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纸笔拿回来，翟知臣让陈思先回去。

陈思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们，她担心的事情有很多，既害怕自己跟学生的死扯上关系，又害怕学校给的压力……

“翟组，墙敲开了。”刑警跑过来找他们。

翟知臣站起身，对叶锦柏说：“走，回去看看。”

叶锦柏点头将他扶起来。

陈思想喊住他们，但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一时的犹豫便丧失了这个机会。

翟知臣和叶锦柏已经走向另一个厅。

展厅的墙已经被砸开，墙里的尸体暴露了出来，尸体跟马晓毅被发现的时候差不多。

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挂在墙里。

翟知臣目光看向墙边被拆下来的那幅画，墙上的尸体跟那幅画的主体依旧很相似。

叶锦柏有留意到他的目光，又看向那边的画，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思：“你要找他聊？”

翟知臣：“你觉得呢？”

叶锦柏点点头，拿出手机给相锦梧打了一个电话：“到警局来一趟，有事情需要你配合？”

“又是画的事？”相锦梧正在搞卫生，一边洗碗一边跟叶锦柏说着话。

“对。”叶锦柏看着墙上的尸体“来警局一趟。”

相锦柏沉默几秒：“行，等我把这碗洗完就过去。”

叶锦柏这才意识到他在干嘛：“……瞎忙活。”

相锦梧：“你要是能找到帮你干这些事的人，我就不用瞎忙活。”

叶锦柏：“行了，你记得赶紧就行。”

他挂了电话，看向翟知臣：“等回到局里就能看到他。”

翟知臣点点头。

叶胤铧和小刘赶了过来，将尸体从墙上放下来。

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脸，确实是武行肃不错。

叶胤铧：“死因跟马晓毅一样，机械性窒息，四肢与躯干多处骨折，是被重物打击所致，他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星期前，尸体腐烂痕迹比马晓毅好一些。”

翟知臣点点头表示明白。

叶胤铧将尸体抬上担架，朝翟知臣点点头后离开。

叶锦柏走近那个被敲出来的墙洞：“这里的墙怎么有两层？”

翟知臣手里拿着陈思刚写的那些名字观摩：“去找校领导问问。”

叶锦柏看着他手里的名单：“你要先找谁聊？”

翟知臣将名单收起来：“他们会主动来找我们。”

话音刚落，美术馆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出乎意料的，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眼熟的人--是吴荥。

翟知臣和叶锦柏朝他走过去：“吴教授，又见面了。”

吴荥道：“美术馆这边发生什么了？我来是……”

翟知臣：“校领导让你来的？”

吴荥脸色僵了僵。

翟知臣寒下脸：“我想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聊的。”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典型。

吴荥很是无奈：“翟组长，这里是学校，影响不好……”

“这是一条人命。”翟知臣猛地回身“影响不好？再好的影响能让他活过来吗？”

吴荥被他惊得后退了好几步，有些不敢说话。

“你的腿好了？”叶锦柏冷不防地开口。

翟知臣脸上的寒意瞬间就散，伸手搭在叶锦柏身上：“不小心扯到伤口了，好痛。”

叶锦柏：“……”刚才不是还挺好的吗？

翟知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封锁现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去，另外通知监察部门，让他们好好查查这个艺术学院。”

“是。”旁边有刑警应声。

吴荥想开口，翟知臣却没有要继续逗留的意思：“走吧，回去见见那位特别的画家。”

叶锦柏：“……”这是真的跟相锦梧杠上了？

……

武父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行肃没有那个能力上艺术学院，他能上这个学校是我找了关系，把他送进去的。”

陆黎意外：“所以陈思来找你，是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武父点了点头：“她承诺我说，等我儿子回来之后，会给他一个保研名额，行肃成绩很一般，他就不是那个读书的料，要是能有这个保研的名额，他好歹出来也是个研究生，说出去也好听。”

方宇泽：“我能明白你的心思，你也是为了孩子好，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把武行肃找回来。”

武父点点头：“他其实不怎么乐意上学，一直都是我在逼他，我觉得他这一次就是想要气气我，所以离家出走……”

