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潮

接下来的历史走向让绯雪没想到。神鸟在得知国师献灵后,竟一反常态提出拒绝,强烈反对“黑潮”转化成仙灵一事。

它不惜亲自下场,在国师某次净化祥灵之地时,以神火烧除该地灵气,引起人民不满。

三足金乌与王族头一次出现隔阂。

人们纷纷站队,有的继续信仰传统的古老神火,有的则追求崭新的天地之灵。但随着修仙人数增加,人们品尝到延年益寿的快乐,信仰神火的人数与日俱减,近乎归零。

人民的信仰从一处转向另一处,神火信仰凋零。

三足金乌勃然大怒,对王朝降下火罚。

壁画的内容好巧不巧就卡在这里,往后的长廊壁画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干裂乌黑的墙皮如龟裂的大地一块一块,碎片脱落,完全看不出原本画像。

绯雪看着烧毁的壁画沉思。

如今乃万灵盛世,壁画中的“黑潮”不知踪迹,难道洄灵王朝真的将其全部净化?

若真是,完成如此丰功伟业,这王朝又为何凭空灭亡?仅仅因为三足金乌的火罚?

绯雪百思不得其解。

贰黍舞到她的面前,挡住其视线:“喂,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的话,当务之急是找到长老!”

他喊了好几遍,才将绯雪勾回现实。

“……那就找出去的路罢。”绯雪简单回应,动身往长廊深处走去,打算一探究竟。

“等等等等!”贰黍又一把扯住她,带绯雪来到某处壁画前,“跑那么远的地方做甚,没有路自己可以走一个。我发现这一处的墙壁厚度最薄,你可以打穿它造一条道。”

贰黍的态度没半点不客气。

在绯雪看画期间,他把能敲的墙面都敲了一遍,找到最薄的一面墙壁,它的回声带有清脆空音,墙对面估计很空旷,说不准是另一处遗迹空间。

绯雪当贰黍的面摇了摇手中的锁灵镯,问:“这是什么?”

“锁灵镯。”贰黍照答。

“知道你还让我空手打穿一道墙。”绯雪摊手,拒绝无厘头要求。

贰黍道:“你肘我的时候,我倒觉得你力大砖飞。”

绯雪轻呵:“谢谢夸奖。”

远处低鸣的“呜”声打断二人牢骚,他们的脑袋不约而同望向走廊深处,那里墨色如夜,声响清晰不已。

是号角声。

祭司所说的凛雷号角就在尽头!

不知是不是绯雪眼花,远方“浓稠夜色”居然流动起来,如倒在砚台上的墨,眨眼间落在长廊地面,沿路漫向绯雪他们。

此情此景,与壁画上描绘的“黑潮”何等相似!这鬼东西还没有“灭绝”?!

绯雪头一次见识“黑潮”,它与灵气的洁白截然相反,是厚重的锈黑,似雾非雾,似水非水,处在气与水之间的奇妙形态。自“黑潮”的行动轨迹上看,它应该跟灵气一样,没有什么自我意识,更像是一种自然灾害。

“黑潮”以压迫的姿态向他们袭来。直觉告诉贰黍,沾上这玩意准没好事。

可长廊是封闭空间,他们无处可逃。

“你怕热吗?”绯雪忽然发问。

“什么?”

