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祁站在马车外,温声开口问。
宋舒锦抹掉眼泪,哽咽道,“想起家中母亲了,往年生辰日都会替我求一个护身符报平安,去岁过世了。”
霍云祁不知如何安慰,拍着宋舒锦的肩膀,“莫要哭了。”
修整一晚,翌日中午,进入府城。
府城内泥土路石板路的街道错杂,街道两旁小商贩推着车高声叫卖。
几人找了家瞧着普通的客栈,暂住下来。
“锦弟可找好住处了?”霍云祁坐在客栈大堂里,视线落在门外来来往往的人上,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宋舒锦没有多想,只以为霍云祁如往常一样关心,“还未。”
叹了口气,继续道,“淮安府城税收比临安府城多了两个点,且深远巷道里的二进院子半年月银便要三十两。”
霍云祁眼波微转,“比临安府城竟是多了一倍之余,临安府城闹市附近也不过十三两半年。”
“是啊”宋舒锦下颌抵在交叠的手上,化不开的愁绪,“寻常百姓一年花销不过二两。”
随后目光灼灼地盯着霍云祁手里的酒杯,“云兄这一杯酒可抵寻常百姓一年半的吃食用度。”
霍云祁酒杯置于鼻尖,用力嗅着,复轻抿一口,回味着,良久,放下酒杯,笑看着宋舒锦,“锦弟莫要同我说笑了,便是京城喜鹊楼中上好的酒也不过一两年银钱。”
喜鹊楼,久违地听道熟悉的名字,宋舒锦恍然,好似意见过去了许多年。
喜鹊楼曾是她出生那年,父亲暗中开的酒楼,这些年里,凭借着味道和份量已经做到京城中最好的酒楼。
不过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低下,父亲究竟是如何保证酒楼多年屹立京中的。
这些事情宋舒锦从前从未细想过,家人具在的日子里,她只想着怎么偷偷溜进父亲书房,瞧一眼他的机关图纸。
宋舒锦指尖轻点面前的茶杯,“三年份的陈茶,半两银子一杯。”
霍云祁夺过茶杯,没有嫌弃的喝了一口,呛得直咳,“这样的茶便是家中小厮喝的都比这好,怎直半两?”
叹了口气,宋舒锦虽知霍云祁家中不算大富大贵,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不能怪他,就如同有些人生来便是主子,有些人生来便要伺候人。
就如同她一样,身边一直有人伺候着。
但还是心生无力,为一生奔波努力活命的穷苦百姓,为因不顺主人家心思被随意打骂侮辱的奴仆。
再说下去也无甚意思,抬脚招呼霍云祁“走吧。”
一行人在客栈休憩一夜,翌日。
霍云祁敲响宋舒锦的房门,将一张房契放在屋子内的八仙桌上。
彼时,宋舒锦正摆弄着桌子上装着银票的木盒子,“云兄?”
宋舒锦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疲惫,神色怏怏地爬在八仙桌上。
霍云祁心中闪过一抹诧异,又说不上来因为什么。
“怎么了?”霍云祁倒了杯水,放在宋舒锦手边,顺势坐在旁边。
一张记满各处房屋月银的纸被推到霍云祁面前。
霍云祁闷笑一声,勾了勾唇,笑意加深,将房契推到宋舒锦面前,“锦弟看看?”
宋舒锦拿起房契,手中如同大石块压着般沉重,想拒绝却实在是心动,一时间犹豫不决。
霍云祁从背后拿出折扇,刷地一下打开,在宋舒锦旁边扇着,“当作是那一万两的小收益。”
宋舒锦看着房契上的地址,是阿武带回来的牙行报价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二进院子。
位于淮安府衙后两条街的位置,稍微有些偏僻,附近都是像这样的二进小院子,住些小商贩。
宋舒锦不知晓霍云祁的财政状况究竟如何,之前的窘状不像是假的,一万两确实解了他的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这些房契铺子都是煜王的。
然煜王向来不喜朝堂之事,更不善精英,又如何拿的出大手笔的花销。
想来煜王不简单,起码不如他表现出来的对那个位置无意。
心下存疑,面上不动声色,“如此,多谢云兄。”
霍云祁带着人帮宋舒锦收拾好院子,午饭后,霍云祁便启程前往京城。
宋舒锦准备妥当后,带着王知府的推荐信前往临安府衙。
“何事?”门口的衙役手中长刀横在宋舒锦和阿武面前,严肃问道。
宋舒锦递上一块碎银,又向另一位手中塞了一块碎银,道,“受临安知府王大人之命,前来拜见知府大人。”
宋舒锦恭敬地把手中王知府给的信物交给衙役,“麻烦大哥了。”
