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法夫尼尔闪到了西尼尔的身边，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插入到光团之中的手臂被灼烧到漆黑，碧洛迪丝惊呼了一声，想要过去阻止，伊米莉亚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宫廷法师认定了这群人不怀好意，绝不会让她过去伤害城主。
“说，你从哪儿来的这个？”巨龙咆哮着质问。他终于认出来了，镶嵌在布尔坎头顶王冠上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宝石”，而是……而是他曾经送给“她”的礼物。
“这是什么？”
许多年前的落月森林，红岩城尚未建起，勇士之庭不曾出现，林中的魔兽也只是普通的动物，卢开里山的锻莫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入莫测的地底世界。
“她”接过巨龙用尾巴卷着的透明石头，里面似乎有一团水或是一缕光在流动，美过世间的一切珍宝。
“光明之神。”法夫尼尔说，心思并不细腻的他没能看到妻子脸上闪过的一丝复杂。
“光明之神？”早已被他遗忘了长相的女子问道，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这就是你常常提起的……光明之神？”
“可以这么说。”巨龙快乐地甩着尾巴，在心爱之人的面前，他乖巧得像一只最温顺的大狗狗。
“这是光明的一部分力量。”
“它会保护你。”
他将这颗石头做成了吊坠，为妻子挂上。
而现在，它却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身上。
法夫尼尔的手指在短暂的收紧后就松开了，被灼伤的手臂冒着黑气，可他却并不在乎。
风锁住了宫廷法师的手脚，碧洛迪丝看了眼出手帮忙的红发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巨龙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到来让法夫尼尔冷静了不少，放弃了不计后果也要杀掉眼前人的念头——何况这个人说不定和他的妻子有某种关系。
受过恩惠，还是伤害过“她”？
石头和铁块浇筑而成的高背椅熔化成了一座牢笼，将躺在地上喘气的布尔坎困住。法夫尼尔盯着他目光涣散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杀不了你，但我却可以将你永远囚禁。它没法使你长生不老，对吧？”
伊米莉亚挣扎着从风的绳索中抽出自己的手，想要放出求救信号，可惜被欧西里斯发现了。
风托着她手里的东西飞到了红发人的身前，然后被看不见的手撕碎。
冲少女笑了笑，他做了个口型，告诉碧洛迪丝自己这么做是因为她。
幸好这个小动作恩格尔没有看到。
碧洛迪丝对这位法师的疑惑更深，甚至怀疑是不是法夫尼尔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魔法失效了——不过对方的实力不逊于巨龙，或许那个魔法对他无效。
西尼尔费了点时间才缓过气，原本戴在头顶的王冠被抓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块护身符。
“我的管家很快就能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他从地上缓缓爬起，看到布尔坎家族流传了数代的高背椅消失时皱了下眉，很快却又笑道：“你的确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但你有信心和整座红岩城抗争吗？”
碧洛迪丝觉得西尼尔·布尔坎脑子不太好，也可以说他相当自信。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挑衅自己的敌人，果然是龙族在大陆已经绝迹太久了，那些关于龙的诗歌也被他们认为是游吟诗人的妄言。
在心里叹了叹气，她庆幸此时的法夫尼尔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失去理智。毕竟杀了笼子里的人的话，好不容易碰到的线索就断了。
议事者厅外的走廊没有配备守卫，大约是这里商谈的都是要务。也正是如此，他们才能把红岩城的统治者关到笼子里去。
眉角抽了几下，碧洛迪丝记得在一开始的计划里，她不过是来这儿买些补给品，顺便给拿来做幌子的佣兵小队做正式的登记。现在，她却很可能在成为一名雇佣兵之前，先成为红岩城的头号通缉犯。
虽然蔷薇帝国被划为了大大小小的区域，由不同的领主管理，一个领地的通缉犯在另一个领地仍旧是自由的帝国公民，但布尔坎家族权势过人，与它结盟的家族很多。
而且还可以申请最高级别的帝国通缉令，到时候恐怕就连阿德拉和他的父亲都没法包庇他们了。
碧洛迪丝听到了议事者厅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得很用力。她留心记过，这声音的主人应当是送阿德拉去客房的波顿管家。