来不及等他回复,绯雪踹翻临近的火盆。

贰黍这下知道她为什么要说“怕热”这件事了。她将几个火盆的火都踢翻在他的身边,形成一道完整的火圈。

贰黍的身体不知不觉灼热起来,这种保护方式跟烤鸡没什么两样。

真如壁画所描绘的那样,“黑潮”侵袭而来,自动避开火焰,死亡的气息绕道而行,贰黍躲过一劫。

存放在遗迹里的火又岂会是普通柴火,这是三足金乌留下的神火。

绯雪没有“安于一隅”,她靠轻功飞檐走壁,稳步横走在壁画上来到走廊尽头。

果然,凛雷号角就藏在这里。

走廊两端都是墙面,这里实质上是一处封闭的空间。廊中尽头摆放一个白玉展台,而号角就安然放在台面。

展台上方墙壁存有裂缝,所谓“黑潮”就在其中倾泄而出。它遮掩住凛雷号角,营造出“水帘洞天”的景象。想要取得号角,绯雪的手就必须穿过“黑潮帘布”。

她思考解决对策。

思索期间,“黑潮水势”愈发大,它缓缓升高水平面,无声无息压迫贰黍的神经。

“黑潮”确实会规避神火,可眼见它要高过脑袋,随时可能漫过来的情形,贰黍紧张大叫,他被黑影笼罩:“还没好吗!我不想死在这里!”

绯雪无奈叹息,心道只能破一次戒。

她缓步来到临旁的火盆支架,左手手臂放在神火上——一道金石崩裂的声响,她手腕的锁灵镯应声而断。

锁灵镯防得住灵力,可防不住神火。

绯雪解除桎梏,立马调动周遭的零星灵气,朝身侧的壁画墙挥出一拳!

土壁顷刻瓦解,开通一条深道。“黑潮”顺势漫过去,“水位”瞬间下降。

贰黍得救了,他还不忘刚才的牢骚:“都说你力大砖飞了!能用这招先前干嘛去了!”

绯雪:“……”

刚才淹死你得了。

忽然间,绯雪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黑潮”竟然也会像灵气一样自动被经脉吸收,左手灵脉赫然呈现黑色。

她旋即点穴道自封脉门,逼出一口黑血。

藏乌给她戴的锁灵镯,在这里真的成了一道保护锁,隔绝“黑潮”的侵袭。相较于凡人,“黑潮”对修真者的伤害更大。凡人的脉门堵塞,更难受到它的侵蚀。

绯雪不管这么多了,她抓起一人高的破壁墙石,强行甩在“黑潮”的喷泄口,石块强行镶进壁面,裂缝横生。

“黑潮”源头一时间被阻截,“水帘”消失,绯雪趁机取得凛雷号角。

号角浑身通黑,坚硬如铁,黄金的饰边像雷电一样缠绕在它的纹理上。

“黑潮”泄口的缝隙越来越大,那块堵截的巨石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阻截不住“洪水”,喷薄而出。

贰黍焦急起来:“我们逃去哪儿!逃去哪儿!”

绯雪冷静向贰黍飞去。

镶石临边的小碎石跌落,叮咚落入地面,“黑潮”口四壁流下些许“潮水”,巨石剧烈颤抖。

绯雪一把拎起贰黍,堵石也在此刻爆发,随“黑潮”的喷泄飞跃而出。

绯雪借着巨石的东风一跃而起,踏过它飞上长廊的层层高墙。

如贰黍猜想的一样,长廊隔壁真的有一个新的遗迹空间。两个空间之隙隔有一道虚空,绯雪打通的深道也通往虚空,“黑潮”顺道掉落空间外,霎时不见踪影。

她脚尖轻点浮空的碎石,石头仅有巴掌大小,她翩然掠过虚空。贰黍鬼哭狼嚎,没有一点安全感,生怕坠下去,直到绯雪稳然落在新的遗迹空间才堪堪止住声。

他的喘气声极大,贰黍讪讪站稳脚跟。一个大男人在女子面前鬼叫,怎么说都有些难为情……

好在绯雪没太在意他微妙的情绪变化,她的目光被手中的凛雷号角吸引,左翻右瞧,也没看出号角有什么特别。

“让我也瞧瞧。”贰黍冷静好一会儿,声音变得往常一样。

是下意识的,绯雪一缩,躲过贰黍的伸手。

事后连绯雪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向来没有敛财占宝之欲。但面对凛雷号角,她莫名生出一股冲动,是想要将它深藏的**,他人不得触碰它一点。

“好罢,我不碰就是。”贰黍自认没帮上忙,尴尬收回手。

经过好几轮相处,贰黍知道这位毁容囚犯平时特立独行,说话总是气人,但还算是好性子,至少每逢紧要关头她都没有把他推入险境。

几轮生死攸关,贰黍总算想到要不要给绯雪赔个不是。

他悻悻一抬眸,对上绯雪的眼睛,道歉的话刚露出:“其实我……额,你的眼睛怎么了?”

