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跟我结婚

开始练武以后,安临意已经养成了新的生物钟。哪怕休息日,也是早上八点多就自然转醒。

下楼打开电饭煲,见昨晚阿姨备好要煮的米还是生的。估计是定时的设置没弄对,她也不会弄,只吃了几颗蒸好的玉米便上楼了。

等她再下来,见姐姐坐在厨房门口,对她道:“刚刚我摁了电饭煲一下,我下来那会儿,还米是米,水是水的。”

“生米煮成熟饭?”她说完,只觉得这句话莫名有点幽默。

诸位,可是看好咯。上面的这句无心之言,会在六个小时之后实现,成为安临意人生中一则崭新的自我预言。

出门之前她洗了个澡,奇怪,莫非是因为她紧张吗?摆在台上的洗发水瓶子被她弄掉一次、拿衣服的时候挂衣杆又被她连续弄掉两次。这些都是“高于她头顶”的东西,作为老玄学人,吃饭的时候安临意立马就跟南曦说了这事:“你知道吧,这些都是外应,很可能是在提示我今天会被‘打破天花板’,打破从前的认知!”

她还夸张地比出个3的手势。

“嗯。”少年空腹点了碗冰粉吃。血气方刚,真是的。

“我刚刚已经被打破了,就是出门的时候,叫到车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之前我和水心姐出去喝酒,天呢,动来动去等了差不多四十分钟……这个村儿不容易叫到车,但是今天却特别顺利,出奇快速,你是第一个好吧!要说运势也好,说磁场也罢,咱俩今天肯定样样顺利。”

“嗯。”

安临意就喜欢南曦这种一说就懂的感觉,跟他讲话根本不费力气。

吃过饭两人走到海边的咖啡馆,挑了个绝佳观景位置坐下。安临意开始了她的演讲,从世界人生谈到价值理想,铺垫了一番,她觉得差不多可以开始问她心里想问的问题了。

“少年,记得上次看你的八字,我说你会很早婚啊。”先拿以前的内容起个头。

“嗯。你说的早,是按照什么来定义?”南曦微微皱起眉,“是我会很早就明确自己的结婚对象是谁吗?”

“啥啊。”安临意斜眼看他,“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儿,咋能单方面来算。可以理解为,法定婚龄一到你就结婚吧?或者拿现代眼光来说,双方都非常明确将会结婚,就能开始算咯。”

他若有所思。

安临意瞅着他,心里的小剧场又冒出来了。聊这个话题少年还能如此波澜不惊,想必是对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行吧,是时候该放弃了!

安临意强撑着假笑面具,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话说回来,你怎么一直都不叫我名字?很奇怪欸。不叫姐姐也就算了,可我有名字的呀,为啥,也是因为害羞?这么害羞嘛?”

有那么一次,学八极拳的大哥曾指着她问南曦,想知道她叫什么。当时她也是见少年低头支吾了半天都说不出口,最终还是她走过去自我介绍。这事让她愈发奇怪:当面叫不出口也就算了,但回答别人的问题,也这么难说出来嘛?

听完她的发问少年就陷入沉默,两道剑眉都拧起来了,他还握拳支起下巴,一整个相当严肃思考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好像有点后知后觉,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他的表情实在煞有介事,那种严肃早已超出了害羞的范畴。

可是还能因为啥?

南曦不出声,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感应着什么。

安临意默默等着。

可少年最终开口说的内容,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他道:“是因为……外界的原因。”

“外界?”真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你说武馆?”

“不是。”他闭着眼,仍然眉心紧皱,“跟我们的前世有关。”

这,这这。过于始料不及。

“我和你之间,有很多很多前世。叫不出你名字的原因,应该是我们的上一段,就是说,这辈子相遇之前的那世。”

一瞬间,安临意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她做占卜都这么多年了,回溯前世什么的也挺有自己的经验。可是目前为止都是站在她去告知他人的立场,根本没有人坐在她面前立场对换!

玄幻的事情根本没完——

随着南曦讲出刚才的话,她的脑海里竟然降落许多情节,或者说,叫做记忆的画面。然后两个人就那么,坐在位置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根据心里流淌的感受,补足了那一段前世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两个人两张嘴,本意都是各自描述,居然就能互相对上?

那感觉实在难以形容,非要说的话,这种共同回忆的感受,就如两人在讨论,昨晚饭桌上有什么菜,菜是谁做的,哪盘菜摆在那个位置,尝起来什么味道一样。

可他俩互相补足的回忆,是来自前世?

