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柳叶舒隐约听到沉闷的雷声，到了清晨，屋外逐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待到人清醒，雨声已消失。

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清凉的空气伴随着细细的雨丝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湿润的泥土气息。窗外的世界仿佛被轻纱笼罩，雨水轻柔地落在屋檐上，汇成小股的水流滴答作响。

后院中的泥土在雨水的滋润下变得更加松软，几滴水珠从骆驼鬃毛的边缘滑落，悄无声息地滴入下方的水洼中，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今日便不出摊了罢。”一家人用过早饭后，柳叶舒临时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娘，今天中午我来做饭！”

走进灶房，柳叶舒挽起袖子洗了把手，昨日答应了弟弟今日做蛇肉羹。

她用刀沿着蛇身的中线小心剖开，清理内脏，仔细剥去蛇皮，蛇肉剁成小块，放入一个大碗中，加入姜片、料酒、少许盐和胡椒粉，轻轻揉搓，让调料均匀渗入蛇肉。腌制大约十五分钟后，蛇肉已经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腥味也几乎完全去除。

剔下的蛇骨放入锅中，倒入井水，用大火煮开。待锅中的水沸腾后，她仔细撇去浮沫，改用文火慢炖。

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快的鸡咯咯叫声，她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这是鸡在下蛋的声音。

“这系统温养后的鸡，长得可比一般的鸡快太多了。”心头泛起一阵喜悦，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向院子。

推开灶房后门，雨丝随风轻轻飘落在她的脸上，柳叶舒双手搭在一起挡在头上，走到鸡舍前，看到那几只鸡正围着一个地方咯咯叫个不停。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扒开一旁的稻草，看到鸡窝里已经躺着几枚温热的鸡蛋。

她轻轻捡起一枚蛋，刚孵出的蛋放在手心还有温度。她凑近了数，发现鸡窝里的鸡蛋数量比她预料的还要多。原本以为今天能收个两三枚蛋就不错了，但现在她手里已经捧了将近十个鸡蛋，数量已是远远超出预期。

正当柳叶舒惊讶时，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宿主，您孵化的这10个鸡崽因受过种子温养，产蛋量是普通鸡的两倍哦。】

柳叶舒听到这消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意，当初把鸡蛋放进系统里当作种子温养真是个好主意。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鸡蛋，喃喃低语：“这些鸡崽可真是家里的宝贝啊。”

回到屋内，柳叶舒将鸡蛋一一摆在桌上，认真地打量着每一颗。她心中早已做了决定：这些鸡蛋既不能全部吃掉，也不能全部用来孵化，她需要在眼前和未来之间找到一个平衡。

她挑出六颗鸡蛋，放在一旁，这些蛋是用来继续孵化的。剩下的鸡蛋，她打算今日用来做蛋炒饭，以后若是有多出来的鸡蛋就放到东市小摊上卖钱。

蛋炒饭做好后，蛇骨汤也已熬至浓稠的奶白色，柳叶舒将腌制好的蛇肉块倒入锅中。蛇肉在滚烫的汤水中逐渐变色，她尝了一小块，蛇肉鲜嫩而富有弹性，于是再加入切好的香菇和豆腐，让它们一起在汤中炖煮。

香菇吸收了汤汁的香味，豆腐也变得更加嫩滑入味，切好的青菜段放入锅中，稍微焯烫至青菜翠绿。最后，撒上一把葱花和香菜，浓郁的肉香在整个灶房中弥漫开来。

“翎儿，来帮姐姐盛汤。”柳叶舒唤道。

柳叶翎早就闻到香气，闻言立刻跑了进来，接过勺子，小心翼翼地将煮好的蛇肉羹盛入碗中。汤汁浓稠，蛇肉鲜嫩，香菇软滑，豆腐嫩滑，而汤汁则浓厚香醇，这嘴上虽还没吃，脑子里已经吃过一遍了。

来到隔壁堂屋，一家人准备开饭，却听见有人敲门，敲门声倒也不急，像是试探有没有人在家。

柳叶舒疑惑地放下勺子，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竟是孙婶的女儿，此时她正局促地站在门口搓手，眼角溢着未干的水渍，不知是雨还是泪痕。

“孙姐？快进来，你怎么来了？”

孙红抬头看了看柳叶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柳姑娘，今天真是打扰了。我在家和我娘吵嘴……出来透透气，被香味勾着，就不知不觉走到这儿了。”

“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吧，家里刚做好饭，一起吃点吧。”柳叶舒将人迎进门。

柳父柳母也站起身来招呼着：“是啊，快进来，别客气。”

