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再次表白

我才想起来,还没跟诸位交代过南曦目前为止的经历呢。

他十岁之前父亲因病去世,小学毕业后家人便将他送上山习武。他在武当山待了4年,无忧无虑,也有朋友。可是师父一通措手不及的电话便叫他匆匆下了山,随后,就一直跟着师兄在大理。

不得不说,少年的经历简直就是浑然天成的小说男主人设。但从现实意义来讲,他很孤独,过去种种巨大转折也都并非自己的选择。

但这并不代表南曦没有自己的主见。相反,他很有清晰的认知——

“成年了,以后的路我要自己选择。现在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思考,虽然有很多压力,但是我始终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知道我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三人从小书店出来后就找了家烤肉店吃饭,此刻安临意坐在他对面,听完他的话,很是欣赏地点点头。

他讲话很有底气,并非仅停留在文字表面的中二发言。并且关于少年说他直觉准这一点,她心里也是如是想的。

本来还想夸夸他,结果就听他接着说:“还有我现在,绝对不谈恋爱。我知道,我这辈子一定会结婚的,所以要谈的话我只会谈一个。不是现在这个时间。”

瞧瞧那眼神,简直坚定得像要入/党。

安临意心底咯噔一下。

嚯。

他的言下之意,是……在内涵她咯?叫她别瞎想,别自己脑补呗。还真是有够笃定的呢!

她的心凉了一会儿,不过也才一会儿就恢复了,甚至还有“愈挫愈勇”的小火苗熊熊燃烧——跟这个人相处快一月了,多少也有心理准备。

“南曦,我确实很欣赏你。你身上的细腻、温和、情绪稳定、有责任心有担当、有自己的主见并且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品质。”安临意的语气也相当坚定,“而且你还足够坦然,这一点特别棒,因为就连我自己,偶尔都还会下意识对过去的事情矢口否认。”

“人生是自己的,你就按照你的步调和节奏来吧。我理解你现在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如果,你有一天准备好了、我也还喜欢你的话,你可以考虑我。”

她整个人其实是越说越兴奋,心里就像有个小人在给她不断摇旗助威——开玩笑,能坐在他的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清晰大胆地表达心声,这简直帅毙了好么!

上次没做到的事,她现在做到了!

南曦很认真听她说话,对于她最后的提议也很认真点了头。

“其实,你也挺喜欢我的吧?”安临意问出这句,就见姐姐也立刻将视线聚拢在少年身上。

“是,我挺喜欢她的。”

这句话是他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足见诚信度拉满。只不过,他仍旧下意识用了“她”这个人称,仿佛更多是为了回应姐姐的含笑注视,于是那句话笼罩的立场便成了3个人。

就像姐姐上回说的,不管是出于任何原因,他确实都还没有准备好和她进入一对一的关系。这个认知让安临意些许遗憾和落寞,不过在推心置腹、足够坦诚的余韵里很快消散。

那天姐姐开车,只有她和南曦喝了点酒。回去路上,她抱着他的一只手臂道:“你知道吧,是老天专门邀请我来大理的,老天在梦里送我金庸全集,醒来以后还送乳扇,然后我就来大理了!我现在知道了,就是为了让我遇见你~”

少年微笑:“是这样啊。”

“对了,你不是也喜欢林俊杰么,你听过浪漫广西吗哈哈哈……”

她没醉的,她很开心。

原来。

能够直截了当地表达心意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她以前都没体验过。过去都是等着对方追,等着被表白,甚至学习各种“引导对方表白”的招数,快把自己修炼成灭绝师太,但内心对于感情的自然流露也渐渐式微。这其实亦是生命力的腐朽与枯萎——她太习惯于将自己的心藏起来,矛盾之处就在于,明明自己遮遮掩掩,却指望对方双手奉上。

久而久之,心失却了本来的平衡,在失衡状态下又不断吸引负面循环,久病非但不成医,甚至陷入自我厌弃。

可她喜欢现在这个自己。

这是一份可以放在阳光底下的感情。在爱对方之前,她先用能够开花结果的方式爱自己。

安临意新的一岁,做的第一个决定:把南曦单独约出去。

“下个休息日,你跟我一起去海边吧?”她还刻意强调,“就你,跟我,两个人。”次日一早,下了楼她就直接找到他。

某人是故意借着起床气还没全消给自己壮胆。她心里有八分忐忑,毕竟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

“好啊。”他听清楚了,竟然马上就同意。

这倒正中下怀。安临意是龙抬头那天来的大理,当初跟师兄说好的待一个月。等到回家之后她还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处理,纵然心有不舍,但也深知相逢聚散只能随缘。下周就要走了,走之前,她无论如何要邀请少年最后一次。

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让她在离开时不必拖泥带水。

饭桌上,水心姐说想喝酸奶,不知道去村口哪家店买。

南曦指指安临意,对着姐姐道:“你可以让这位带你去。”

姐姐噗嗤一笑:“你怎么不叫人家名字?”