“在他失踪之前，发生过什么吗？”方宇泽问“有没有跟平时有不一样的地方，你想得起来什么都给我们说。”

武父努力思考：“他好像说过要见网友什么的……”

“什么网友？”方宇泽和陆黎赶紧问。

武父摇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本来也没有认真听。”

方宇泽轻声引导：“武先生，你听我说，沉下心来好好回忆一下那天武行肃跟你说过什么，你们当时在做什么？”

“我们……在吃饭。”

“吃的什么？”

“西餐，保姆做的。”

“行肃他喊你了吗？”

耳边仿佛响起了武行肃的声音：“爸，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

“又跑哪去鬼混？一天天不着家不学习……”

武行肃听得不耐烦了，开口打断他：“就见个网友，哪里鬼混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武父更气了：“网友？什么网友？你小子还要去见些乱七八糟的网友？”

“什么叫做乱七八糟？你会不会说话？那是我同学的女朋友……”

武父缓了缓之后道：“后来行肃跟我闹脾气，饭都不吃就跑了。”

这会儿陆黎留意到自己手里来了信息，打开看了之后脸色微变。

半晌，她拍了拍方宇泽的肩膀，把手机递给他看。

方宇泽神色复杂地看向武父：“武先生，我们找到了武行肃。”

“真的？”武父当即激动了起来“他人在哪里？我去接他回家，这一回我一定跟他好好说话……”

他看方宇泽的脸色不对，赶紧催促：“快说啊，我儿子在哪？”

方宇泽叹了口气：“我们找到了你儿子，但是他已经……法医正在进行尸检。”

武父先是愣住，慢慢地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站起身三步作两往前，拽住方宇泽的衣领：“你说什么？”

方宇泽被拉得一个踉跄：“武先生你冷静……”

“不可能，你在骗我。”

武父就要动手，陆黎眼疾手快拽住他的手腕，把方宇泽从他手里抢回来：“没事吧？”

方宇泽呛咳了几声：“我没事，武先生，你需要冷静。”

“我怎么可能冷静，我怎么冷静？我儿子不可能死，你们在骗我。”明明不久前还好好的，他儿子只是闹脾气离家出走而已，很快他就会回家了。

他才不信这些骗子的话，绝对不可能，他哪也不去，他就在这里等自己的儿子回来。

回到警局这边，叶胤铧已经进了法医室忙活，蓝熙盈刚从森林赶回来立刻就去了艺术学院。

本该空旷的办公室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相锦梧端坐在方宇泽的工位上，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扫视着整间办公室。

听到身后的动静，相锦梧回过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叶锦柏的脸，第二眼看到翟知臣搭在自家兄弟肩膀上的手。

这可有意思了!相锦梧眯了眯眼睛，心中思绪万千。

“不是让我过来配合调查吗？”相锦梧站起来“怎么看到我这么惊讶？”

翟知臣：“你怎么进这里的？”

按理来说，这人不该进到这里来才对。

“借用了一下叶副组的名号就进来了。”相锦梧耸了耸肩“知道我是叶老师的熟识，大家都对我很友善。”

“别闹了。”叶锦柏有些无奈“好好说话，又死了一个学生，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行。”相锦梧自认为自己大人有大量，心胸宽广，绝对不会随便与人计较。

巧了，翟组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翟知臣拉过椅子坐下：“既然是叶老师的熟识，那么我们便省略一些步骤，就在这里聊。”

“难道你还想让我去审讯室聊？”相锦梧好笑地看着他“翟组长，我是过来配合调查的，不是你的嫌疑人，你没有这个权利。”

“你……”

“行了，都少说两句。”叶锦柏强行介入“你平时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哑巴突然治好了？还有你，身为组长稳重一些。”

翟知臣：“……”他哪里不稳重了？

叶锦柏将今天跟武行肃一块出现的那幅画的照片拿出来：“还记得这幅画吗？”

相锦梧探头看了一眼：“记得，这是我很多年前画的画，那会儿刚毕业没几年。”

叶锦柏又让他看了武行肃的照片：“这个人呢？见过吗？”

相锦梧认真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武行肃和马晓毅都一脸呆滞地站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对于相锦梧，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把小乖吓到躲到办公桌底下去。

