快疯了。
“叶逍！你上班迟到十五分钟了！快滚过来！”
“急什么啊。”叶逍慢悠悠地吐泡沫。
“易正！他是个疯子！”沈一儒的声音在崩溃的边缘疯狂徘徊，“你再不来，我要跟他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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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逍在办公室门口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然后门咣一声撞在了他的鼻子上。
“嗷！”
叶逍捂着鼻子抬起头，面前沈一儒脖子都气红了，“进来。”
易正坐在屋子中间，背对着叶逍，然后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眨眼憋气深呼吸，调整好表情管理，然后慢慢地转过了头，“叶逍……”
叶逍这边看到的场面就多少变得有点刺激。
一双汪汪的大眼睛对着他，眼底都包起眼泪了，像给人欺负狠了一样盯着他，眼神颤动面颊微红，嘴角都耷拉下去了，比水里捞起的小狗还可怜。
“叶逍。”易正叫他，“我好想你。”顿了顿，“沈一儒和我没法合作。”
叶逍差点过呼吸。
沈一儒在背后一把揪住了叶逍命运的后脖领，“你怎么还在这里给我搞恶人先告状呢？咱俩没法合作是我的问题吗？但凡你说出一句人话呢！”
他一闪身移到叶逍面前，遮住背后过于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你平时是怎么和他一起办案的？为什么他说出来的话都像在鄙视我智商？”
叶逍眨了眨眼睛，还是没能把刚才的画面从脑子里踢出去，“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哪种人？说话的语气有问题？”
“不是，不是语气的问题。”叶逍抬头，“他是真的在鄙视你的智商。”
沈一儒鼻孔都冒气了。
“习惯就好了。”叶逍绕过沈一儒。
没走两步又被揪回来了，“别过去。”沈一儒摁着叶逍的肩膀，“他会美人计。”
易正在后面对着叶逍眨巴眨巴眼睛。
“哦是吗？”叶逍看向沈一儒，“有本事你也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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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和他讲王警官的案子。”沈一儒这会儿真的很像小学生跟班主任告状，“我每说一句，他都有个‘我觉得’。”他一脸不可思议，“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狂的人。”
叶逍还在想易正刚刚看他的眼神，呆呆地盯着地板，一个字儿都没往耳朵眼儿里面去。
“叶逍！”沈一儒踹了他一脚，“听见我说话了吗？”
“真好看啊……”
沈一儒抡圆了给叶逍脑袋上来了一下，“你清醒一点！”
叶逍浑身一震。
为了好好跟叶逍说说这个线人的问题所在，防止一些眼神障碍，沈一儒特地把叶逍拉到了走廊里单独说明情况。
但面前这个完蛋玩意儿两眼都发直了。
“易正有问题。”沈一儒正色和叶逍说。
那边表情严肃地回他，“我也觉得，易正有问题。”
“你也觉得吧，他分明就是……”
“他分明就是喜欢我。”
“……”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沈一儒觉得十六中队可能是没救了。
“不是，我跟你说，真的。”叶逍抓住沈一儒的肩膀，“昨天咱俩出去吃饭，然后前面还很正常，我快要走的时候他忽然跟我说：你可以相信我。”叶逍狠狠地眨了眨眼睛，他眼珠子本来就大，这会儿急着得到肯定，瞪得特别迪士尼。
“公主，别犯病。”沈一儒把他推开，“他就是单纯要你相信他而已。”
“他还隔着马路跟我对视。”叶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沈一儒的，“足足两分十七秒，这根本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沈一儒眼神虚无，“你俩都不正常。”
“然后你看见他刚才的眼神了吗？”
“我想掐死你……”
“就算是为了告你的状，他那样看我也完全不对劲。”
“我现在没空给你做情感咨询。”沈一儒拿手在叶逍面前晃了晃，“我问你怎么跟这个骄傲过了头的人交流，你平时是怎么跟他合作的？”
“认真听他讲话。”叶逍回答，“听他对案件的看法。”
“线人是用来提供信息的，破案是警察的事。”沈一儒几乎是在提醒叶逍，“他只是个线人。”
“你可以用你觉得对的方法对待他。”叶逍说得很认真，“但对我来说，他不只是个线人。”
沈一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得出结论。
“你栽了，叶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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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跟你说。”叶逍在办公桌面前坐下来，看了一眼站在易正背后的沈一儒，那边很顺滑地回了他一个白眼。
易正静静地看着叶逍。
“这是一起毒杀案，凶手用的是蓖／麻毒素，毒药根据剂量不同在下毒后十个小时到一天内发作，王照野警官毒性发作的时候是在出租车上。”叶逍非常熟练地翻开文件盒，从一个小夹层里迅速找到了那张照片，“这一辆。”
易正没动，“他刚才给我看过了。”他顿了顿，“看车牌号这是一辆有年头的出租车，但是轮胎磨损不严重，所以应该是开马路的，很少开乡路。但是根据你们的资料，王警官打车的地点是个很偏僻的乡村路段，你们从来没觉得这辆出租车出现在那里奇怪吗？”
沈一儒冲着叶逍一努嘴，一脸的“你听听他说话的语气”。
