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走了,留下一屋子人干瞪眼。半晌,苏泰安带着小媳妇和儿子过来,没看到他想见的人,他嚷着:“人呢?哪去了?”
“大家散了吧。”三叔公背他儿子搀扶着往外走。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动起来。
苏泰安都懵了,啥意思啊?怎么都走了?
马车上,嫣红泪眼婆娑:“娘,对不起。”
王盈叹了口气,把她拦在怀里安慰:“那不是你的错。”
她们因为失去儿子而感到心痛,同样是失去儿子,难道嫣红就不心痛吗?而且自己好歹还有个人喊自己那么多年的娘,可嫣红……
哎!老天为何不能开开眼,放过她们这些苦命人。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苏泰兴问许慈。
许慈一想到今早遇到的糟心事,脸上就带着气愤:“衙门里那些书吏,当真是恶心!怎么,女子就不能继承家产吗?人家爹娘都愿意,他们倒是不同意得很。”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托了个官媒人帮忙了,想来过两天就能有好消息。”
“那就好。”苏泰兴转头和平安说起话来,“这几天辛苦你了。”
平安忙摆手:“不辛苦,我做弟弟的照顾姐姐,那是应该的。”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车马行的车夫下了车,把凳子安放好,对车里的人说:“到了。”
苏家里外挂白,在外面还能听到大和尚念经的声音。
“别的都先别管了,把饭吃饱再说。”许慈招手,她的娘家哥哥就过来招呼嫣红她们进屋。
“大哥也来家里吃顿饭再回去吧。”许慈热情地邀请车夫,“这大冷天的,喝两杯小酒,身上也暖和。”
这家人办的丧事,车夫有些忌讳。不过现在回去,说不一定还要出工。车行给的工钱虽然还算不错,但人嘛,嘿嘿。
“那就多谢主家了”
“就添双筷子的事。走吧。”
许慈安排人带车夫去吃饭,她肃了面容,调整了一个伤心难过的表情,才进灵堂。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呀。怎么,会奸夫回来了?”李老太太这话不可谓不刻薄,可惜许慈是什么人,能让她平白侮辱?
“大郎!”许慈伏在棺材上痛哭,“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们自个儿去了!你看看你娘,打量你没了,就想谋夺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底。”
“大郎,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娘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什么脏水都往我们身上泼!”
灵堂上村里的人不少。李老太太气红了脸,指着许慈骂到:“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谋夺家产?那是我儿挣下的,他现在走了,理应交由我们做父母的主持。”
许慈颤抖着手指自己:“我嫁进你家来,不说有功劳吧,苦劳还是有的。大郎去了,我还在呢,你们凭什么来占?”
“你一个继室,过门几年,连个孩子都没给我们老李家生,我没叫你娘家把你领回去就算好了,你在这里吵吵什么?”
“大家评评理,我嫁进来时,大郎都那个年岁了,我就是想生,那也生不出来啊!这如何能怪我?”
灵堂上吵吵嚷嚷的,嫣红和平安坐不住,想去看看情况,被王盈压了下来:“安心吃饭,你许姨妈吃不了亏。”
“我是你婆婆,我想休你就休你,还用得着你在这里上蹿下跳。”李老太太气死了。李老头和小儿子他们跟着阴阳生去山上了,她们进城生活多年,和老家的亲戚们都疏远了,堂上这么多人,竟然没人帮她。
“你要休我妹妹?”在外面招待亲朋的许家人听到灵堂里吵吵嚷嚷的,走过来就听到李老太太的话。许氏三兄弟往门口一站,屋里立时暗了下去。
李老太太看着凶神恶煞的许家兄弟,一时哑了火。
谁不知道许家这帮子人的恶名?她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折腾?
李家的亲戚看她可怜巴巴的,打起了圆场:“都是误会,老太太这不是一时气急,不是真的要休谁。”
许慈心里翻了个白眼。李家这些人精得很,这会儿知道和稀泥了,刚刚老婆子骂她骂得那么难听,怎么不见人出言相劝?
“老太太,你这会儿也累了吧?先去房里歇歇吧。侄儿,快,扶你奶奶去休息。”
被叫到的李儒扭头看继母,待看到母亲点头,他才起身。
“奶奶,我扶您。”
灵堂上的大戏落了幕,许慈伏在棺椁上嚎哭不止,最后虚弱地被娘家嫂嫂扶了下去。
回了房,许慈也不装了,端起桌上的红烧肉大口吃起来。
“还是嫂嫂疼我。”一碗肉下肚,许慈十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好久没吃嫂嫂做的红烧肉了,真香。”
“爱吃就多回家看看我们,肉管够。”许大嫂很是豪气地说。
她开门看外面没人,好奇地回去问许慈:“阿慈,你家那个真是被歹徒弄死的?”
