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来到林宅,虹姐特别让欢颜穿着了学堂特意统一定做的棉服。
正月的夜晚,蓝的透着冷光的天空,踏着小雪,欢颜的小脸懂得红扑扑,虹姐还给她扎了两条麻花辫,越发像雪地里娇艳的一朵小红莓。
不过,这次林家少爷没出面,保姆顾姐出来接待,她接过虹姐递过来的账册和欢颜手里的作业本。交接的瞬间,她低头细细看了一眼欢颜身上的棉服,满意的点点头,说“不错,待会我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别多想,少爷交待的,也算是多花的钱有个交待。”
就这样,虹姐搂着9岁的欢颜,在林宅拍了一张透露着10分拘谨的照片。
走之前,顾姐拿出一本诗经,交给欢颜。
“少爷说你的字写的不错,帮他誊写一遍。”然后,顾姐从口袋另掏出一袋银两,不算轻,大概有十来个银元,“这个算给你的报酬。”顾姐不等欢颜拒绝,握住她的手,放到她的手心。
“少爷接母亲来信,急去奉天看望外祖父,大概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你且慢慢抄写。”顾姐朝欢颜笑笑,轻轻拍拍她的脸蛋,露出疼惜的表情,“真是个可爱的紧的小娃娃,就是孤单单怪可怜的。”
“唉,是的。”虹姐也叹气,忙点点头。
虽然虹姐争取到了让学堂继续经营下去的最大赞助人的支持,但是学堂上课过程,总是有突然跑进来进行搜查的军警,有时候还会把年纪大一点的学生直接带到外面拷问,吓得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和老师们瑟瑟发抖。
欢颜虽然是见过大场面的,面对一周几次这样的搜查,也总是在夜里吓到惊醒,想起父亲母亲倒在楼下血泊中的那幕。
在这样的□□日子里,欢颜又收到了遂溪哥的来信,还是虹姐偷偷带过来的,距离上一封信已经过去了3个月。
信里,遂溪哥说他已到了赣省下面的县城平市,坏人依然穷追不舍,他受了伤。脱离部队了,借住在农家,瘫在床上半月有余,需要她的帮忙,希望欢颜来平市呆一段时间。
欢颜接到信,感觉生命又有了活着的意义。
她坚定的对虹姐说的,她要去平市。
虹姐一脸不可置信,不敢放手。
但是,欢颜告诉虹姐自己的计划,让虹姐替她买好了车票。
她在家里收拾了一会,带了几身衣服,想了一会,还是带上了那本诗经和已经誊抄过半的本子。
在出发之前,她快速跑到市里最大的汇丰银行网点,取了父母账上的所有存款,换成了十余张百元新钞,她把钱带回家一部分藏在床底下的砖块下面,另外数张百元大钞她交给了虹姐,虹姐答应帮她单独去开个银行账户。
办妥这些事,她一个人坐上了皖赣铁路,虹姐也特意找了车站相熟的人,拜托列车员多照顾她。围巾紧紧包裹着欢颜小小的脑袋,只露出两双眼睛,但是却不见一丝恐惧,遂溪哥离开的这半年,她时常感觉自己度日如年,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可以和遂溪哥肩并肩做那些有意义的事情,找到杀害双亲的凶手,为家人报仇。
时间很快到了春天。
有了欢颜的照顾,遂溪哥的腿好了许多。
遂溪哥夜担心她学业落下,特意在平市找了先生带欢颜。
欢颜想起自己的誊抄任务,在3月给虹姐写了信,说自己近些日照顾人和学业同步进行,耽搁了,近些日可以把抄写好的诗经和作业一起寄回,要麻烦虹姐帮忙转交林家。
两周后,虹姐复信,东北出了事情,林家太太和少爷的归期一推再推,推迟得更晚些了,诗经不着急,欢颜可以慢慢完工。
收到复信,欢颜已经誊写完毕,四月的天,平市的天蓝蓝,湖水映着蓝天,农人忙着插秧,战事依然大小不断。
遂溪哥的腿伤恢复的差不多,带着欢颜去到岗山见了许多亲切和善的叔伯,说“哥哥还得在枪林弹雨中奋斗,你回南城继续学业。虹姐那边有变动,哥哥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你回去直接去公立一小直接插班读4年纪。”
欢颜看着遂溪哥认真的表情,点点头。
这次不是她一个人回去,遂溪哥找了要回南城执行任务的同志照顾她,结伴而行。坐火车回去的路上,欢颜抱着诗经和作业,和遂溪哥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林家少爷的那些狠话,这车子开进南城,她有些犯难。
可惜,刚下火车,报童大声吆喝着,东北刺杀!东北刺杀!
东北的王,最大的军阀被日本人炸死在火车站,全国震惊,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重重的一脚急刹。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