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官狱甬道森凉,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犹如午时三刻审判生死的鼓点,凌厉瘆骨,直击人心。

“您几时回来的?您慢点,上头可是应允了让您探监?”

狱卒冷汗淋漓,寒颤连连,提着油灯,躬身紧追。

心道,柩仁关一战至今不过五日,公子这段时间,远在海外,短短五日,他竟能出现在此。

公子身影如风,前一瞬,还在狱卒身侧,后一瞬,便已到了甬道深处。

官狱最末尾的房间,铜墙铁锁,无窗无栅,是专门关押重罪死刑犯的。

狱卒紧追而至,喘吁着急道:“公子,上头可是应允了?要是……”

狱卒话未说完,公子便已拂碎铁锁。

铜门缓缓向内溜去,端角的轴轮摩过地面擦出凄厉的‘哀嚎’,浓臭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弥散。

房内昏暗,满地鲜血粘腻,灰黑纸屑凌乱纵横,像一副陈旧的水墨画卷,撕碎了浸在浇了多重尸浆的血河里。

血河尽头石床草垛,有一雪衣公子,周身染血,盘膝背坐,无声无息。

甬道角檐烛火幽蓝,尾墙栏窗递来寒星的影,冷色交织,恍惚冻结了黄泥地上荒凉的碎尘。

狱卒捂住口鼻,想将话语重复,却瞥见公子脸上滑落一抹银亮的泪光,刹那遏语。

莳兮国第一公子,莳兮国最貌美的公子,往往多看他几眼,便能叫人心中生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一路烧进骨髓里去。

狱卒先前是皇城特聘的贩夫,在皇城里见过他无数回,见到的皆是玩世散漫的调调,这次见他安静流泪,不免惊愕。

狱卒被公子伤情伤心,离魂失魄,生无可恋的神色蒙了眼,忘了自己的职责,畏惧着在公子耳边小声提醒,“公子,这地上的血是上个犯人的,兰栖公子还没死呢,他身上的血,是惯例鞭刑留下的,看着可怕,不疼,更死不了。后日执行死刑,在这之前,我们可不敢让他死。”

“……”

公子抹去泪水,倾身飞跃泥浆血河,来到石床草垛。

兰栖依旧无声无息,双眸紧闭,入定似的,无任何感知。

公子半跪到他的身侧,探上他的手脉,知其是在闭息调伤,才会这般模样。

公子扭首朝杵在门外的狱卒道:“管好你的嘴,今晚之事,若走漏风声,陈堂巷陈家母子……”

“您别伤害小的家人,小的听您的,小的给您去守门。”狱卒听得腿虚脚软,扒着铜墙边缘,探身够着铜门锁环,火速拉上。

公子隐忍着情绪,掀开兰栖衣衫,看了眼他的肩背与腰腹,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个花苞形的刻有扶桑图纹的银瓶,执起兰栖的手,将银瓶中的清露,滴在兰栖手心。

不多时,兰栖的手心便出现了一朵盛放的泛着银光的扶桑花。

公子一瞬伤恨翻涌,抬起脸,抚上兰栖的面颊,缓缓流连到他的脖颈,紧紧掐扼。

兰栖的皮肤很凉,颈下的动脉跳得很快,传递进公子的血脉,匀匀流蹿,寻得心脏,狠命地撕咬。

公子的力道重一分,心痛便浓烈一分。

他的手开始失力,这股恨意,终究只会在他的心潮内翻涌,变不成真实的刀光剑影,去落到兰栖的身上。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松了手,望着兰栖,沉寂许久,忽而欺身贴近,没有预兆地吻住了兰栖冰凉的唇。

他闭上双眸,越吻越深,越吻越迷乱。

狂热而暗夹风雪的吻,流转出刀锋舔血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公子睁开双眸,取出一个精致小瓶,着手撩开兰栖的衣衫。

兰栖的衣衫被一件件地褪去,锈迹斑斑的镣铐随着公子的动作,咣啷作响……

半晌过后,公子走出官狱,赶赴皇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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