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灵树作祟(六)

“诗讣!你方才去哪里了!我不是回了你一条传讯符让你原地待命么?!”有人掐着白景梦的脖子将白景梦狠狠按在了胸前,他的动作粗暴,力道极大,白景梦的后颈立马出现了一块很明显的淤青。

白景梦当即吃痛得龇牙却又不好意思言及其他,他知道这个人是臣茗,对方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阵草木的清香。

“不,不好意思,对不住。” 白景梦只能尴尬地抠脑袋,他想臣茗或许是真的吓坏了,以前他从未见过臣茗如此失态的一面,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大的罪事。

“店里的小二哥告诉我,午食之后你就再也没回来,我以为......”白景梦说。

“诗讣......你是在担心我?”臣茗问。

白景梦眼角一抽,“不像么?”他抓了抓头发,“我知道你实力很强,可你一直不回的,也没个音信儿,连张传讯符也不捎来。”

他说着,一边慢慢收拾银伞,一边抬头看了眼天,黑月高悬,显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与灵树无关,而是宗主差不多到了。臣茗说了,宗主今晚可能要过来一趟,不过这个今晚到底有多晚,白景梦和臣茗都不知道。

抛开刚才的事,白景梦火速进入主题,“臣茗,你注意到没有,这棵灵树变得古怪起来了,它的灵力——”

白景梦的话戛然而止,他保持着收伞的动作,像石化了般一动不动,只有嘴唇微微发抖。臣茗困惑地皱眉,顺着白景梦的目光看过去,他也石化了般僵在原地。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景梦赶紧说,然后努力摆弄这柄极其精美、做工优良、贵为仙器的银伞,他试图把这柄银伞上的裂出的小小缝口还原。

“真不是故意的。”白景梦又重复道,抬了只眼皮偷觑臣茗,他实在不忍看到臣茗现在的神情......意料之中的满面惊恐,就像是见了鬼。白景梦看见臣茗的眼角在不停抽搐,脸颊上的肉也跟着跳动。

完蛋。

此时此刻白景梦空空如也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了,他无法想象宗主再次看见这柄银伞时的模样,他害怕面对即将到来的宗主。他感觉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了,双腿也发软,拿着银伞的手都哆嗦......然后银伞从白景梦的手中花落了下去。

原本的小小裂口忽地被拉长,刹那间仿佛有一片清水灼溅了月光,有什么东西的刺亮了白景梦的眼睛。

“诗讣,你可需要小心使用此物。”臣茗首先反应过来,接住了掉下去的“银伞”,他握着银伞的剑刃将银伞本身递了过来。

这是一柄锻造极好的长剑,看起来像是用玄铁打造的,剑身薄而轻,明亮且肃杀。白景梦就是被这柄长剑折出的凉光刺了眼。

“谢,谢谢”。白景梦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终于意识到这柄银伞的“其他用途”了,除了隐藏起息外,这柄银伞本身其实还是剑鞘和剑的关系。

“这柄剑是银伞的一部分,属于银伞本身,诗讣不用担心损坏了仙器一事,宗主不会为此追责于你的。”臣茗看穿了白景梦的想法,顺便甩了甩手,把手心的血液甩在地面,他转身走向灵树,另起了话头道,“我先与诗讣说说这棵灵树的事吧,一会儿宗主来了,诗讣也好有所交代。”

白景梦愣愣地点头,把长剑装回银伞。

“诗讣可还记得昨日在‘福来’客栈的听说的情况吗,那位店家小二说曾见过一道人形闪电在这个方向劈下。”

“嗯,还是血红色的。”白景梦补充道。

臣茗道,“这附近没有鬼怪邪祟的气息,且昨夜我与诗讣在这里守了一夜,无果,这说明灵树附近出现的怪事是不定时的,那么作祟者属‘鬼’与‘怪’的几率就相当小了。”

白景梦道,“但是妖族作祟的可能性也不高,否则妖使肯定是有办法的,而且于妖族归云芳九尾妖主管属,若是动静如此之大那么那边必定会有所动作。”

“是这个道理。”臣茗点头,“我午后回了趟净洁使馆,没有发现任何云芳城传来的文书。”

白景梦思索着,陷入了沉默,过了会儿,他又道,“但如果是魔,这和人形的闪电......”他忽然一顿,抬头看着臣茗。

臣茗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是吧?这灵树都要渡天劫了,还来这种幺蛾子的事?”白景梦说。

“话是如此,可闪电霹雷落下,这可灵树如何能毫发无损。”臣茗道。

“但是但是......”白景梦想辩驳。

“但是这棵灵树从外形上看肯定活了不少年岁,加之平日里有普通人来祈愿求福,理应该修成‘精’了。”

白景梦沉默了一会儿:“可我还是觉得离谱。”

臣茗道,“那诗讣不如换个思路想想。”

“换个思路?什么意思?”