话锋一转,他的口吻变得惊讶奇怪。

“眼睛?”绯雪不解,闻声抚上自己的眼角。她在遗迹没有受到任何外伤,眼部也不存在刺痛不适。

这里没有镜子,贰黍神色古怪,替绯雪复述情况:“它,它似乎变红了。”

绯雪原本黑白分明的冷眸像是沾染暗沉血迹一般,眼底变成了暗红色,添得几分诡异妖冶,本就不似人的形象更往恶鬼、妖魔等非人之物贴近。

*

*

另一边。

藏乌在迷宫内转悠。浮岛内部的遗址众多,她掉入的遗址与绯雪她们不在一处。

然而她并不孤独,遗迹迷宫怨气极重,无论走哪一条路,她都能听得见叩击灵魂的遗音回响。

这里曾是鳞鬼群的活埋之地,它们执念与周遭的灵气相融一体,化作一道道残响。

“我想回家……”

“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

“军功为虚,军功为虚……”

……

“活埋的滋味,不好受吧?”藏乌镇定自若,毫无惧怕之意。

她的问题引起迷宫怨灵的共鸣,一道又一道怨声回应着她:

“痛不欲生,痛不欲生!”

“如果没有荣耀军功,或许我会死得无所谓……”

“我们的帝王欺骗了我们!”

……

三足金乌理解它们的痛苦:“与‘厄’共生,本就登天之难,又被上位者当作弃子,是谁都不会接受这种结果。”

“黑潮”与灵一样,拥有自己的名字,其名为“厄”。

洄灵王朝在抗争厄的过程中,曾将厄与灵相融合,编写出《泯》之妙法,创造鳞鬼军、奇兵空心俑,更是窥探长生的真谛。

可惜厄没有灵那般“纯良”,使用它终要付出惨痛代价。

由灵厄制成的鳞鬼,虽在战场上勇猛无畏、以一敌百,却要定期摄食鲜活的人体血肉,以保持军队士兵的理智。

它们以人为食,它们食之为人。

如此强大的军队,战胜无数场困难战争,最后却败在它们自己的执权者手里。王族没有更多的新鲜人血供应,便下旨令军队班师回朝,王都假意设立宫宴为军队洗尘。

回朝途中,士兵们是兴致盎然,载歌载舞。它们轻松极了,可迎接军队的不是臣民欢笑,而是埋伏好的封印法阵。鳞鬼们在半途陷入活埋坑。

从甜蜜梦境落入无上地狱是什么感觉?

没有谁比那时候的士兵更清楚的!

它们为国家抛弃了人的身份,成为鳞鬼沾染血瘾,与人性伦理越来越远,远到被王朝抛弃,军功无用,众生平民也觉得此举理所应当。

吃人的怪物不该与王朝共存。

它们如牛羊般任人宰割。

鳞鬼不会被轻而易举坑杀,它们生命力顽强极了。军队一直困于地底,比活埋更刻苦铭心的是内心的渴血饥饿,饿感如火一样灼烧士兵的胃。

血肉,它们需要血肉!

鳞鬼们在黑暗中挣扎,不出几天时间就丧失全部理智,全军像一条条蛆蠕动爬行,全然没有人的礼节,疯狂逃离巨型法阵的镇压。

逃命显得多么可笑!

那是幸尔祭司发明的法阵。一个被国家授予名字的天才,他的法阵怎会轻易被突破?

