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我知道路。”
说着严泠珺走在前头带路,梁岁稔问:“你怎会知道刑天身在何处,古书还能记载这么详细?”
严泠珺冷冷道:“因为我来过。这份记忆深深重创我,近十年也忘不掉。”
梁岁稔感觉到凝重的语气,下意识问:“可是在这里遭遇了不幸?如果有冒犯到你当我没说。”
“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在我家里是人尽皆知。我想摆脱这份痛苦,只能迎面而上。”严泠珺顿了顿,决定脱口掩藏心中多年的苦。
据严哲所说,自己在襁褓时的一次远游,被一个拐子偷走,卖到村子里。
印象里,那家人很少跟自己交流,只能眼巴巴在一边看他们在桌上吃完饭。等妇人一口口喂饱那个小男孩,才再给自己端来半碗剩下的食物。
个子逐渐长高,一张破小的床睡得挤人,又被赶到棚子草堆里蜷缩一团。
又过了一段时间,桌前少了一个矮个子,从那时起,只要这对夫妻不高兴,就靠打自己出气,几乎每次挨打都能听到:“赔钱货,养你还敢克死我儿子!”
再后来的一天,两人给自己做了顿比过年还丰盛的饭菜,还笑眯眯地请自己上桌吃饭。不知道他们叽里咕噜在说什么,拼命地狼吞虎咽是怕再无有这次盛宴。
第二天早,两人又给自己穿上颜色鲜艳的新衣服,说要带自己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快乐仙境,便兴高采烈跟他们走。
可能是要去仙境,自己不但被人抬上绑红带的担子,身后还跟着一长队的人,很是气派。
上到山顶,抬担子的人突然把自己推下去,虽说有棵歪脖子树挂住自己,但接着有个无首的怪人,手举盾和斧朝自己走来。最后自己是看到这个奇怪的人的眼睛和嘴巴长在脖子下面,吓昏过去。
……
严泠珺回忆完,继续道:“最后是我那修道的亲戚路过救了我。调查后得知,我原先是买来给他们家当童养媳,后面我没有作用,便把我卖给全村民谋取先前的亏损,献祭给神灵刑天来请走他。”
严泠珺开始焦虑不安,两手紧抓自己的手臂。梁岁稔看着她好像就要撕掉自己一块肉,上前扒开,伸出自己的胳膊道:“你一定要靠这种行为才能释放压力,那你挖我好了。”
严泠珺推开道:“你疯了吗还是想看我笑话。事情不在你身上发生,你是不能感同身受。”
“我也遭受过极大的痛苦,我并没有在说笑。你的行为是不正确的,这些年你养成的习惯也不是一时能改变的。你不想伤害别人,那就先依你的习惯,在我身上用吧。”
“姐姐。”微生留牵着梁岁稔伸出的手道,“你也是长有血肉的人,也会痛,严重的还会留疤。再不济那挖我好了,我还能当场恢复。”
严泠珺被突如其来的关系有些不知所措:“喂我说你们,才认识多久,比我亲爹还亲。”
梁岁稔语重心长道:“我想看你堂堂正正做自己想做的人,因为我看到你有这份心。难得做回人,我想你不要浪费得好。”
严泠珺被说得有些触动:“就连下人们对我也是百般呵护,生怕我再受一丝伤害,我是不是……”
“天生我材必有用,那是他们被你的经历所蒙蔽,看不见你的能力。就说你害怕的刑天,他有这下场还锲而不舍,更何况你还有靠山。”
“可是我的确帮不上家族什么忙,我没有天赋。”
“人富有创造能力,能做的事可太多了,不一定要循规蹈矩做同样的事,那未免也太枯燥了,或许你就是家族瓶颈的创新点,就当白手起家了。”
“也是。”严泠珺鼓起自信,“神又如何,这里是我们的天下,不能让他们看扁了。长时间分离头颅,力量逐渐削弱。”
严泠珺看向微生留道:“那个小留姐?有能力的话好好揍扁他,本小姐有的是钱赏你。”
微生留微微一怔:“要我干上古神啊……先谢谢你对我的认可,我还在想能全身而退不错了。”
梁岁稔提醒道:“拿到草就赶紧溜,这种战恋不得。”
走到悬崖,底下是一圈石壁围绕,也没有很深,仔细看能看到底下有个身影在动,梁岁稔道:“下面走的可就是刑天?”
严泠珺跪在悬崖边俯瞰:“嘴上说要克服,还是没有勇气面对。”
梁岁稔左看右看,见到一条向下的小路:“那有条路可以下去,我们走吧。”
“真走?”
