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11班某个混账学子在教室内飞奔，矫健如燕，翅尖掠过走道，意外碰掉了温璃的教材。他一一捡起放回，这才发现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位置生生空出了两个。

“我去，这俩大神一块请假了？”徐岁飞倦了，停在那儿撑桌预测：“别不是憋不住私奔了吧？”

“私奔？你一正经脑子天天出什么劣轨呢？”坐在附近的元良抬起看书的视线，赐了一眼给他：“他们都请病假了。”

元良话音一落，铃声正好响了。

脑子出轨的徐岁带着他震惊的神色飞回了自己的座位。

底下几个同学又多了一嘴，给刚进门的物理老师听见了。为了验证这八卦，好几个长颈鹿扯着脖子往后座那儿瞄。

“看什么看？”朱丽把教材往桌上随意一扔，嫌弃的眼神在底下摆过，说：“人家生个病你们也要关注啊？”

“啥？？？”

“都烧了？”那几个得了正版消息的纷纷回过头来，眼珠子瞪得老直。

温璃也是好全了回校才得知这件稀罕事，姜枫跑她家楼下那晚，他也发了烧。

怪不得那天他的态度跟往常判若两人，体温高得像个烧得正旺的火炉，抱了她好久才放她回家。

温璃事后庆幸，还好张女士当时已经梦里水乡了，不然非抓他们一个现行不可。当时她也察觉到了姜枫微妙的变化，可能生病的时候他格外依赖人吧。

她的手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脸抚过，表面意在安抚，实则把便宜都占完了。

毕竟在学校老死不相往来的伪装还要继续，之后的考试有增无减，这样待在一起的机会不多，那样脆弱的他也尤其罕见。

时间走得也快，期末考一完，11班就把聚会开成了连续剧，在每个学期的尾巴都烙上了这青春来过的痕迹。

这次聚在了佟笙家里，办的像上次生日宴那样热闹。元良也还是大家心中唯一的厨神，他研究了新的菜式，有幸成为第一批试吃者的一堆人屡屡拍案叫绝。

这吵吵嚷嚷的环节一拉下帷幕，同一台上，新年登场了。

温与声离世后的几年，张欢终于待在家陪温璃过了一次年。19年的年末，除夕前几天，张欢把该准备的年货都备齐了。

温璃也在这个小家里自在起来，妥妥完善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大爷形象。

除夕夜这天，‘老大爷’活动腿脚站在厨房里给张女士打下手。母女俩忙得不亦乐乎，做了一桌子菜。快到饭点时，佟笙跑来串门，怀里还是去年抱着的那个，当时还不会说话的孩子现在已经学会喊人了。

有大人在，几个跟来的毛孩子不敢造次。进了屋，安安分分地在沙发上排排坐。

“甜宝，来。”佟笙抱着孩子走近温璃，哄她：“叫姐姐。”

甜宝熟练地跟着大人教给她的那样喊：“姐、姐姐。”

温璃被这奶声奶气的声音甜得心花怒放，抢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两下脸颊。

“哈哈哈哈看吧，一年过去，她都会喊人啦。”佟笙一脸骄傲，好像教会孩子说话的人是她似地。

“是啊。”温璃抱着甜宝学着大人的样子左右轻晃，感慨：“孩子总是长得很快的。”

佟笙伸手勾了勾甜宝的下巴，又爱不释手地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下：“呜呜呜怎么这么可爱。”

张欣在厨房收尾，把碗筷摆在桌上，一看两个孩子在讨论更小的孩子，忍不住笑她们。

吃过除夕饭，温璃看了会儿电视节目，时间跳至九点，佟笙又跑来敲了一次门，要把温璃约出去。

温璃边穿外套边跟张欣报备：“妈，我跟佟笙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啊……”张欢的声音在厨房传来，她感觉温璃不会听她的，抓着门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算了算了，你早点回来。哎，我给你买的新围巾你不裹吗？”

“先不了。”温璃已经换鞋出了门，声音遥遥传来：“……我喜欢现在戴的这条。”