妹夫出事已来,这丧事那都要人操办,她还没来得及问这事。
“真的,比金子还真。”不过……许慈哀哀地说,“大郎当真是疼爱我。那日贼人装作过路客,假说求口水喝,一进门就露了凶像,举刀逼我们又是拿钱又是拿吃的。”
“家里的钱那都是我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攒下的。剩下的三个孩子也大了,迎娶婚嫁那样不要钱?我不肯把钱交出来,那贼人竟然就要举刀杀人!”
许慈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好大郎为我挡下挥过来的刀子,不然我也没办法把那贼人拿下!”
“只可惜这冰天雪地的,村里大夫不在,我们抬着大郎四处寻医,他最后还是不治身亡了!”
“大郎!”许慈哭得悲恸,“你放心去吧,我会把孩子们照顾好的。”
许家大嫂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小姑子拭泪,擦了半天,帕子都没打湿一点。
“王家娘子她们这会儿应该吃好饭了,要不要请她们过来和你说说话?”
“请,快请。”许慈杨起头说,“我还得谢谢我王姐姐呢。”
“行,你把嘴巴擦一下,看这一嘴的油,别人看了多不好。”许大嫂收拾碗筷,不忘提醒小姑子。
嫣红她们吃完饭,去灵堂上了柱香,和李家的人说了些场面话。
“王妹妹,谢谢你们这时能过来。吃了吧?这里冷,我带你们下去找个火烤。”许大嫂引她们去许慈屋里后,自行离去。
炭盆边上坐着,许慈拉着王盈的手感谢:“王姐姐,多谢你当初提点我。”
“咱们多年的交情,这算什么?也是你自己的造化,才能在这里站住脚跟。”王盈说。
“我是求仁得仁了。我现在手里握着那些房契地契,不怕那几个崽子不听话。”许慈复又安慰起王盈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也把心放宽些。”
“放心吧,我和你姐夫都看开了。”
王盈长叹一声:“是我们和家豪没缘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不知道,我看着家豪从那么聪明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半傻子,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要是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我还好受些。如今他去了,只盼着他下辈子投胎,能做个心智正常,健健康康的。”
王盈拉着嫣红的手,为她抹掉脸上的眼泪:“好孩子,咱们该为家豪感到高兴,他以后终于可以做一个正常人了。”
嫣红哽咽着说不出话。一天之内,她不仅没了丈夫,还没了孩子。
“你现在好好把身体养好,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知道吗?”
嫣红奇怪地看着婆婆,孩子?家豪都没了,她还怎么有孩子?
许慈插话说:“嫣红啊,你命还是好,遇到这么好的婆家!”
话说李大川出事那日,许慈让亲戚帮忙打理家里的事,她带着贼人的尸首去县衙报官回来,绕道去苏家报丧,才知道苏家也出事了。
那时县衙的那个叫李三的还守在苏家,王盈她们才得一点清净。
“我现在真想随家豪去了,只是我们若走了,嫣红那孩子怎么办?”王盈叹着气说,“那孩子父母双亡来的苏家,家里的田产全被大伯侵吞了,唯有一个弟弟也是可怜得很。”
“嫣红既然进了苏家门,我和泰兴就得保护她。”王盈看着许慈,“好妹妹,苏家那些人心里打什么主意我知道。我现在是身也累,心也累,实在是没办法出门,就劳你帮我跑一趟。”
王盈把收养嫣红做养女的契书拿给许慈:“这是我和你姐夫的意思,你帮我把它送到县衙,也好给嫣红一条活路。”
许慈看清楚纸上的字,感叹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收儿媳为养女,还把家产都送给她的人!啧啧,王姐姐,你还是那么让我感到佩服。”
嫣红听完许慈的话,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爹、娘,请受嫣红一拜。”
苏泰兴和王盈受了嫣红的礼,将她拉了起来:“以后我们就靠你了,你可得赶紧立起来。”
嫣红点头。
苏家那些人看到文书,歇了心思。
这些事都处理好了,王盈夫妇把张婶叫来。
“我知道家豪的事你也无辜,可我一想到如果当时牛车没有陷到坑里,家豪和嫣红就不会去走小路,家豪也就不会死,嫣红现在也不会还躺在床上。”
“我的孙儿……连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都没有!”王盈拍着胸口痛苦万分。
张婶跪在地上不住的道歉:“对不起!”
“这些钱你拿着,算是感谢你这些年为苏家的付出。”苏泰兴扶张婶起来,将一个荷包塞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张婶拉着苏泰兴的衣摆哭求;“老爷,求您别赶我走。”
她已经这个年纪,又没有家人,出去了如何活下去?
“你快快去吧!我们不想再看到你。”苏泰兴甩掉张婶的手,扶着妻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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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收为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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