“就你们见了,我还没见过呢,我也要长见识。”
“这种见识哪里吸引人了。”
“我还要听你给我讲解呢。”说着梁岁稔拉起严泠珺,又搂着微生留的胳膊走。
下到山底,梁岁稔远见到刑天真如传说所言,**的上半身,**作眼,肚脐为嘴,游走在一片蓝草前,道:“第一次见到蓝色的草,也就那片有植物,是城主想要的没错了。”
直视到恐惧,严泠珺连话都说不出,蹲在一旁瑟瑟发抖,梁岁稔抱紧她,摸头安慰道:“别怕别怕,这没什么。”
微生留对梁岁稔道:“我来取草就好,姐姐你就好好照顾她。如果她实在受不了,先带她离开。”
梁岁稔道:“嗯,那你小心。”
微生留一踏入刑天的领地,刑天定眼看见那身青衣,突然暴躁,舞起干戚,大步跑向微生留,声音低沉沙哑:“该死——该死——”
微生留试着一剑挡下斧子,眼看没什么用,只好先行躲开,跳到石壁,一脚尖落在乱石间想找机会,山下的刑天不停地敲打脚下壁面,微生留心想:“力量和速度的确一般,可毕竟是上古神器,剑不被劈断不错的了,不能硬碰硬。还有他是不是暴躁过了头?真不知采走草他会如何。”
微生留走壁绕到蓝草下,但底下的刑天也很快绕过来,举着大斧随时准备砍微生留。微生留一蹬翻身到刑天身后,刑天有力劈斧,虽然轻松躲过,但地面被斧子劈出的三道裂口子震惊到微生留:“这要被劈中,我定四分五裂。”
微生留再跳到盾上,一剑从脖颈中插入剑再拔出,然而被抑制的法力对他的伤害微不足道,只是叫了一声,又继续攻击。
微生留心生一计,把青衣脱掉挂在树枝上,用出全部力量,先是躲开斧,再是从盾顶上翻到身后,手脚麻利地将剑刺穿后背。
趁刑天凄厉喊叫,微生留赶忙抓起一把草,飞奔到梁岁稔面前匆匆交代:“快走,我一会来。”
梁岁稔指向前方,抿嘴疑惑道:“他在干什么?”
微生留回头看,是刑天对着青衣挥舞,同样喊:“该死——该死——”
微生留恍然大悟道:“我说他看我的眼神怎么不不对劲,原来是对着这件衣服发怒。”
“传说里他讨厌绿色吗?”
“也能这么说,他应该是把这件衣服认成女妭,女妭曾为黄帝办过事。”
“还好我们没人穿绿色的。”
严泠珺仍紧紧抓住梁岁稔的衣襟,时刻偷瞄着刑天,梁岁稔也在试着放开严泠珺的手道:“神有神姿,我们人也有骨气。谁都不容易,我们哪有放弃一说,切不可让他们小瞧喽。”
“我怎么可能会。”严泠珺慢慢离开梁岁稔的胸怀,正面向刑天,“昆峰严女岂会畏于外表。这点小事都怕,更是损我严家器修之威。”
梁岁稔微微向微生留靠近道:“也就是说,她是严宗主家的子女?”
严泠珺转身黑丧着脸:“怕什么,我又没有能力对付你们,我完完全全就一普通人。”
“没有没有,只是惊讶。昆峰严家很有名的,我们甚是向往呢。”
“无聊的底层人,这也向往。”严泠珺头也不回地离开,大喘呼吸,“我看腻了,走了。”
走出这一山头,微生留很快以群鸟形态飞到两人跟前,严泠珺道:“呦,还会变身呢。”
微生留实在受不了灼烧感,快速把青衣搭到梁岁稔肩上,张手摇晃冷流降温,梁岁稔边走边拉起微生留红彤彤的手掌,左顾右盼也望不见河流:“这时候又遇不到水。”
微生留道:“小事,我能忍。”
严泠珺道:“看给你心疼的,又没烫出水泡,她又有治愈能力。挂心过头老得快,别给自己没事找事了。”
梁岁稔不好牵微生留的手,怕握疼了她,便把手移上手腕道:“这是我们的相处方式,看不惯可以不看呀。”
“切。”严泠珺把头扭到一边,“尊重,你们继续。”
微生留绕到梁岁稔的另一侧,再牵起梁岁稔的手,再一根指头慢慢在她的手心画圈。梁岁稔痒得难受,头埋在微生留的后肩轻吟一声,再故意大声咳嗽:“咳!咳咳!”
严泠珺再转头问:“你嗓子卡她剑了?”
梁岁稔眼神飘忽道:“我被口水呛着了,我难受咳两声而已,现在好了。”
等严泠珺转回去,微生留又偷偷在梁岁稔的耳垂下嗅。气息拨动浮躁得心直发颤,梁岁稔吓得跳开,又“啊”得大叫一声。
严泠珺又是好奇转头问:“一路上咋咋呼呼的,以前也不见你这样闹腾。”
终于撑到夜晚,梁岁稔在河边浸湿火热的脸颊,忽然微生留冷不丁地从身后抱住自己,梁岁稔着急想要脱身:“你别这样,严泠珺就在山前头。”
微生留滑到梁岁稔前面,倒在胸前依偎道:“这么远哪能听到,她也累了一路,倒头就迷糊了。”
“白天你不乖哦,干嘛欺负我,害得我都不敢看严泠珺,生怕她看出。”
微生留抬头道:“姐姐可是喜新厌旧,看上严泠珺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嫉妒我抱她?不是你让我照顾的吗,而且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她也是,也不会想到这点的。”
“人家哪有这等小心眼。自从严泠珺来,姐姐就很少和我亲热,我、我……”
话没有说清,微生留压倒梁岁稔。直到梁岁稔被撩拨得全身发热,抽出衣襟内微生留的手,又趴到水面洗脸,生气道:“下次先问问我的意见,不然我不理你。”
微生留爬到梁岁稔身边,帮着梁岁稔整理上衣,狡黠一笑道:“可是姐姐很享受的样子,我不忍心停下。我也就是摸了摸,还没有……”
梁岁稔涨红了脸:“不准说!这、这起码得在适合场地和气氛说。”
过会梁岁稔又垂下头,又突然抱住微生留道:“我们的未来很渺茫,所以我更不想留有遗憾。离了芠冈,严泠珺也不适合去昆仑山。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时,我们成亲好不好?”
微生留捧着梁岁稔微红泛光的眼圈,再轻轻吻了她一下,两只手搂着梁岁稔的后肩,靠近自己的额头:“至少这段时间,我会让你幸福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