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是没有邪祟......”
“怎么可能没有邪祟?”颜蕴抢着反驳,“要是没有邪祟,那王玉儿的怪病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脑子有病吧?”
“对,就是脑子有病。”白景梦做出惊异的神情,“这你都能知道?”
“怎么回事?”
白景梦道,“你们第一次揭单,不熟悉情况很正常。像城里这种大商大户家的闺女一天没事就喜欢矫情,这样作一下,那样作一下,然后作着作着便开始假装自己有了怪病。”
兰凌和颜蕴都傻了,“可,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从小如意惯了。”白景梦一挑眉毛,“你们没有生在这种富贵人家,很难体会到那种从小顺心如意但突然有一天无法继续这样的心情。”
“啊,这个我知道,叫做‘嚣张跋扈惯了’。”颜蕴忽然说。
白景梦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差不多错是这个意思吧……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询问一下王宅的家奴,看看这王玉儿和她爹娘最近是不是有没有什么事情不合。特别是要嫁人之类的事情,这个年纪的姑娘经常因为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成亲而要死要活。”
“噢......”颜蕴和兰凌顿时恍然大悟。
那些曾经积蓄在颜蕴心里的偏见全没了踪影,这一刻,白景梦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起来。
“那,那景梦师兄,我和小猫儿现在是去把这事儿办妥吗?”颜蕴问,满眼都是兴奋,兰凌也同样如此,看着白景梦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
“嗯,去问问这件事的详情。”白景梦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好!”
得了白景梦的交代,颜蕴和兰凌立即出门,满腔热血,走路都带封。白景梦甩了甩自己空飘飘的衣袖,心里也高兴,已经开始盘算这次的酬劳。他心情不错,打算再在王宅里走走,做做驱邪的样子。
王玉儿的院落旁边有一座假山,旁边是花园,不大,但乃工匠刻意雕琢,景色优美,园门口的竹桥直通草地,竹桥下的流水哗哗地打向溪石,卷起白色水沫。天边的云懒洋洋地舒卷,树叶在风中沙沙,翎支着左腿,驾上右腿,双臂枕在脑后,他正躺在草地上哼歌,没有词,只是一段悠悠的音律。
白景梦先听见了歌声,然后看见了翎,他默默地停了一会儿,路过竹桥,在翎的身边坐下。没有打断的意思,他静静地听,而翎也在继续哼歌。
是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谁也没有打扰这一刻的静馨。待到最后一个婉转的曲音结束,白景梦淡淡地开了口,“曲子是怀人之意啊......”
“嗯。”翎点点头,轻轻地说,“是亲情。”
白景梦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思慕之情。”
“思慕之情?”翎也愣了一下,“哥哥怎么会认为是思慕之情?”
“感觉吧,就听着像。”白景梦挠挠额角,“不过我对曲乐并不算精通,我这也只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么......不过随口一说也挺好的,只要是哥哥说的我都信。”翎笑了笑,换了话题,“哥哥对于揭单的任务可有眉目了?”
“嗯。”白景梦点点头,张着嘴,欲言又止。他这才想起少年和自己的关系,一个是揭单的正主,一个是横刀夺任的外来者,所以......这酬劳该怎么分?
白景梦半天没说得出话,特别是对上翎明亮如星的眼睛,他还真不好给人说赏金的事,再加上他们这儿还有三个人,总不能五五分后又五五分吧,拿自己拿到的可就太少了。
白景梦愁得抠脑壳。
“哥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吗?”翎问白景梦。
白景梦抿着唇,斟酌了片刻,点头道,“嗯,其实是关于这桩揭单的后事......”
突然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打断了白景梦的话,紧接又是一阵嘈杂的囔囔,是从王玉儿的院落里传来的——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不要!”
