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冉梓并没有回头，而是看了一眼身前奄奄一息的男孩，然后起身在周围寻找些什么。
只是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夜间视物能力不比成烨，因此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找到几根可以用于止血的草药。
成烨就这样倚在树旁看着她忙活，见她要伸手去撕扯那男孩的衣物时忽然大步迈前，用手掌隔开了她。
“我来。”他唇抿成一条线，眉头紧蹙。
冉梓微微退后一步，看着他扯开那男孩衣物后直接上手去碰那荆棘，忍不住道了声：“小心。”
听到她的声音，成烨的手顿了一下便继续去拔那荆棘。
半昏迷中的男孩被这撕扯的剧痛引得闷哼一声，见此冉梓立马蹲下，揉碎手中的草药覆盖于那片血肉模糊上。
成烨将带血的荆棘随手仍在身旁，而后侧目看她，语气中带着轻嘲：“救活他，然后让他长大了来打我朝？”
“两国交战不伤妇孺幼童。”冉梓一瞬不眨地盯着男孩的伤口，继而揉碎更多草药往上涂抹，确认不会再出血后才松开。
“啧，你看他再过两年是幼童还是敌军。”说着他便起身，却并未等到冉梓同行。
“怎么？你还想把他带回去？”
冉梓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成烨这下来起了兴致，他复返而来，单膝跪地立于她身前道：“你觉得军营之人会有我这么好心吗？”
禹朝与柔然乃死敌，多少人的父兄葬身于两国交战。
若带这个孩子回去，恐怕就不是救他了。
冉梓怎么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只是这救人救一半扔这里和没救又有什么区别？
想着她便抬眸与成烨对视，成烨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果不其然，她接下来的话应证了他的不安。
“......或许我们可以把他送回去？”
见他目光瞬间变冷冉梓急忙解释：“这片森林不是接通柔然吗？我的意思是把他往......那边送一下？”
在他森冷的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依旧小心又瑟缩地补了一句：“不然他一个人在这儿不还得喂你的狼崽子。”
成烨后槽牙紧咬着磋磨：“......”你看我愿意吗？
冉梓眨眨眼：“......”愿意吧。
二人僵持对视许久，成烨舌尖抵着腮帮，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扯了一把地上的草，口中低咒一声：“冉梓，你属菩萨的？”
她眼帘微敛，细密卷长的睫毛因着他的低喝轻轻颤抖，她看着刚刚被他连根拔起的草撇着嘴小声道：“我好歹是个医者，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那爷先走了。”
说着成烨直直起身，没想到他真的这样要离开，冉梓抬头急忙伸手想要扯他衣摆，但因着他的步子太大一下没抓住，整个人便向后倾倒而去。
同样没想到她会来抓自己的成烨下意识就要去拉她，却不想被她一起带落滚到了地上。
成烨反应极快，他双手撑在她耳侧将自己的身体与她拉开距离避免压伤她。
而刚刚的一番拉扯，冉梓的面纱早已飘落到了一边，她想要伸手遮挡却无意识地碰到了成烨的腰，仿佛触电一般她侧头急速收回，额头却在下一秒磕到了他的下颚。
成烨眼角抽搐，手臂用力刚想起来，但冉梓却以为他又要走，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揽着他的腰向下一拉——
于是方才撑地的手掌已然变成了手肘，二人鼻尖相贴，瞳孔中皆是对方的倒影。
他的呼吸略喘，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让她好半响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先起来？”
“刚刚谁拉的我？”
“我......”
“想要救他今晚可是回不去了。”
“嗯。”她侧过头想要避开与他直视，可成烨却十分恶劣的将她的头摆正过来。
他眼底的不耐被戏谑替代：“孤男寡女，**，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她脸上的疤痕只剩下了一丝淡粉的痕迹，面颊因着他的话逐渐染红，黑夜中他甚至能听到她略微急促的心跳声。
“你昨日......还说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冉梓吞吞吐吐道。
“昨日不是，今日可不一定。”他笑得邪魅，手肘微曲，同她的距离又近了些。
见此冉梓赶紧用手臂抵住他的胸膛，双眼一闭：“别这样，那......那边还有人！”
成烨闻声望去，果然见那男孩儿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这方。
本是乱说的冉梓：“......”