鳞鬼们不出所料一一失败。

更令人讽刺的是,鳞鬼中还存有一位鳞鬼将军——幸尔祭司的亲弟弟。被自己亲生兄弟的法阵囚禁,终其一生无法逃脱。

藏乌望着眼前鳞鬼们的怨念,它们非实体,仅是一道封存此地的念想,不停重复过去饥渴难耐的感受。

藏乌眼神晦暗不明,向面前一位年老鳞鬼的残念伸出手:“舍弃所有的痛苦,你可以解脱了。”

“解脱,终于可以解脱了?……年年岁岁,苦海终有涯。”

那道鳞鬼残念喃喃着,神志恍惚,它半透明的爪子在半空中犹豫不断,半刻才搭在藏乌的手上。

掌心接触如燧火石的碰撞,鳞鬼的爪子瞬时燃上神火,整道残念被烈火包围。

可被燃烧的感受并非灼痛撕裂,而是如冬日暖阳般温润。残念被困倦感包围,身体暖洋洋的,它终于能好生休息,一闭眼就能沉入安乐的深眠。

“经年流逝,神火仍是当初那般温暖,或许从一开始,我们抛弃最初信仰就是一个错误……”消逝之际,鳞鬼残念恢复些许神志,“所幸,后世还存在‘传火者’。”

“传火者”是洄灵王朝对信仰神火之人的称呼。

残念萦绕在藏乌的周边,如绚丽的烟花,做最后的告别:“请为老夫再做一件事罢,后世的传火者。让将军残灵得到安息,这是他应得的,我们受过他太多恩惠……”

火苗渐渐熄灭,残响微乎其微,最后声响消失。鳞鬼残念烧成的灰烬凝成一张死灰卷轴,托付遗物般飞落在藏乌手中。

卷轴展开,洄灵古文字映入藏乌的眼帘。

被她烧死的鳞鬼残念不是别人,正是鳞鬼军队的老军师,平日记录行军进程和将军命令。

它用自己的灰烬凝成最后的诫言,向藏乌述说军队往事:

当老夫第一次面对将军时,他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

卷轴上,军师如实叙述。

“成为鳞鬼,就意味着放弃洄灵人的身份,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踏入神圣王都一步……甚至失去面见幸尔祭司的权利,你真的考虑好了?”

“我早就决定好了。”

军师看着面前寡言少语的少年,心道:不,你没有决定好,你只是在逃避。

王都一贵府,府中有两位雍容贵公子。兄长才华横溢,小小年纪就解构灵与厄,创造极具历史意义的封印法阵,受万民赞扬。国师为其子占卜,赋名“幸尔”。

而弟弟从出生至及冠,碌碌无为,没能拥有自己的名字,更没有什么出色天赋与成就。

二十年与秀白的流云为伴,污泥更是意识到自己的庸俗与低下。

为得功名,那位无名氏少年郎瞒着家里人参加鳞鬼实验,意向参军。

“老夫认为这事该向祭司说明,他怎么说也是你这世间唯一的家人。”

“你这个老头倒爱多管闲事,我早已自立门户,轮不到他来管我。”

少年郎在军书爽快按下自己的手印,起身离开。

两天后的军营有人言传,在帐外少年郎与匆匆赶来的祭司大吵一架。双方各持意见,脸色都不好看,兴败分开。

后来,少年郎如愿经历实验成为鳞鬼,它的鳞甲比其他鳞鬼的颜色更深黑,壮实得像头牛,八面威风。

它不再归家,全身心投入战场。一年两年,它功名赫赫;三年四年,它登位将军;五年六年,它战无不胜。

十年战场,王朝传来班师回朝的喜讯。

“帝王设下军宴,特允将士们进都授勋。”军营里,军队信使欢喜而报。

“这是好事!”军师不由地看将军一眼,转头多问信使一句,“可有说谁会参加军宴?”

信使自是看到了军师的挤眉弄眼,瞬间了意,作礼低头道:“皇亲国戚皆会受邀入宴,还有国师、祭司等仙官灵司,华府贵族……”

信使不动声色把幸尔祭司的名字混了进去,自然又不刻意。

名单汇报完毕,军营内微妙地沉默起来,所以将士都看着将军。

军师唤了唤早已神游九霄云外的将军:“将军?将军!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的?”