臣茗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白景梦困惑,回头看了眼树,又想那奇怪的灵力,冗杂得像蛛网一样的灵力......他忽地顿悟,回头道,“前一阵那道天雷压根儿就没落到这灵树上?!”

白景梦想通了:“我刚才有用灵力探查过,这树干内的灵力不似昨日那般清澈如水了,感觉还有更复杂的东西搅裹在里面,如果在此作祟的并非灵树,而是其他精怪,那么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因为其他精怪帮助灵树扛下了那道天劫,所以灵树也借它灵力增长,帮助它隐藏气息。”

“正是如此。”

一个万分熟悉的声音从白景梦的身后传来,白景梦立即回头。

来人一袭白衫,衣袂飞扬,莹白的月华下身影缥缈如空,他的步子极轻,墨丝由一根乌木高束,腰间的蓝色佩剑点着凉凉寒光。

“宗主。”白景梦和臣茗齐齐作揖。

来者点了点下颌,目光在白景梦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在白景梦手里的那柄银伞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银伞,目光很轻很轻。他就是流自城百世仙宗的现任宗主,白致远。

“灵树上的邪物已与灵树相依相生,树吞人精魄,邪物咽妖魂,食人身。不过归根究底,此树仍是神物,诗讣清净灵树时仅祛邪物就好。”白宗主道。

白景梦愣了一愣。

白宗主道,“此树命有一劫,诗讣无需在意。”

“宗主。”臣茗作揖,“弟子认为此次任务不可轻视,诗讣他......”

“我我我行的!”白景梦立马接话,差点就跳了起来。他刚才的傻愣不是因为心思惆怅也不是因为百感交集,而是兴奋咽喉,有话没说得出来——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宗主竟然会把此次任务交付于他一人处理!这难道还不够说明宗主对自己的厚望?!

白景梦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臣茗嘴唇翕动,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白致远看了他一眼,他一下住了嘴。

灵树的周围忽然间掀起了绞杀的风流,风里夹杂着锋刃般的杀意。白景梦步步逼近,借着可以遮蔽气息的银伞,他右手捻着符篆,嘴里的振振有词。风势渐大渐急,愈来愈凶戾暴躁,浅白的流云薄衫翩起,衣袂被这股风流划出了一道道长裂的口子。

对方无法判定白景梦的位置,只能慌无目的的搅起风流。

这时候臣茗也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他的右手摸上剑柄,长剑出鞘一寸。

白致远看也没看,目光落在白景梦的身上,他道,“剑已出鞘,覆水难收,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等太多年。”

臣茗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力......最后他把剑按回了剑鞘。

是的,这些不重要,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太多年。

白景梦舔了舔嘴唇,缓慢蹲下,说实在,现在的他还真有点紧张,一是这个任务并不简单,二是宗主和臣茗都在他的身后,他实在不想出现什么纰漏导致自己丢脸。他咽了口唾沫,在心里做好建设,然后高举符篆,断空劈下。

黄纸瞬时犹如长|枪那般击穿在地面,坚实的土地塌陷了下去,一道一尺长宽的裂缝开在灵树的根茎之上。紧接腐臭酸湿的腥气漫涌了上来,白景梦差点被呛得无法呼吸。地面之下,灵树的根茎密密麻麻盘虬成团,有死水淤积在这片根底。

白景梦隐约觉察到了这片死水上有活物,他下意识匐了身子想去看明白,身遭的风流却突然有了变化。一时间所有的风流都化作了风刃齐齐从西面袭来,白景梦立即警觉,左手撑伞,右手掌地,向前翻身避闪。

风刃撕裂了空气杀来,落空后又回旋,白景梦手滑符篆,默念口诀。同一时刻,一个黑色小团鼠窜般从地缝里跳出,在白景梦眼前跃了过去。白景梦一怔,立即调回了符篆,又从袖中脱出三张,所有符篆顿时化作青锋利刃破空横斩,逼向黑团。

与此同时呼啸着旋转回来的风刃也劈向了白景梦,每一刃都不留余地且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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