男孩儿摆摆手说了句柔然话，神情有些慌张，然后又闭上了眼。
“......他说什么？”冉梓吞了吞口水问。
“他说他什么也没看见。”成烨瞥了眼她答。
“......”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还不起来？”她又推了推他。
“想要我帮你就叫我声哥。”
“？”
“不然我走了。”说着他真的起了身。
冉梓急了，她立马坐起来，神色不自在地嗫喏道：“......哥。”
“什么？我没听见。”背对着她的成烨脚步一顿，头侧过来，表情无比欠揍。
她抓了抓手侧的草，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哥。”
哪知这方的成烨依旧用手挠挠耳朵，神情十分懒散：“方才的肉都白吃了？这般有气无力——”
“成烨哥！”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冉梓的一声大喊打断。
他俯视着坐在地上满脸憋得通红，胸口大肆起伏的小女人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现在可以了吗？”她双眼冒火地盯着他。
要不是因为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夜丛林，她才不求他！
看到她一副受了天大不公的模样，成烨难得平和地点了点头：“那当然，我向来是遵守诺言之人。”
冉梓：“......”好想打人。
她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向那男孩儿走去。
刚走近便见到他急速颤抖的睫毛，冉梓有些无奈：“别装了。”
闻言那男孩儿缓缓掀起眼皮，眼底还带着些惧意。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了眼她，又小心翼翼地越过她看向后方的成烨。
冉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成烨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着这边二人，于是她对他道：“你给他翻译一下？”
成烨理直气壮：“那你得再叫声哥。”
冉梓：“？”
“阿......策......”就在此时尉迟策喏动嘴唇，生涩地用中原话说了两个字。
冉梓这才意识到他是听得懂中原话的，只是不太会说而已。
好小子，很争气。
这般想着，她没好气地瞪了眼成烨，而成烨见状则是向她耸了耸肩。
“你家在柔然是吗？”
尉迟策点头。
“我们把你送到边界，你自己回去可好？”
他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
冉梓皱眉又转向成烨：“我想他大概是受了惊吓，不如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
成烨挑眉不可置否。
看着他迈步走向方才生火的地方，冉梓看了看地上根本走不了路的尉迟策，一咬牙便蹲下想让他趴到自己背上。
“再叫声哥，我帮你？”不知何时成烨又去而复返。
“不用。”她背着尉迟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只是背上忽然一轻，她回头便见尉迟策被他拎起扛在了自己肩上。
“诶，你小心点他的腿！”她在后方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成烨嘴上应着，手上的动作依旧粗暴。
尉迟策在他肩上颠地嘴唇泛白，而他则心情好转了许多。
竟然敢让她来背，哼，岂有此理。
冉梓注视着成烨单手扛着尉迟策的背影，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了浅浅的弧度。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
经过这一番折腾，方才的火堆已经灭了，成烨又重新生了火，而那没烤完的蛇则被他择了些好的重新烤了一番。
令冉梓惊讶的是这阿策对于吃蛇肉这件事十分习以为常。
“柔然吃这些比较多。”看出她的疑惑成烨解释道。
“你为何对柔然如此熟悉？”反应过来的冉梓察觉出了其中不对。
他一个生在中原的将军义子，怎会对柔然如此了解，还会说柔然语。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挑眉。
听言冉梓了然点头，心下对他倒是更敬畏了几分。
别看他表面一副纨绔模样，内里还是有点学识的。
进食过后，本就受伤在身的尉迟策很快便靠着树干睡着了。
忽然一个小物件落在下方铺好衣物正欲就寝的冉梓身上。
她抬头便见成烨倚在上方分叉的树杈之间，双手枕着颈轻佻地向她扬了扬下巴。
“你的东西。”
她捡起绳索，这才发现那是她当初抵给薛平康用于混进朔北城的翡翠吊坠。
这个吊坠是父亲从寺庙所求，自幼便给她带在身上以保平安的。
那日抵出去时她便没想再要回，没想到成烨竟然给她找回来了。
“谢谢。”她仰头看他。
“要谢就再叫声哥。”
见她垂眸不语，成烨也没再指望什么，目光透过树木间隙望向皎洁的月亮。
“成烨哥。”
突然一道低声细语微不可闻地传入他的耳中。
“嗯。”
他想明日一定有个好天气。
少将军奇怪的癖好增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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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今晚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