“啊……说完了?那,会议就到此结束。”将军稀里糊涂道。

那一夜,众鬼看着平日威武飒爽的将军慢步出军营,它飘飘忽忽,甚至不慎失足摔进了军营前的战壕沟里,“鬼”仰马翻。

十年树立的英武将军形象,一夜之间摔得稀碎。

军师从那道高大恐怖的鳞鬼模样中,还能找回过去那位少年郎倔强要强的身影。

军师希望他们兄弟俩能重归于好。

军队其他弟兄们亦是如此。

它们笑着,七手八脚将大将军从沟里架了出来,大将军长、大将军短地唤着它,话语带着微讽却不失温存,连夜晚的凉风都因此变得快活风趣些许。

它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也都想带着荣耀回到故乡。

回乡的前一夜,夜色都是乡愁的味道。

人生不会一帆风顺,帝王的背叛猝不及防。鳞鬼军队十年军功,一朝化为虚言泡沫。

鳞鬼被半途拦截的法阵镇压在北境,永世不得翻身。

黑暗生活中,将军也曾想要安抚兵士情绪,可供给的血肉“粮草”断绝,它们被逼入绝境。

饥饿折磨着鳞鬼群,它们失去理智,彼此咀嚼对方腥臭腐朽的肉。吃了再长,长了再吃,循环往复。鳞鬼彼此撕咬,不知煎熬了多久。

没有一个鳞鬼清楚时间,它们的理智已经疯魔。

直到……幸尔祭司的出现。

他的来临像上天怜悯鳞鬼而赐下的一束光,照亮它们身居的黑暗。

外界称幸尔祭司将死,他把自己的陵墓定在鳞鬼坑之旁。除了一口白玉祭坛,幸尔没有为自己准备其他金玉陪葬品,反而带有一罐罐牛羊鲜血。

他是法阵缔造者,有透穿法阵的能力。在王朝人关闭幸尔的墓门后,他打通了鳞鬼坑与墓穴之间的墙阂,将鲜血送到鳞鬼群面前。

幸尔实际上无病。

他向洄灵世人谎称自己重病将死,只是为了打造墓穴把自己关进来,给鳞鬼送上解渴的鲜血。

忍耐已久的鳞鬼对着鲜血罐里的佳肴狼吞虎咽,牛羊血虽是不能彻底解渴,但胜过无物。

幸尔这自毁前程的一行,博得了所有鳞鬼的好感。

唯独将军。

兄弟俩相见的那一刻,一丈之高的将军竟当场挥出一记猛拳,打得祭司口吐鲜血,眼冒金星!

将军没有喝一点血,一滴也没有。

“你也配跟过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兵士们赶忙扑倒将军,将一言不合就吵架的两兄弟拉开。

将军发怒的模样,生吞两个祭司都不在话下:“是你造的法阵,是你镇压我们,事到如今你还敢腆着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问心无愧!你想让我把你们放出去,谁来承担后果?是百姓还是你!鳞鬼血瘾不除,你们终究会祸害到他人。”祭司在将军庞大的身躯下也不显弱势,态度强硬。

鳞鬼的血瘾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有根治方法。鳞鬼群的结局除了被镇压,别无他法。

“这是老皇帝无视军功的理由?你们坐庙堂享清乐,老子我在外苦苦干了十年仗!”

“不是军功的问题!我知道你受委屈,可王朝真的无能为力,无论是逆转鳞鬼,还是人血供应……这十年百姓的生育问题愈发严重,出生人口锐减……”

将军没心情听他扯东理搬西义,打断并直接问:“别给我说废话,我就问你:法阵你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幸尔闭了闭目,势要将自己的亲生兄弟锁在地底,冷冷答:“不。”

“……好,好!”

将军点着头,声音听上去是气疯了。它起手号令大军,转头行入地底深处,不再回首。

二者心意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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