府衙收下碎银后,没什么表情地接过信物,高高在上地留下一句,“等着吧。”
阿武和宋舒锦对视,转移视线,站在府衙门口等着。
“走吧。”衙役出来时,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侧过身,语气不复刚才的高傲,“锦公子,请。”
宋舒锦带着阿武,阿武手上捧着木盒。
衙役目光流连在阿武手中的木盒上,笑意加深,“锦公子小心台阶。”
在公堂门口处,又等了会变儿,才见到临安知府。
“大人。”
宋舒锦和阿武恭恭敬敬贵在地上,行了大礼。
上位的人端起茶杯装模装样地喝了一口,才道,“起吧。”
宋舒锦低着头,“小人奉王大人之命,前来拜见知府大人,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接受。”
言闭,阿武举着手中木盒,弯身走到知府面前,知府结果,打开一条缝,放在身旁,一招收,便有仆从前来捧着木盒带下去。
脸上瞬间明媚,哈哈笑道,“锦公子快坐。”
宋舒锦舒一口气,照旧行礼,“多谢大人。”
知府笑看着宋舒锦,“明日午后安王到,晚间锦公子一同来参加宴席吧。”
“是。”
“淮安府城与临安府城不同,淮安府城东侧护城河傍山而行,锦公子有空可去看看。”知府啜着茶,提点。
“多谢大人。”宋舒锦起身拱手。
知府吩咐下人给宋舒锦和阿武上茶。
仆妇端来两杯热茶,宋舒锦接过,茶香味儿四溢。
今年份的龙井茶,宋舒锦隐晦地扫了一眼,龙井乃是贡品,历年只有宫中才有,皇帝封赏一般是两年或是三年份的龙井。
得益于宋府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宋父有一年带回一包龙井茶,说是某位皇子赏的。
想来能喝到此茶的只有皇帝和太子,当时宋舒锦年岁太小,并不知晓这些缘由。
如今再次想起那些事情,方觉宋府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早已显露。
宋舒锦装作不知,叹道,“这茶茶香可口,回甘悠长,小人未曾喝过。”
知府闻言舒心一笑,“此茶乃是贵人所赠,产于茶乡南淮府。”
宋舒锦立即捧道,“还是知府大人见多识广啊,小人佩服。”
“哈哈哈”知府爽朗的笑,接下来的谈话顺利进行。
出了府衙,阿武狠狠呼气,“属下瞧着刘大人比王大人更严肃。”
宋舒锦笑而不语,想起喜鹊楼的事情,问,“如今喜鹊楼在谁手中?”
阿武靠近宋舒锦,“房契在我身上,京城之中有人管辖。”
宋舒锦皱眉,“京中还有我们的人?”
“是,老家主生前托人打理,九祌每三月前去查账,老家主嘱咐,若是家主不曾提起,便不要告知。”阿武答
“为何?”宋舒锦不明白父亲瞒着自己所求为何。
阿武多了几分愁绪,“家主也只喜鹊楼如今在京中的地位,全依仗贵人照拂,喜鹊楼每年盈利一半送给贵人。”
“宋家出事后,贵人虽未说什么,依旧收着钱。但除了老家主无人知晓贵人身份,说不定哪日,贵人反悔。”
“喜鹊楼不保。”
宋舒锦叹口气,有心改变,但鞭长莫及。
近几人叹的气越来越多了,似是要将一辈子的气都叹完。
人,各有苦衷。
准备回府稍作修整,因着宋舒锦此行只带四人,需去牙行买些奴仆。
回府时,阿大已经将奴仆调教好了。
除了每日固定打扫,不能接近几人屋内。
“家主。”阿大领着一面带白沙,身姿曼妙的女子入府。
宋舒锦正指挥阿武剜些花园里长着的野菜。
“此菜名蒿,现下吃最是爽口。”宋舒锦粲然一笑,从前家中常吃。
“锦公子,小女名唤如玉,乃是煜王安排受公子差遣。”女子声音温婉动听,连宋舒锦听了身上都升起酥麻之感。
宋舒锦带着让进入大堂内,吩咐下人端来牛乳饮,“天气热,吃些吧。”
女子显然没受过此等待遇,茫然站在原地,看着只有达官显贵能吃到的牛乳,不敢伸手。
“可是不喜?”宋舒锦疑惑问道。
女子感激地笑,“一时出神,公子莫要怪罪。”
女子纤腰微步,衣袂飘然,摘下面纱,薄粉敷面,细润如脂,点染曲眉,杏眼明仁,星眸微嗔,唇红齿白,巧笑嫣然。
宋舒锦看了都心动,确是尤物。
宋舒锦放下手中牛乳,见女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知晓她是煜王的人。
还是不忍,问了一句“如玉,你可想好了?若你不愿,我可替你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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