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多年的开学典礼一样,这个学校的开学典礼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同,当初岑让是作为优秀学生在台上讲话,而现在,岑让是老师。
到典礼结束,直到主持老师说“各班有秩序带回”,许然一直担心的全校通报批评环节没有出现,她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到班上,离下一节课还有十多分钟,原本以为罗茜还会再说些什么,没想到她只寥寥讲了几句“开学了,大家要打起精神”之类的话,就让大家翻开语文课本自己预习第一课。
她弟说,罗茜带了他们一年的语文,教的挺好。要知道,邬兆勋升初中以前,六年级都还常常写错拼音,组词造句更是困难,上学期期末,语文竟然考了70分。虽然不语文100分的题考70分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但这是他语数外三门中唯一及格的一门。
从翻开课本的那一刻,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开始了。上午四节课,前面两节是开学典礼加课间活动做做眼保健操,第三节语文课,罗茜正式开始讲第一课。
三四节的课间打了个盹,铃响的时候睁眼,讲台上站着一个男老师,她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不过因为觉得不可思议,反复揉了几次眼睛。
这个十三中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昨天班主任换了,今天英语老师又和她弟说的不一样了,学校未免太魔幻?
而且,不是说岑让带的是高中班的英语么,怎么会出现在她们初二三班的讲台上?
她转头去看她的同桌,难得总是习惯垂着厚刘海恨不得遮住自己整个人生光亮的许然舍得抬起自己的头,刘海依旧劈了叉,刚好露出她又长又密的睫毛。不过她只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脑袋,收上翻找着英语书和中性笔,做一些课前准备。
正式上课,岑让在讲桌前整理着课件,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只是手上有一些动作的话,身上的局促就会没那么明显。毕竟是年轻老师,就算在她看来,岑让一直都是一个自信的人,但他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同学们好,我是岑让。你们的吴老师怀孕生小孩,所以这学期的英语课暂时由我来带。很高兴认识大家,谢谢!”
他第一遍说的是英文,句子很简单,口语很流利,美式发音也很好听。
随后他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那段话。
他在学生面前说话时面带着一丝微笑,不会显得太严肃,但也不至于失了教师的威严。她记得他以前在人前都是不苟言笑的,但是两人练习口语的时候,他总是会笑话她,惹她生气,然后被她胖揍一顿。
“我已经做了自我介绍了,但是我对班上的同学还不是很熟,所以想先点个名,麻烦被点到的同学答声‘到’好吗?”
好看又柔和的人,待遇总是不会太差,他只是一个问句,下面有不少的人或大声或暗暗地说“好”,俨然一群听话的乖宝宝,大概都忘了昨天开学报到进教室那一瞬的乌烟瘴气。
“秦双双!”
“到。”
“孙小伟!”
“到!”
……
邬兆棋听着这个点名的顺序,不像是按照学号,也不像是顺着或倒着的成绩排名。她坐在最后一排,目光落在岑让的脸上,正想着这张点名簿的顺序是按照什么规律来的,岑让忽然点到:“邬兆勋!”
没人应。
“邬兆勋!没来吗?”岑让又点了一遍。
许然戳了戳邬兆棋的手肘。
“邬兆勋!”
她如梦方醒,倏地起立:“到!”因为对她弟的名字还不敏感,还因为她想某些事出了神。和岑让目光相接,她尴尬地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
“答到的时候坐着就行。坐下吧。”说完,他垂下目光,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继续叫着下一个人的名字。
第一堂课没什么新鲜的,读读单词,再读读课文,再抽人把课文读一遍,45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只是这一堂课,邬兆棋魂不守舍,一直埋着头不敢往讲台上多看一眼。
其实,依照她现在这个样子,岑让是绝对绝对不会认出她来的,可是她面对他依旧不能自如。她暗暗宽慰自己,多见几次就不会那么局促不安了。
下课铃一响,岑让没拖堂,收拾了课本就走,学生也是哗啦啦地往外涌。胡轩拉着邬兆棋要去食堂,被她拒绝了,她现在只想去厕所。
她之前就计划过,来了学校要待一天。人有三急,去厕所肯定会被当流氓拎到教导处,进男厕吧,该怎么才能避免进男厕所的尴尬呢?
后来想了想,就是千万别喝水。可是她早上喝了牛奶,即便一上午滴水未进,几个小时过去,她膀胱也是难受得紧。
不进男厕,可也不能进女厕。不过,厕所在午休的时候用的人很少,小便池那一块就不会有一排小屁孩跟一群咸鱼一样挂在那里。
在教室门口偷偷摸摸地观察了半天,二楼厕所还有零星几个人进出,但是三楼没有。她以最快的速度上楼奔到厕所门口,在门口停了停,一咬牙就进去了。
果然没有其他人,这让她舒了一口气,进了有门的卫生隔间,呆了好半天才解决。灵魂调换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性别都要调换,这实在是难为她。她把衣裤整理好,又几次三番地检查再检查,确定衣着没有问题了才推门出去。不巧,门朝外开,刚好撞到一个人,而且“嘭”得一声似乎撞得不轻,也不知道撞着人哪里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怕什么来什么。
她强装淡定地转过去朝对方说对不起,入眼先是对方的衣着,衬衣,休闲裤,运动鞋。
时隔多年,第一次和岑让单独相遇竟然是在男厕,他是老师,而她,竟然是学生。她这会儿才发现除了颜色不同,昨天和今天的基本配置倒是差不多。
岑让扶着鼻梁朝她摆摆手,径直往洗手台去了,邬兆棋磨磨蹭蹭地也到了洗手台旁,对面的镜子里映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岑让好像比当初要高一些,镜子里,邬兆勋的身高要矮他半个头。
岑让手上搓着洗手液,目光从镜子里对上邬兆棋,终于说话了:“你是叫邬兆勋,是吧?”
“嗯。”
“名字挺好。”岑让对着镜子里的她笑,比他在人前的微笑要真实一些,可是,她总觉得其中有一丝落寞。
岑让手指修长,十指交叉搓出泡沫,然后适可而止,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手。
邬兆棋盯着他手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在水声哗哗的时候突然问:“老师,你还没有结婚吧?”
岑让一挑眉,他没想到有学生会这么直接地问自己,不过照实回答:“没有。”
“那女朋友呢?”
岑让有些迟疑,但依旧如实告诉她:“也没有。”
“哦。”邬兆棋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慌里慌张地从旁边纸盒里扯过一张擦手纸递过去,然后给自己也抽了一张纸,把手随便擦擦就出去了。
午休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去吃饭了,教室偶有一两个人,楼道里安安静静的,她在前,岑让在后,楼道里就是他们俩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下楼梯的时候,她拐向左边,岑让拐向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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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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