天呢。

在此,我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尝试总结一下两人所谈到的“上一世”——封建时代。两人均是孤儿,她被一位医生收养,南曦比她略大,是个小乞丐。两人青梅竹马情谊甚笃,后来他被介绍到某个府中当学徒。她其实是那府中的私生女,府里需要冲喜,将她作为工具人接回。两人同在府中处境凄凉。她为了不嫁,自毁处子之身,和他滚到一起(?),相约逃走。但因他腿脚残疾,计划一拖再拖。她将母亲留下的玉佩赠他,不料竟被府中掌权的大老婆窥见。大老婆恨她母亲,对她恨屋及乌,继而平等恨上他。一直暗中伺机欲对他下狠手。他某日无意叫出她的闺名(滚的时候她说的)被其婢女听见,大老婆斥责他俩私相授受,各自毒打后唆使她亲爹将他强行奸污。他在挣扎中含恨死去,知晓此事后她亦跳水自杀,be。

……

久久,久久。

安临意已经被深深的震惊所淹没,CPU都给干烧了。实在是打破天花板!实在是五雷轰顶!实在是叹服得以头抢地!

“因为前世你叫我的名字,招致后来的一系列悲剧,所以你潜意识就深深烙上了‘不能把我的名字叫出口’的封印。原来……是这样啊。”

他不吭声,点头。

“我有点……知道你为啥那么好看了。我的意思是,你一个男生比我还漂亮。原来上辈子你也是长得雌雄莫辨啊。”这句话说出来可能都不是那么合适,但她的脑子转不过来,已读乱回了都。

“嗯,难怪我以前开始就特别反感男男。”

天了噜。

她真是一刻钟也坐不下去了。安临意敲敲太阳穴,跟南曦说不如离开咖啡馆到海边走走——不知何时起连天气都变了,出门时明明还晴空万里。大理的风本来就大,安临意体重不足百斤,之前就有几次错觉快被风给刮走。此刻空中还飘起小小的雨,风也呜呜的咆哮来,咆哮去。

似是呼喝,似是提醒,又似是召唤。

“你怪我么?”

“什么?”

“我觉得,前世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死的。你本来也不必非得待在那个地方当学徒吧,是因为我也住进去了,你才留下……还有,我还把你给,咳,”安临意吞了口口水,嗫嚅着,“给睡了,总之!因为我的原因你才死掉的。”

“不怪啊。我怎么会怪你。”

“我觉得,你是来救我的。”她停了下来。

“我说的不仅是前世,这辈子也是。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就是这样。当然了,不是那种一定要处在水深火热里的‘救’,而是……唉,反正,谢谢你。”

“嗯。”

他们结束这段对话,风,突然就停了下来。

不是慢慢的停下来,而是一瞬间便声息悄然,甚至变得很温柔。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继续走着。

就像在给他们的沉默伴奏,风再次刮起。

安临意静默着,她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将手指攥得死紧,她心里的情绪早已翻江倒海,都快有点压不住。脑海里突然划过韦礼安的那几句歌词:如果可以,茫茫人海千年一眼相遇,月光下转身,那就是你。红线划过深藏轮回的秘密,我花光运气……

她突然,好想哭。

矫情。

安临意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句,终是绷着声音:“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正好看见不远处有座小亭子,风实在太大了。

南曦却摇摇头,“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不该躲。”

不该躲、不该躲、不该躲……

她真的要哭了。

有句话已经在她胸口反复翻滚了好久,此刻越来越强烈,她真的不知道怎样才好。

“南曦。”

“嗯?”他没有回头,站在她前面挡着风。

第一次,她没能说出口。

“南曦。”深深呼吸,她又叫了一声。

“嗯?”

“你以后。八成,是要跟我结婚的。”

安临意从前都不知道,原来,她还可以这么勇。但这是她最后一次表白了,最后一次,绝不可能再有下次!就当破罐子破摔了,实在不行就当开玩笑遮掩过去……她都已经想好了。

可是她的话音才刚落,他就点了头。

安临意的脚步停在他身后。

在那一刹里,仿佛生出了不变不移的时间。

因为,是他和她站在那里。

所有事物都在她面前打开了慢动作:他替她挡风的肩膀不曾动摇,他的眼睫轻扇,仿佛蝴蝶悄悄合上翅膀。他鬓边的发丝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然后,他说:“是,我也觉得是这样。”

毫无迟疑。

风,一瞬间就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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