“是，你没说错。”叶逍点头，“但是我们已经很仔细地调查过出租车司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偶然性也是犯罪事件中很重要的一环。”
“继续。”易正一挥手。
叶逍吐出一口气，“案发当天，十一个小时之前，王警官进入郊外一个公寓，原因不明。在里面呆了将近十个小时之后，出门打车，在路上毒性发作，牺牲的时候因为抓住了司机的手导致车头撞在电线杆上，引发了小型车祸。”
这一段对叶逍来说几乎是倒背如流。
“接下来是不是要跟说公寓情况？”易正问。
“是的。”叶逍很顺滑地继续背，“在案发之后，我们带人搜查了王警官所呆过的公寓，在公寓里发现了大量的毒素原料以及犯罪嫌疑人的指纹，我们根据监控得知犯罪嫌疑人比王警官早离开公寓三个小时零七分钟，途中进入村口便利店一次，之后就消失在监控区外，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由于五年前监控分布不全，线索断裂，对于该犯罪嫌疑人的追捕至今停滞，依然处于通缉状态。”
“犯罪嫌疑人是谁？”
叶逍面无表情，“徐行。”
话说完之后，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就达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三角平衡。
沈一儒在看叶逍的反应，叶逍在看易正的反应。
而易正毫无反应。
他只是回过头，对着沈一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他讲得比你清楚多了。”
“他只是把写在纸上的字给你背了一遍。”沈一儒无奈，“你知道你需要帮我们什么吗？”
“什么？”
“因为……”沈一儒看了叶逍一眼，“一些比较特殊的原因，我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调查这个案子，你不是在南山开着茶馆，认识很多人？我们需要你给我们提供一些信息。”
“只是这样，不用我参与调查吗？”
“不用。”沈一儒拒绝得非常果断。
易正眨了眨眼睛，“那你们这五年的悬案靠什么破？”
沈一儒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腾又上来了，“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找不到人才翻案的吗？”易正耸耸肩，“你知道徐行在哪儿吗？”
“不知道。”沈一儒实话实说。
“不就是想让我帮你们找徐行在哪儿吗？”
“不是。”沈一儒很努力地顺了顺气，“抓犯罪嫌疑人是警察的事情，线人要做的是，我问你答，我需要什么你给我去找什么，就完了。别做你不该做的事情。”
易正把眼神带回叶逍身上。
叶逍也没办法，“他的案子，不是我的，我管不了。”
于是，易正很合理地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参与，你们不是一个队的吗？”
“我现在属于文物失窃科。”
“和徐行没有关系吗？”
“没有。”叶逍回答得很果断。
易正低下头，手里玩着自己西装下摆的线头，“那徐行的犯罪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杀王警官？”
他的脑袋顶上沉默了很久。
“私人原因。”最后还是沈一儒回答了。
易正很不想知道，在自己头顶上，叶逍和沈一儒进行了什么样的眼神交流，然后给了他这么一个搪塞傻子一样的答案。
叶逍看着易正慢慢抬起了头。
眼神全是冷的。
“我发现，”易正眯起眼睛，“你真的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那边情绪转变太突然，叶逍都懵了，“啊？”
“当你说出你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保护谁？”易正站起身，微微把身子往叶逍这里倾了一些，“是我吗？还是另外一个人？”
叶逍完全没听懂，那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他只能对着顶光使劲眨眼。
“当你说你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时候，你更害怕谁被伤害？”易正盯着他的眼睛，“不是我吧。”
叶逍更困惑了，“什么不是你？”
易正完全没打算回答他，“当我跟你说，你可以相信我的时候，我不是希望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但最低条件是你起码不要再骗我。”他重重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起码不要为了保护别人，再骗我。”
然后他直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这种情绪下，他关门都是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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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意思？”叶逍呆呆地看着沈一儒。
“你刚才不是说他喜欢你吗？”沈一儒抠着手指甲，“那可能是打情骂俏吧。”
“你少放点屁。”
“他生气了。”沈一儒抬起头，“原因不明，但我推测应该是你的错。”
“那我怎么办？”
沈一儒想了想，“一般碳基生物和碳基生物之间如果出现细胞距离之外的情感裂痕，其中一方碳基生物应该动用各种多功能组织进行生理心理双重意义上的拉扯行动，已达成细胞修复的目的，防止另一方碳基生物进行情感剥离。”
“说人话。”
“哄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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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