叶锦柏自然知道相锦柏跟命案没有关系，只是该问的还是得问。

翟知臣寒着脸：“已经死了两个人，他们的尸体都被摆成你画的样子，藏在你的画后面，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啊。”相锦梧抬眼瞧着他“我想说你们赶紧把凶手找出来，不要折腾我和我的画，我只在圣都逗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的飞机准时起飞，到时间你我就是想配合你也配合不了。”

翟知臣：“……”

叶锦柏想喊相锦梧的名字，却让他抬手制止了：“在这里请喊我降夜，毕竟我是个有名的画家，还是这么听着比较顺耳。”

“……”要不是翟知臣在看着，叶锦柏真想揪着他的耳朵问他什么叫顺耳，难道他本来的名字见不得人？

相锦梧朝他眨了眨眼睛。

叶锦柏无奈：“行，降……夜先生，你看看照片里这些学生，有没有你认识的？”

他几个失踪学生的合照拿出来给相锦柏看。

得到的结果是摇头，相锦梧明确表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翟知臣手指轻轻敲了敲旁边的桌子，若有所思地瞧着面前这个大画家：“关于那两幅画你有什么想法？”

相锦梧：“那两幅画表达的是地狱。”

翟知臣：“话说清楚一些。”

“那是我早期画的地狱系列里的两幅。”相锦梧看向叶锦柏“你知道的。”

翟知臣也看向叶锦柏，后者点了点头：“我知道，地狱系列一共十二幅，以西方神话为背景，以荆棘藤蔓模拟受苦的人，基调是红色，代表血和地狱之火，与之对应的还有十二幅蓝色的天堂系列。”

相锦梧鼓起掌，不带感情地夸赞：“不错，你果然还记得。”

翟知臣：“……”这人就是故意的，自己不说非要叶锦柏帮他说，不过是想彰显两人关系亲密罢了。

虽然知道他就是故意而为之，但翟知臣仍然感觉到了不高兴。

相锦梧：“所以是有人利用我的画在杀人？”

叶锦柏道：“目前还不清楚，我们会查清楚的。”

翟知臣：“也不排除是某些人知法犯法，利用自己的画去杀人。”

相锦梧勾起一抹冷笑：“是吗？”

他看向叶锦柏，故意道：“在给你打扫房子的时候发现了一支手表，你怎么可以用这么廉价的东西呢？放心，等我回去我就帮你把它给扔了，然后给你送一支限量款。”

翟知臣：“……”他知道这人说的是自己不久前送的那支手表，那表可费了他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叶锦柏无奈扶额：“你别乱碰我东西，不然我不会再收留你了。”

相锦梧：“……”简直过分，怎么可以这样威胁他？叶老师是不是忘了自己才是他的亲弟弟呢？

“说回正事。”叶锦柏道“这一段时间里，你有没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

相锦梧摇头：“我的时间很赶，我也是画展开幕当天到的圣都，一落地就直奔画展，结果就跟你一起发现那具尸体了，我也不认识他们。”

除了都是同一个学校里出来的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交集。

翟知臣想了想，又拿出另外两张照片，那是发现尸体的现场，不过尸体已经被挪走，上面只有警察画下来的尸体的状态：“看到这个有什么想法？”

相锦梧思考了起来：“凶手很恶毒。”

那些孩子年纪都还这么小，竟然对他们下这样的毒手。

翟知臣观察了一下相锦梧的表情，后者一脸漠然地瞧着他。

翟知臣：“有谁了解你那些画？”

“很多。”相锦梧捏了捏太阳穴，又看向叶锦柏“这事你也是知道的。”

翟知臣也抬头去看叶锦柏，后者摸了摸鼻子，负责解释：“他的画在展览的时候都会附带介绍，关于十二地狱和十二天堂的介绍都很详细，就算是没来看过画的人，通过导览手册上的介绍也可以了解。”

叶锦柏对自家弟弟的事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画了，之前那些画被卖得差不多，就剩这最后一张在画展里。”结果就出了事。

翟知臣不满：“你为什么不自己说？”

相锦梧：“反正都一样。”

翟知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