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罗义繁

鎏金朱漆的拱门,将满园春色框成了画。青石板路蜿蜒至碧湖深处,两侧花树高低错落,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如蝶翼轻颤,风过时簌簌落了满地星子,紫玉兰立在太湖石旁,擎着碗口大的花苞,像是哪位宫嫔遗落的紫玉簪。

宫婢带着曦月前往芳泽殿的路上,行至一处走廊,微风送来一阵悠扬的丝竹声。那声音初时如林间清泉,叮叮咚咚,清脆悦耳,瞬间抓住了曦月的耳朵。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循声而去。随着脚步的靠近,丝竹声愈发清晰,各种乐器交织在一起,却又层次分明。竹笛吹出的音符灵动跳跃,二胡的音色醇厚深沉,如一位老者在低声诉说着故事,还有那清脆的扬琴音,像大珠小珠落玉盘,在其间跳跃点缀。

伴随着乐声,一群身着五彩霓裳的女子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在莲台上起舞,为首的女子朱唇轻启,巧笑嫣然,她的腰肢纤细如柳,盈盈一握,每一次摆动都像是被微风拂过的柳枝,轻柔又灵动。水袖随着她的动作翻飞,时而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时而似彩带飘舞,轻盈飘逸。她的指尖轻颤,仿若在空气中描绘着美妙的画卷,举手投足间,尽显万种风情。身旁的女子们配合默契,或旋转,或跳跃,或相互交织。她们的舞步轻盈而富有韵律,如同花间嬉戏的彩蝶,灵动又活泼,曦月不禁看入了迷,而负责监督的女官看见假山后面的她们,上前质问是谁在那,看入迷的曦月这才反应过来,一旁的宫婢赶忙上前行礼,回应道:“文姑娘,打扰了,这位是曦月公主,看见你们在此排演,所以才没有出声。”

女官上前一步,朝着曦月行礼:“不知是曦月公主来访,方才失礼了。”

“无妨,文姑姑,请问你们刚才排练的是什么舞啊?”

“回公主,是义族和大兴的两支舞种,在盛廷宴为君上贺寿用的。”

曦月一惊,问道:“原来这也是义族的舞?之前看云音姐姐跳过,不曾想,差别还挺大的。”

女官解释道:“义族舞种本就复杂多变,所以就融合了我们大兴的舞曲,看起来会更柔和一些。”

曦月点头,心中却有了一个念头,“文姑姑,我有个不情之请。”

“公主客气了,请讲。”

“既然这舞是给二叔贺寿的,那我可不可以参与其中啊?我在天水学过舞,有一些基础应该不难吧?”

“公主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可明天就是盛廷宴了,这舞看着简单,实则很不易,倘若公主想学,我想还是宫廷的舞种更适合你,我也可以单独为你编排一支。”

“多谢姑姑,不用那么麻烦,倘若我力不从心,我会知难而退的。”

“那好吧,公主请。”

曦月对两位宫婢说道:“请两位姐姐先回,要是二哥问起,你们就让他来乐舞坊找我。”

宫婢应道:“是。”

围墙内的一片空地上,罗义繁、钟千澈、王立锦、徐微扬还有众家丁侍卫正兴高采烈地踢着蹴鞠。

王立锦大声呼喊:“左边,踢过来,快!快!”

徐微扬也跟着喊道:“给我挡住,别让他过来!”

王立锦又喊道:“别抢!谁抢是我儿子!”说着,一脚踢向罗义繁的腿,罗义繁一个踉跄,倒地抱腿痛苦地翻滚了两圈。与此同时,王立锦一脚把蹴鞠踢出了墙外。

蹴鞠朝着钟千澈的头上砸去,千澈见状,后退一步,伸手稳稳接住了蹴鞠。

身旁的侍卫着急问道:“钟公子您没事吧?”

千澈摇摇头,拿着蹴鞠看向围墙的方向。

徐微扬在一旁笑着说:“王兄,你这一脚,可真带劲儿啊。”

王立锦对家丁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捡回来啊!”

两家丁走到罗义繁面前,一脚踢向他的腿,罗义繁疼痛地叫喊了一声。

家丁呵斥道:“装什么装?赶紧起来捡球去!”

罗义繁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外面走去,钟千澈见此一幕,走上前,把手里的蹴鞠递给罗义繁。

“你是在找这个吗?”

罗义繁抬头,看向他,低头行礼道:“多谢公子帮忙。”

侍卫看见他这番模样,心里明白了几分,问道:“义繁,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听到这个名字,千澈的身子猛地颤动了一下,望向眼前的这个稚嫩的男孩,早已不再是刚才那般平静的心态了。

罗义繁摇摇头:“是我不小心给踢出来的。”

侍卫说道:“你看看你这脸上和腿上的伤,可就不是那几个纨绔子弟又进宫来了嘛,又找你撒气。”

“多谢沈侍卫关心,我没事儿。”

家丁从里面走出来,朝他大声喊道:“让你捡东西,你还跟人聊上了?”

罗义繁转身道:“刚找到。”

家丁走上前,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喝道:“找到了还不滚回来?”

侍卫对着家丁说道:“不得无理!没看见有君上的贵客在这里吗?”

家丁立刻换了一副笑脸,上前行礼道:“小的不知,失礼了,请恕罪。”说着给罗义繁使了一个眼色。

罗义繁说道:“沈侍卫,我们先失陪了。”说罢,转身离去。

千澈问道:“这个孩子的处境,一直都是如此吗?是什么缘由让他这么受苦?”

侍卫顿了一下,说道:“因为,他是罗家的后人。”

“是君上的旨意吗?”

侍卫点了点头,“是,但也不全是。因为罗家的宿敌,不止一人。”

千澈不语。

蹴鞠在罗义繁的脚下游刃有余,徐微扬和王立锦想要上前追赶,都被他巧妙躲开。

家丁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一人伸手朝他的背上用力一推,另一人伸出腿绊他的脚,罗义繁重心不稳,朝徐微扬的身边倒去,下意识拽住他的衣服,衣服被撕下一块口子,三人一同滚在地上。徐微扬愤愤起身,家丁一看他的衣服,大惊道:“公子,您的衣服?”

徐微扬怒喝道:“这是我娘亲手做的!”说着上前一脚把罗义繁踢倒。

徐微扬骂道:“你个杂碎,看你干的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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