她们走出小区，发现同班住在附近的都过来了。

六七个人各裹着厚重或风度的大衣，兼具了保暖与时尚，摆着各种姿势，或打闹，或笑着，看向走来的她们。

这看似平常的一幕，被温璃用眼睛记录了下来，多年过去，仍然经久不衰地住在她的脑海里。

韶华易逝，记忆却能永恒。

“我去，你们穿这么少，省下的布料捐给哪个山区了？”佟笙走近，手贱地打了下张凡那年年都裹得像球的肥硕身躯，吐槽他：“年年新衣新裤，年年狗熊身材。”

“嘿。”张凡歪着身子躲她，拍了拍她碰过的那一处：“这名牌！糟践我就算了别搞我衣服！一天天就逮着我埋汰。”

佟笙哈哈一笑，死性不改，看着他说：“你特像猪肉外面镀了层金你知道吗……”

“你就笑吧，开学有你哭的。”张凡冷笑，正经以对嘲讽，抬起下巴道：“你期末那排名都快让我给赶上了，现在多笑会儿也情有可原。”

“是吧，非哥。”他转头征求齐非意见。

齐非赞许地点了头：“嗯，确实有进步。”

吃了鳖的佟笙：“……”

叶言晾在一边看他们的热闹，视线都跟着佟笙转，看她大大咧咧地跟张凡打闹，一张脸沉如深海，却不敢靠近半步。

姜枫挺立在这一小撮人群里，温璃悄悄走近，自觉与他并肩，半张脸收在围巾里。

“我受了重创！香梨呜呜……”佟笙表演了笑容消失术，哭着跑回了温璃身边，长臂一指：“大过年的张凡那厮拿成绩威胁我！”

“你取笑他身材，他能放过你？”温璃铁面无私地断案，完全不包庇她：“下学期老老实实地和我去书店复习，万一哪天他真逆袭了，你肯定第一个被他开涮。”

“哼，我是考试那几天状态不好。”佟笙别过脸，不服气道：“哪儿有那么容易让他超。”

“是是是。”温璃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认同道：“还是我们笙儿厉害。”

勉强找回了面子，佟笙转变态度，满面春光地挽着温璃往前走，完全没感觉到另一边的姜枫那股漫天的杀气。

走到天平广场，他们停留在音乐喷泉附近，聚集了一堆人放烟花。

一个孩子飞奔而过，手里的烟花冒着火星子。

姜枫见温璃靠得近，手疾眼快地将她拉向自己，温璃猝不及防，猛地撞进了他怀里。

几个人莫名就被塞了狗粮，都愣愣地盯着他俩。

反应过来后，温璃退开距离，目光不自然地转向其他观众。

“哎呀！我怎么突然看不见了……”

“我也是诶，你说这世界怎么就一片漆黑了呢……”

几个上道的纷纷识趣地装起了盲人，闭着眼睛四处摸。

“我靠！大冬天的冰淇淋车！”林晓装到一半，睁开的一只眼发现了新大陆，拖着佟笙跑了：“走走走，去买！”

“我在这里见过你。”在附近找了位子坐下，姜枫忽然转头对她说，指了指斜对面的超市入口：“当时我坐在那儿。”

“什么时候？”温璃怔怔地看着他。

“刚开学那会儿。”

“噢……”温璃恍然大悟，转惊为笑：“原来你那么早就关注我了？”

见她臭美，姜枫上手捏她的脸：“你当时在这儿跟一个小孩说过话，还有印象么？”

温璃唔唔两声，胆子被他练出来了，也伸手去捏他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温璃努力回想着，捏两下就松开了，记忆逐帧清晰，她边回忆边描述说：“那孩子看上我手里的气球了，跑过来要，我就给他了。”

“嗯。”姜枫也松了手：“我有看见。”

冷不丁地提起这件事，难道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温璃计上心头，挤出一个笑容，开玩笑又带着试探地问：“老实交代，那会儿对我有没有心动。”

“动心谈不上。”姜枫确实老实交代：“应该说感兴趣。”

“呃，可我好像没做什么吧。”温璃皱起眉头，自己轻声嘀咕上了：“怎么就对我感兴趣了呢？”

“别折磨自己去想缘由了。”姜枫盯着她困惑的脸庞，嘴角轻微上扬，清澈的眼瞳不动声色地流露出柔情：“看风景的人才知道风景的魅力。”

“原来你是这样的心思啊……”突然被夸，温璃笑着低下头，旋即又莫名说出一句：“那还是我比较早。”