王玉儿蜷在角落中发抖,脸色煞白,她的全身筋骨都在搐动,嘶声叫吼时那双平日里空洞无物的眼睛里尽是如荆棘般密麻的血丝。
所有人都吓坏了,王氏夫人泪眼婆娑地想要上前却被人拉住,王富贵以极大的力道将自己的夫人拢在怀里,“你别去!玉儿现在看什么都怕,你去也是添乱。”
王富贵也很着急,满脸通红,锢着夫人的手都在发抖,可他只是个平凡人,对现在的状况根本无能为力。
突然三张黄符切破空气,直逼王玉儿。
颜蕴两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他和兰凌依照白景梦的吩咐在王玉儿的院落里询问家奴,耳闻尖叫便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黄符极其精准地贴在王玉儿的脑门上,王玉儿仍旧一副骇人模样,全无好转。
颜蕴咬咬牙,随即又另摸三张黄符横甩,符篆再次落在王玉儿的身上,同时也再次没什么卵|用,毕竟苍瀚颜氏向来不精通符篆之术,三张黄符和三张黄纸的差别并不显著。
“小猫儿,你会使驱邪的符篆吗?”颜蕴急得发抖。
“啊?我?我的符篆之术糟糕透了......”兰凌也手足无措,他只做过出任,那些任务从来都是拔刀就上,哪来什么驱不驱邪的。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爹,娘,救我!救我!救救我!”王玉儿依旧在发了疯的尖叫,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涌出,她仰头看着距离最近的一个婢女,眼里全是恐惧。
“不过虽然我不会用符篆,但我可以过去打晕她。”兰凌提议,这“剩下的我们等景梦师兄和翎兄到场了再商讨。”
“不用。”
白景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兰凌和颜蕴回头,白景梦和翎也到场了。
“景,景梦师兄......”兰凌一副找到了救世主的模样。
白景梦点点头,随即从袖口掷出三张符篆,两指并拢掐诀,“缚!”
符篆听令......且一如既往地擦过了目标身遭。
他|娘的!
在这个关键点儿,白景梦实在想骂人,可他的手中还捏有诀,只能愤懑地咬牙,重调符篆。可是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砰”的一声,王玉儿倒下了并且还晕死了过去,原因是白景梦使出的符篆自己飞了回来?还贴在王玉儿的脑门上!
白景梦都傻了,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他深究,王玉儿的事情此时已经超出了预想,这位不过及笄的姑娘绝不可能装病装得如此惟妙惟肖,肯定是哪里出错了......哪里!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仙,仙人啊,这是......”
王富贵话说一半,白景梦摆手打断了他,严肃道,“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要动,让我看看情况。”
边上的人不敢再吱声,白景梦走近王玉儿的身边,他张开灵力网,感受灵力走向,一草一木一花,天上的云流、飞鸟,天地间的万物都变得清晰起来,但即使如此,探查的结果仍然和之前的每一次相同。
白景梦待在王玉儿的事发前场,也依旧没有丁点儿的不适——这个地方确实不存在邪祟。
“怎么回事?我看不像是装的。”颜蕴小声说,他和兰凌跟了过来,委实想弄清现在的状况。
翎也跟了过来,在王玉儿身边蹲下,托着下巴用手指拨弄王玉儿额前的符篆。白景梦紧抿着唇没回答颜蕴,低头思索着,翎的动作倒映在他的眼里,他忽然一惊。白景梦终于发现了,这个姑娘身上附有的不是邪气而是明晃晃的灵气,其浓度甚至超过了一些资质平庸的宗门子弟。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大部分人无法修炼法术的原因就是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载过多的灵力,可王玉儿身上发生的事与这个常识相悖了。王玉儿活着,不仅如此,还活了很多年,直到最近才有患上“怪病”一说。
“王家主。”
这个时候翎忽然说话了,“你是商人对么。”
明明是个问句却不是询问的语气,翎从地面掂起地面的一只叶片来回翻转,他根本不看王富贵,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肯定。
王富贵愣了一霎,没有回答。
颜蕴皱了皱眉,从旁插嘴道,“翎兄,这件事王玉儿的怪病有关吗?”
“王家主。”翎没有理颜蕴,停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他不恼也不怒地看着王富贵的眼睛,甚至微微扬起了春风般的微笑,“你是商人,对么?”
“对......对,对的。”王富贵的声音却在颤抖。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让他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仿佛被万千针刺扎着,说不上原因,他觉得在与这位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对视的一刹,那双黑而深的眼睛充满了凶戾,目光能把他整个人都洞穿。
“是做什么生意的啊?”翎懒洋洋地问,甚至拖长了尾音。
“卖卖卖卖卖......”王富贵一边咽唾沫,一边不停地哆嗦着搓手,含糊了老半天,又道,“这......这和我,和我女儿的病......”
“卖灵骨的。”王夫人哭着说,王富贵拉住她,想拦却没拦得住,“用灵骨给黑市里的有钱的妖族和贵人找乐子。”王夫人呜呜地哭着,满面都是泪,“玉儿都这个样子了!你那破生意抖出去就抖出去罢,难道我们的玉儿还不及你那几颗破烂灵骨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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