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走了会,严泠珺越发觉得这里很熟悉,紧皱眉头,好似封住鼻口,一团气就憋在喉腔。
梁岁稔不经意看到,停下问道:“可是走累了?那我们休息会。”
严泠珺光是抓着梁岁稔的一只胳膊就用尽全力,定了会神站直道:“我水土不服,我们快点离开这。”
“实在不舒服可别硬撑。”
严泠珺上前走开梁岁稔的视线道:“哼,要你教我做事,我自己还能不清楚自个身子吗。”
微生留抓起严泠珺一手冷脸道:“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小留呀。”
梁岁稔想阻止,微生留反过来对梁岁稔道:“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你让我说会。”
严泠珺两只手也掰不开微生留的劲:“你、你放开!”
微生留道:“人怎么可能不吃苦头,天天怕这怕那,干脆重回你娘胎好了。以你的背景,谁敢得罪你。欺负你的,十倍奉还。”
说完微生留刚放手,居然看到这个高傲的大小姐会被自己几句话说出眼泪,微生留一怔后道:“我哪里说错了,你的傲气去哪了?别说你是个靠眼泪来无理取闹的。”
严泠珺推了下微生留,不停地抹擦大珠泪水:“知不知道我是哪家出身的大小姐,我怎么可能是个用哭来解决问题的。爱哭怎么了,我又不是不负责,有本事你别哭啊。”
见两人僵持不定,梁岁稔对严泠珺语气柔和:“哭也是排解情绪的一种,你能分清对错就好。有的人情绪上来了,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我方才也有点误会你,不过把话说清就没事啦。”
严泠珺擤擤鼻子道:“我好好的,你不要动不动就关心我,不是所有大小姐都娇滴滴的。我坚强得很,不然现在哪有我说话的份。”
“好,我知道了。对不起,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习惯习惯。”
“习惯?”严泠珺瞟了眼微生留,“真看不出来。虽然不知道某人的心态,既然喜欢,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梁岁稔听了茫然不解:“我学识有限,可以说话直白点吗?”
“没说谁坏话的意思。”严泠珺直径上山,“快点走。”
翻过一个山头,严泠珺眺望到溪边坐着一个身着金红的女子,好奇道:“这怎么可能还有人在?大概率是修行者,我们过去问问路。”
梁岁稔跟上严泠珺的步伐道:“有人正常呀,我也是住山里的。”
“此山名为常羊山,住了个顽固不化的战神刑天。终日空着个头舞干戚,一般人见了不吓死不错了。”
微生留看破不说破,自顾自蒙好眼睛,梁岁稔也有些怀疑严泠珺前面痛苦的原因,但没有说穿:“不愧是大小姐,真有见识,我学到了。我有听过一些传说,好像是黄帝把刑天的头埋在山里,从而限制刑天的力量,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因为不一个立场,加上极其忠心炎帝,不屈不挠,一心要打败强敌。说到这个,似乎很多上古神都有坚韧不拔的精神,比如精卫和夸父。一个比一个不切实际,你们学得很透彻啊。”
被这么说,梁岁稔也理解精卫了,心里对精卫道:“不好意思精卫神,我支持你。大海夺走你的生命,讨不回来咱也不能白死。话说大海有限,可日月星空,我们会有征服的时候吗?”
来到潺潺流溪边,严泠珺看清那女子相貌,但没敢称呼出,心想:“现在我长大了,相貌有所改变,柏萱城主应该认不出我。”
梁岁稔见柏萱满身是伤,道:“大姐这是怎么了,怎弄一身伤?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柏萱起身平静道:“姑娘莫慌,皮外伤罢,我能治好我自己。”
“这么说大姐是行医的?”
柏萱微笑点头:“我是采药时不小心受的伤,三位怎来于此地?”
“路过的,我们是要去芠冈城,大姐可知芠冈城的方向?”
“我正是芠冈人。”柏萱指向一旁道,“你们先下山绕过去,河对面围墙围的就是芠冈城了。”
“一定要绕吗,从山中过更快吧。”
“实不相瞒,山里有一刑天神,自从失去头颅后失去神志,全靠意念驱动躯体。他就是看我要采他主人炎帝的草药,对我大打出手。”
“我记得炎帝便是神农大帝,神农尝百草乃为造福人间,帮助我们就是效力他的主人,可是他误解我们?其实把话说……哦忘了他不能思考,那棘手了,可是哪个病人一定要常羊山的草药?
“这是连古书都没有记载的,我们祖辈想方设法想要摘来研究,全部空手而归,有的甚至落下各种病根而病死。”
“毕竟是黄帝惧怕的战神。既然这么危险,你们为何仍要坚持?”
“要哪日谁真的需要呢。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这最重要的一点做不到,要我如何安心坐这个位置。神农帝亦是如此,再活一次,他也会继续尝药,直至吃到下一个断肠草为止。”
一番义正辞严下来,梁岁稔问:“大姐见来凛然正气,该不会真如晚辈所想,是芠冈的主人柏萱城主?”