“什么比较早？”姜枫迷茫地看向她，不明白她骄傲的神色源自何处。

“对了。”温璃接过佟笙递来的甜筒，没有回答就转移了话题：“当时你刚到三中不是有人传你谈恋爱吗，真的假的？”

“我也想知道。”佟笙舔了口甜筒，附和道：“当时我跟香梨还谈过这件事。”

姜枫眸子沉了沉，透出一种‘怎么哪哪儿都有你’的看情敌神情。迟钝的佟笙终于察觉到了这股不详之意，支支吾吾地找了个借口，任凭温璃怎么真情挽留，她都视死如归地强行退出了这混乱的三人行。

“没有。”世界恢复清静，姜枫心情大好，语气都带上了笑意，谈起过去，他又恢复了平静的口吻：“我爸妈当时关系不睦，吵架吵得厉害，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有意荒废了一段时间学业。翘课期间跟几个人混在一起，里面正好有个女生，对我有点意思，我没接受。”

“那后面传成那样是……？”

姜枫毫不留情地评价道：“外人怎么知情，他们只会利用想象力拼凑出一个假想对象，最好还是两个，好打发他们无聊的人生。”

“也是，一个消息经过几张嘴之后就变味了。”温璃若有所思地低头咬了一大口，冻得她一直哈气。缓解过来后，她说：“我也不喜欢被当做乐子，他们高兴，我可笑不出来。”

六七个人在广场逛完，张凡就开始喊饿。

他摸着肚子，抱怨下午吃的除夕夜饭已经消化了。其他人被他憋出了火，抨击他‘真是身形胃口一致的猪’。

猪不管，心想填肚子重要。众人抵不过他软磨硬泡，最后打算找个火锅店坐下吃一顿。

在等一个人行道的红绿灯时，对面有两个成年人尤其醒目。

其中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女人站在他身侧，时不时弯腰低头和他谈笑，看起来是一对璧人。

温璃站在这一头，往对面看了一眼，视线被他们吸引，对面的女人也注意到了她，莫名地，她对她笑，还朝她挥手。

温璃怔了会儿，有点不知所措地也举起了手。

女人笑得更欢了，弯腰跟轮椅上的男人说了句什么，两个人都笑了。紧接着，温璃看到他们两个都举起了手。

确认他们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温璃虽然心里奇怪，她迟疑了会儿，还是做出了回应。

“你认识他们？”姜枫注意到了她的奇怪行径。

“不认识啊。”温璃坦诚，手在挥动，她笑着说：“但是刚才那个女生朝我笑哎，你不要那么冷好不好？打个招呼啊。”

“不要。”姜枫冷冷说，眸光不屑。

“哼。”温璃不满，抓起姜枫一条手臂，机械地朝对面挥着。

绿灯亮起，他们迎面走来。

最先跟温璃打招呼的女人在擦肩之时，目光还落在温璃脸上，她保持着和善又温柔的笑容。

好像很欣赏她的样子，或是在看年轻的自己？

近距离的匆匆一眼，即便短暂，温璃也打量到女人毫无攻击性的长相，眉眼都透着善意。

至于被她推着的轮椅上的男人，跟她气质相近，就是不知是谁影响了谁。

进了火锅店，只有张凡一人在认真地大快朵颐，其他人都只尝了些牛肉和蔬菜。这一人快乐的聚餐一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们没回家，而是辗转回到了广场，去看大型烟花秀。

“我听说有新年倒计时，在12点到来之时，烟花会呈现数字的形状。”林晓双手捧脸，期待地说。

“我去。”佟笙抱着薯片啃，惊讶道：“我没见过。”

“不过这么晚还没回家。”林晓摇头叹息，把手伸进了佟笙的薯片袋子：“一会儿回去我妈非得把我皮剥了。”

“放心，一会儿我陪你回去。”佟笙拍她肩，安慰她。

来这儿看烟花的人也不少，现场形成了人挤人的窘境，他们干脆找了个角落，咸鱼似地趴在栏杆上，退远了看。

周围所有人都倒数新年到来之时，他们也跟着喊。

倒数到五，姜枫忽然转过头盯着温璃，不跟着读秒了。

他深深地凝视她，她也在那五秒之内看见他凑近自己的脸。

他落下一吻，在她的额头上。

“一！！！”

“2020年新春快乐！！！”

——

联动《有星》男女主，24年冬季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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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