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憋闷

在酒楼耽搁了些许时候,回去晚了怕明惠多问,安顿好了乔氏,周韵迟便撑着身子去了另外两个铺子,买了两盒糕点就打道回府。

乔姨娘病了的这几日,云嘉仪没来明惠面前侍奉,今日瞧着乔姨娘病情稍好转,就来明惠跟前伺候,恰好碰上了从外头回来的周韵迟。

周韵迟微红着眼眶坐在明惠面前,有些食不知味的尝着面前的糕点。她午间听了周家父母惨死的真相,这会儿身子发虚口中更是发苦,说不出来哪样好。

“二姐姐怎么了,怎么瞧着没个精神,眼眶还红遭遭的。”

对上云嘉仪探究过来的眼神,周韵迟挺起精神头笑了笑,“不过是下马车时被风沙迷了眼,用帕子擦了几下,没什么,快尝尝我带回来的糕点,都是各家铺子的一绝,也好给我个意见,哪个更适合衡哥儿宴席上的甜点。”

周韵迟招呼着众人尝糕点,尽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情绪。

云嘉仪尝了几块糕点觉得牛**糕不错,她放下碟子正想说这糕点不错,又觉得这么大一个场面轮不到她一个庶女说话。欣喜起来的眉眼又悄然暗淡下去。

欲言又止的模样被明惠看咱在眼里,“仪姐儿觉得这牛**糕不错?”

云嘉仪诧异的看着明惠,她这个嫡母以往很少问自己的意见,不过既问了,那自己答就是,“是,嘉仪觉着比咱们家的婆子做的要好,入口香甜却又不腻,最适合席面未开场时给各位夫人小姐开胃吃,还不占什么肚子。”

明惠沉吟了片刻道:“那这道牛**糕作衡哥儿席面上的甜点吧。”

头一次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云嘉仪微微吃了一惊,又隐隐担忧,万一那些夫人小姐不喜欢这道甜点,罪名岂非落到了自己头上,她有意推脱“夫人再挑挑吧,衡哥儿满月宴这么大的场面哪里轮到我做主。”明惠拿起茶杯呷了茶,压下口中牛**糕的味道,随后看向局促不安的云嘉仪,“不过是一道点心,你身为侯府小姐也是能做的了主的,况且你选这道糕点的理由很好,看来这些日子在华瑞轩学到了不少东西。”

“柳眉,去把我那支五宝缠枝钗寻出来给三姑娘。”

柳眉就在屋子里伺候,听到这些微微吃了一惊,听罢就拿了钥匙去库房里去寻了。

云嘉仪更是吃惊了,明惠阔绰,给各院的份例素来丰厚,可是独独给云嘉仪的赏赐那是头一遭。

云嘉仪摸不着明惠的脾气,惶恐道:“嘉仪不过说了几句话,大娘子这般赏赐太过贵重,嘉仪不敢收受。”

明惠淡笑,“这些日子你帮着你二姐姐,还抽空伺候你小娘着实是辛苦了是个好孩子,方才说的那些话也思虑周全,也确实在华瑞轩学到了东西,你是侯府小姐将来出门赴宴一言一行都是我们侯府的脸面,若入了哪位夫人的青眼,能得一门好亲事也是不错的,要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来出了门子侯府就是你的依靠。”

云嘉仪浑身轻颤,这些话醍醐灌顶把她浇了个透,稳了稳心神后才起身谢礼。

柳眉拿着一个乌色的木盒子进来,瞧不出那盒子是什么木头制的可样子古朴精致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是上等的货色。

明惠打开盒子拿出里头的五宝缠枝钗,“这钗是我的陪嫁,上头镶着五色宝石皆是西域的贡品如今给了你,等衡哥儿那日你簪上,姑娘大了该有一两件好东西。”

云嘉仪还在推脱,“大娘子,这钗贵重还是给二姐姐吧。”

“你收下吧,我另有别的给她。”明惠不由分说的把那支五宝钗给了云嘉仪。

柳眉也在一旁劝说,“三姑娘收下吧,夫人疼你和二姑娘,你收下好好的簪上让乔姨娘也看看,兴许瞧着三姑娘乔姨娘的病就好了。”想着生母,云嘉仪咬了咬唇收下了。

定了宴席上的甜点,明惠摆手道:“我也乏了,都回各自的院子去歇着吧。”

两人走后,华瑞轩也静了下来。

柳眉看着正闭目养神的明惠,轻声开口,“上次,郡主对姑娘下了好大的冷脸,今日怎好再敲打一番,您没瞧着姑娘一句话也未多言,想必是心里头不痛快了。”

明惠缓缓睁开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微微有些不悦道:“出了趟门子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又从谁那里听了什么,那日我说了那么多算是白费口舌了,连仪姐儿都瞧出她不对了,我要是再不敲打敲打她,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咱们侯府这阵子再不能出任何丑闻。”