柏萱笑道:“我也不是故意隐瞒,有点像炫耀,哈哈。”
柏萱看向梁岁稔身后躲避的蒙眼女子道:“这位姑娘的气甚是强烈,不用我特意施法也能感觉得到,莫非三位来访,可是为了她?”
梁岁稔稍微推了把微生留的腰让其更贴紧自己:“不愧是城主,完全能凭感觉感应到。我想这也能侧面说明,她病得很重对吗?”
“可怜的孩子,让我瞧瞧。”
柏萱想上前,梁岁稔有些犹豫,拦住道:“城主,你知道她可怜,会尽力治疗的对吗?”
“自然,难道在担忧诊金?就当是义诊了,更别说她还是一身重阴,这是我从来没见到的疑难杂症。”
微生留只伸出白皙的手腕,梁岁稔解释道:“城主别误会,她有难言之隐,不好露面于外人,望城主谅解。”
“诚心想治病的话,后面可要配合。”
“当然当然。”
柏萱触碰桡动脉没一会,神情变得凝重,自我怀疑到不经意地收回手道:“寒气逼人不说,她的脉没有跳而是像气流般流动,她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应该是中毒。掉下悬崖后被一把毒剑入侵身体,变得似人非人,当前她以前是人。”
“诊病的四基础是望闻问切,小姑娘你让让先,我得仔细端详这姑娘面容如何。”
“可以看吗?”
柏萱不顾两人感受,拉出微生留并一把撤掉布条,一双最具有特色的红狐眼,柏萱立即想到画像的一女子,瞪大眼睛后退道:“啊!你,是你!”
梁岁稔急忙道:“看得出来城主很惊喜。”
严泠珺听了不免得插了句:“是啊是啊,脸都吓白了,所以我讨厌惊喜。”
梁岁稔紧紧抓住柏萱的双手道:“城主你救了她,相当于救了天下苍生。”
“我……”
柏萱想说话,但梁岁稔话很密,完全插不了嘴:“此乃不世之功呀,切不可错过。”
“你冷静点,我觉得……”
“城主呀。”梁岁稔表情痛苦,就像要哭出来,“我们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城主试试呗。虽然还可以求神,但神哪有这么好通融的,城主能缓解她的病拖延时间也好。”
“小姑娘你、你!”柏萱挣脱道,态度强烈道,“妖我们都不定救得来,更别说下死令的魔了。救魔?我都想不到这是我能说出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就是人啊,能瞧。”
柏萱深呼吸后冷静道:“你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你再试着说服我。我们屹立不倒的原因,光是民心还不够,还要有自保的攻击。软柿子谁都想捏,可医术是学无止境,现又分普通人和修道人两种体质,我们没有多余的心思学其他,只能以医换武,依靠其他门派宗府庇护。纸是包不知火的,这么大的事肯定会被人得知,到时你要我拿什么来保护我的子民?”
柏萱越说越激动,满面忧愁。在梁岁稔眼里,她不像严泠珺口中描述的胆小怕事,正是她负责,才会过于谨慎,没有什么比百姓更重要,道:“城主有顾虑再正常不过,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柏萱本想一走了之,猛然想到一点,又问:“等等,她真是凤黯的话,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
梁岁稔看了下严泠珺道:“城主别担心,我和她都是健全的人,要不你把脉试试?”说着梁岁稔伸出手腕。
“所以这是?”
“就说她是好人,所以要我见死不救,我于心不忍。”
柏萱再三权衡后道:“她的特殊体质,断肠草也未必能毒死。或者你们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刑天守护的草药可能影响她。”
梁岁稔喜出望外:“城主你、太好了,我就知道……”
“打住,因为她还有人性,这点很奇怪,我要研究研究。”
“好,咱等价交换,我们帮你摘药,你给她看病。”
柏萱交给梁岁稔一块刻有“柏”字木牌道:“到了我城门,把令牌交给门兵即可。”
“好。”
梁岁稔接过令牌,看柏萱离去的背影,问两人:“士兵应该只有皇帝才能用吧,她怎么能使唤?”
严泠珺道:“说是使唤,其实是监督柏家可有造反之意,好做准备。柏家不愿意官府化,不想被控制。奈何柏家影响甚大,贸然吞并,会引民愤。就像她说的芠冈是软柿子,顶不住朝廷压力,只好隆恩受旨‘城主’一头衔,好有借口派兵。”
“又来一个,昆峰也被盯上。好像昆峰有反击实力,朝廷只能暂时与其平起平坐,按兵不动。”
“并肩天子实力那大可不必。只能说现任皇帝有忧国忧民之心,不想百姓受苦于腥风血雨之地狱。”
“我貌似懂了,一方忌惮造反,一方担忧污化,现在的官僚主义作风我也看不好。我有点晕了,不知道该支持谁。”
“你们小百姓只要安居乐业地生活就好,这些留给我们烦恼就行。”
“我们会好好生活,辛苦你们了。”
严泠珺第一次受到信任,内心暗喜,又装作高高在上,是不想被看出:“哼,要你说。至少我是负责的,日后你们可要好好听我的话,要尊敬我。”
梁岁稔和微生留两人相视一笑,梁岁稔装腔点头:“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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