情况不妙，无论是被波顿看到了厅内的场景从而喊来石府的其他守卫，还是像伊米莉亚那样被风捆住。红岩城的城主、宫廷法师和管家同时失踪，他们绝对是首要的怀疑对象。
“我和我的管家约好商谈要事，关于元素之争。”西尼尔听不到波顿的脚步声，却能够肯定对方很快就来：“为了能顺利举办，我特意命他叫上勇士之庭的舒尔和魔法工会的卡特琳一起。”
他的话让碧洛迪丝一怔：“你早有预料？”
“只是出于谨慎，毕竟我虽然是这座城市的城主，却手无寸铁啊。”西尼尔摊了摊手，浑身依旧被头冠散发出来的白光包围，看得法夫尼尔咬牙。
他就知道，人族都是狡猾的东西，连那两只猫看着都比他们顺眼。
“但你仍然愿意冒着风险见我们，”少女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舒尔和卡特琳加起来也不会是一位大魔导师的对手，你应当清楚。”说话时她凝神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波顿的身后果然跟着两个人，脚步都很轻。
“你狠聪明。”西尼尔将王冠收了起来，白光也随之消散——他的外表较之前苍老了一些，耳边甚至多了几根白发。
“伴随着诅咒的祝福。”碧洛迪丝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是红发的欧西里斯，他和她站得很近，彼此间的距离让精灵不安。
除了艾瑞斯和艾莉娜，她很少与人这么亲近。
“如你们所见，使用它的代价就是佩戴者的生命。”西尼尔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你们也许听说过一些传闻，我的家族曾经与‘魔鬼’做过交易。”
“西泽家族也有类似的话。”碧洛迪丝道。
“凡是古老的家族，必定有其不可告人之处。”他的声音和神情都十分疲惫，看来王冠上的透明石头不单单只是会吸取生命。
“哼。”法夫尼尔发出了他那一贯的冷笑，这样东西是他从光明之神的手中拿来的，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除了早已死去的诸神。
“你想让我帮你摆脱厄运，这就是你一定要把我们带回到这个洞穴的原因。”巨龙让囚笼变回了高背椅，最顶部的雄鹰却被他扣了下来，化作了一只羽毛光滑发亮的鹰隼。
洞穴？位于山腹之中的布尔坎石府的确像一个洞穴，只不过精致了那么一点。
西尼尔坐回到了象征权势的椅子上，束缚着伊米莉亚和其他人的风索消失了，欧西里斯静静地站在一边，观察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不要惊慌，他们都是我的贵客。”布尔坎道，“多谢你的关心，伊米。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和我一起接待远客。记住，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波顿也不行。”一贯倨傲的城主首先展示了自己的诚意，看来从那顶王冠而来的诅咒已经快要将他逼到了绝境。
“请到二楼小坐吧，几位客人，通行证的事大约是唐恩他们看错了。”这句话是对推门而入的波顿说的。在老管家的后面，穿着皮甲的舒尔和西尼尔有着同一个姓氏；卡特琳则是面容严肃的年长女性，手背上的印记告诉他们这是一位魔导师，法袍上的花纹繁复如帝国的历史，说明她在魔法工会中的地位不低，是长老会的一员。
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听波顿说了，城主在处理一起非法入城的事件，可能没法按时接见他们。而在数小时前，对魔法十分敏感的卡特琳发觉了下城区的异常，不过这儿是布尔坎的地盘，西尼尔不说，她也就不问。
现在看来自己的运气不错，不用和一身蛮力的佣兵站在门外傻等。
伊米莉亚带着碧洛迪丝他们来到了楼上，随后才一脸愤然地离开了议事者厅。西尼尔对这位宫廷法师的信任似乎要超过他的管家。
“呼。”少女有些疲惫地坐到放着红色方垫的椅子上，绕了一大圈，就在她以为他们逃不过一张通缉证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忽然又直线大拐弯。艾莉娜说人的心情总是善变的，布尔坎肯定是善变中的善变。
红发的东部人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她的身边，让同样惦记着这把椅子的恩格尔怔了怔，也招来了法夫尼尔的白眼。
“你的魔法倒是很不错。”巨龙破天荒地夸了这位“对手”一句，虽然也可能是反讽。说完后，他的眼睛看向了那棵郁郁葱葱的桉树，像是又沉浸到了久远的回忆里。
“那曾经是……我送给我妻子的礼物，她一直很珍惜，从不会轻易离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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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