这么一说,柳眉也咂摸出不对来,“您是觉得,姑娘今早出门时是为了要见谁不成?可府里跟着去的小厮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此话一出,明惠不悦更甚,“当初就不该把阿泗给她,有了阿泗这个小厮,反倒遮掩她做事了。”

柳眉无奈笑道:“您只管骂阿泗,怎么不提银瓶那个丫头,这事儿少不了这个丫头的参与。”

明惠剜柳眉一眼,语气却轻快了点儿“你这老货,明知银瓶是我给她的陪嫁丫头,是她的心腹,自然要忠心不二,两人最好牵扯在一起越多越好,俗话说要想关系好,不要看两人在一块儿坐了什么好事,要看两人坐了什么坏事,银瓶从小不与她长大,我自然是希望这丫头能全心全意待她,就如同你我一样。”

柳眉嘴角弯起,“郡主不必担忧,银瓶是个好的,咱们姑娘自然也不用说,说到底姑娘就是放不下那两位的死,毕竟一家十几口人命,你要姑娘怎么忘的掉呢?日子久了,姑娘总是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到底是有几十年的主仆之情在,柳眉很是了解明惠,现下也只有她能宽慰的了明惠。

“我只是想让她明白,如今不比往夕,许多事情更要考虑的多一些,看的长远一些,也罢,也罢,等我出了月子再好好教导她吧……”明惠似是对这事烦了,不再多话,歪在身下的金丝软枕上,一声声哄着床榻上醒了的衡哥儿。

从华瑞轩回来,周韵迟便再也撑不住自己的情绪,躺在榻上默默流了许久的泪,晚间草草的喝了几口汤就歇下了。

银瓶忙完手中的活儿,手拿着羊角宫灯进了屋子。灯光照亮了里间,榻上的身影动了动。

“姑娘没睡?”银瓶往榻前去。

“嗯,睡不着。”榻上传来周韵迟闷闷的声音,一听就是哭的久了。

周韵迟转过身子,挪动了几下,榻上空出一片示意银瓶过来。

银瓶脱了外衣,又在榻前的铜盆里净了脸才上了榻。

灯火微暗,银瓶看到周韵迟的双眼肿的核桃般大,她心疼的叹了口气,又道:“这是何苦呢?若有恨,有仇咱们报了就是,何苦为难自己呢!”说着她抬手覆上周韵迟的眼,“我就知道今夜你铁定是睡不着了,这才来瞧瞧。”

周韵迟双手抓着被褥,双眼登时又噙满了泪,悲痛道:“不是我不想报仇,今日我听了乔氏的话,恨不能立刻带她入侯府,在静心堂前与老太太对质,可我不能,母亲还在月子里,哥哥还未春闱,前些日子父亲又被圣人训斥,一家子骨肉,除了那几个,其他人都待我那么好,我也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总不能在眼下这个关头还闹着要报仇去吧。”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可就是要顾忌许多,周韵迟感到憋屈,憋闷,为今她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第二日一早,雅苑里屋传来一声轻哼。

银瓶拿着冷帕子轻敷在周韵迟红肿的双眼上。

“好凉”周韵迟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道。

银瓶狠狠心捏紧了手上的冷帕子,“姑娘忍忍,等会儿要去给夫人请安,眼睛肿的这般大可是不行。”

待双眼消了肿,银瓶又拿出胭脂香粉给周韵迟上了妆,一番收拾后,双眼红肿已遮掩大半,上钗环时,想起昨日那支五宝钗,银瓶在妆奁里挑拣半刻,选了支镶着硕大珍珠的对钗插进了周韵迟的发髻上。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珠翠环绕,周韵迟发笑,从头上摘下那对钗,银瓶不依她,硬是要她好好带上。

两人你来我往的闹了好一会儿,闹的周韵迟没了脾气,笑的直言道:“什么时候眼皮子这么浅了,三妹妹得了一支钗又算了什么,我要带上你选的这支钗去给母亲请安,岂不是姐妹之间打擂台,没的让三妹妹多想,连累母亲昨日一番赏赐白废了。”

银瓶想想觉得自家姑娘说的十分有道理,这才依周韵迟又在妆奁里选了一支贵重却又不张扬玉钗给簪了上去。

花费不少时间精心打扮,褪去昨日的悲痛,周韵迟又披上那副贵女面具往华瑞轩去给明惠请安。

明惠看她今日精神俱佳,也不追问她昨日之事,母女两人温言谈笑了一阵,叮嘱了几句几日后衡哥儿的满月宴注意的事项。

周韵迟一一都记下了。

在周韵迟看来,只要自己一直是那副端庄的贵女模样,明惠就不会生气,也不会有昨日那番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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