少年立时沉默,皱起眉很犯难的样子。安临意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对于我的称呼,就是‘那个’或者‘这位’,我早就习惯了。”

她甚至自说自话地笑起来:“这很好玩啊。就像那个梗: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哈哈哈……”

打哈哈么,她还是挺擅长的。

收拾收拾,跟姐姐下了楼梯,安临意见南曦在门口刚好剥开一个沃柑,自然地伸出手去。见状,姐姐也伸出掌心:“我也要。”

南曦想了一秒,在她俩手上各放了一点,快步回房。

姐姐睨着自己手心里的两瓣,还有安临意手里足足一半,声线整个扬高:“哎哟喂!区别对待啊这是,给姐姐就只有两丫,给那个谁就是一半啊!弟弟大了不经留啊!”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热闹琐碎的日常令人留恋。

安临意喜欢将晚饭少吃些、很快吃完,然后自己到外面走走。有天傍晚她碰上农民伯伯在地里收作物,一群人忙活着,看来是丰收的样子。远远还能看到海边有人放烟花,简简单单的二踢脚,不知道烟花底下,是否清风明月细浪拍岸。

她驻足凝望。

人生这条路,各自做各自的抉择,各自经历并且了悟。你说,到底情人之间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是小几对坐,长夜清谈;还是煮雪饮茶,相敬如宾?抑或朝思暮想,如胶似漆;又要么婉转相通,千里神交……?

她还想不清楚,又或许是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但还未至合适的时机浮出。只是心底有了强烈的预感,也许她跟南曦约好的那天,会对应两人现阶段的结束。可世事唯变不变,她仍然坚定往前走。

在下个路口转头回程。刚进武馆院子,收到姐姐发来的消息:“过来聊聊?”

安临意径直推开她的房门。

“你家小孩送我的。”一见她,姐姐用下巴指了指摆在桌上的一瓶酸奶,“你出去散步,我本来打算自己去买瓶酸奶,刚好碰上他,娃就跟我一起去了。你不会吃醋吧?”

“咋会。”安临意坐下来,“别说我俩都没谈,就算谈了,我的心胸,也不至于~”

有一天风大,姐姐还跟南曦借过外套。都是小事而已,所有美好的关系都讲究有来有往,姐姐平时是如何照顾他,安临意是知道的,他会做这些事情应该为他感到开心才对!

一个人能坦然接受别人的善意,并且不吝回馈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这超棒好么。

“话说,”姐姐本来躺平的,说话间向安临意支起身子凑近,“刚才,我旁敲侧击了一下。我说我在吃你和临意的瓜,娃啊,本来是跟我并排走的,一听这句,立刻就落我后头去了。声音闷闷地问我什么瓜?我就问,你是怎么看待临意的?他说啥……我想想啊,说是,作为朋友和你相处很开心,很轻松,有默契。”

“嗯。”安临意撇了撇嘴。她刚刚到底在期待什么,这完全情理之中好伐。

“不过我还是觉得,娃嘛肯定是喜欢你的,懵懂情愫肯定有。只不过,他还不懂咋判别男女之情。毕竟是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小男生嘛!”

“嗯。”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我又不憔悴~

朋友就朋友咯。

两人约好头天晚上,她跟南曦去买零食。

“南曦,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欣赏你的耶。”

“……嗯,我,也要表露一句啊。”

“你说呀。”

“我也越来越,对你有好感了。”他说完还自己点点头。

“噗。”安临意笑得弯下腰,偷偷偏头看过去,见他脸上的神情很是认真。

那时,她还无从知晓。

少年说的未曾准备好,是他还想要把心里的杯子继续装得更满,才好郑重其事地递给她。

“你明天,给我抱一下吧~”她的语气假装若无其事。

“好啊。”他爽快答应。

南曦。

跟你这样好的人,只做朋友也挺好。

抱一下,最后抱一下,我就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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