孙红本捂着肚子，不想让肠鸣声太明显，现下又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走走，不打扰你们吃饭。”

柳叶舒拉住她，温声说道：“外头还在下雨，淋雨了回家还要感冒。我们家饭菜简单，可都是自己做的，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话已至此，孙红也不再拒绝，便叹了口气跨进门：“那我就厚着脸皮蹭吃一顿了。”

坐下后，柳母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蛇肉羹，放在她面前，“来，趁热吃吧，舒儿今天下厨做的，闻着可香呢。”

孙红接过碗尝了一口，汤汁鲜美，蛇肉嫩滑，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吃。

她不由得放松了些许，缓缓露出一丝微笑，“这汤真不错，柳姑娘，你这手艺可真是了得。”

说罢便久久不言语，柳叶舒坐在旁边，看到她低着头，泪珠子滴下来，越过了她矮小的鼻尖，直直地掉进了汤碗。

见孙红流泪，柳叶舒轻轻放下手中的勺子，把椅子拉得离她近了些，柔声问道：“孙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若是有什么难处，跟我们说说，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孙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了半天却只打出了个急促的嗝。

一家人放下了筷子。过了会，她情绪稍稍平复，才低声说道：“我娘……她要我嫁人。”

“说隔壁军屯有个汉子，手脚健全，也算是个安稳的人家。可是，我听说那人虽然身体健壮，却是个好赌的，不下地，每月靠领官府的救济粮过活。”

“爱赌的人都爱打媳妇。我明知如此，又哪愿意呢？可我娘却说我岁数不小了，再等等就更找不到人家了。”

说到这里，孙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我也知道家里日子不好过，可是我……我真的不愿意就这么嫁人，我娘今日说我是个吃白饭的赔钱货，我气不过，没吃饭跑出来了。”

柳母听了，叹了口气：“若你心里不愿，嫁过去了也是受苦。你娘说的或许是气话，等你们都冷静下来了，你好好再跟她说清楚。”

孙红听到柳母的劝解，泪水不禁再次涌上眼眶，哑着嗓子道：“婶子，您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这条腿，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找婆家。每次看到那些正常的姑娘出嫁，说不羡慕也是假的。”

“我这条腿是小时候发热落下的病根。我娘当时说，都怪她没送我去医馆，不管我怎么样，她都会养我一辈子。可如今，这辈子才到哪啊，她就变了。以前上门提亲的，不是瞎子就是聋子，但凡说是住在军屯，她都巴不得明日便提亲。”

孙红说到这里，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咬紧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深深的无助和自责，此时像开闸了的潮水一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柳父劝解道：“边塞地贫瘠，收成不稳定，那些兵再不济也能领救济粮，也不怪你娘更想要住军屯的女婿。”

柳母皱起眉头，也欲再说几句，却遇上柳父制止的眼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好再多说，叹了口气，只是又给她盛了一碗肉羹。

柳叶舒轻轻拍了拍孙红的手，安慰道：“红姐，别太担心了，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今天你就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先吃点饭，休息休息。”

孙红独自缓了一会儿，止住了哭，勉强点了点头，拿起勺子继续喝着汤。蛇肉羹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她慢慢吃着，热汤捧在手里发暖，喝了身上也发暖，来时的冷清与无助也似乎被冲淡了些。

“柳姑娘，今日费心了，让我也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上次听你说想种菜？刚好我对种地还算有些经验，饭后我可以帮你一起收拾后院的菜地，也教教你怎么种地。”

柳叶舒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孙姐了。”

孙红看见柳叶舒答应，心中稍稍安定。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烦恼，站起身来帮忙收拾碗筷。柳母见状，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等会儿你们俩一起去后院，我在这边烧水泡茶，给你们备点心。”

“谢谢婶子。”孙红心中再次涌起一阵暖意。

不一会儿，柳叶舒带着孙红来到后院新开垦的菜地。土地经过雨水的滋润，正是播种的好时机。

“咱们先种白菜和萝卜，这两个容易种，也能耐寒。”孙婶的女儿一边说着，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两小袋种子。她跪在地上，拿起一把小铲子，轻轻翻动着土地，示范着如何播种。

“白菜的种子不需要埋得太深，大约两指宽的浅坑就可以。种下去后，用土轻轻盖住，再用手掌压实，这样种子才不会被风吹走。”她耐心地讲解着，动作轻巧而熟练。

柳叶舒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也跟着照做。她用小铲子翻开土地，按照孙红的示范，把白菜种子一颗一颗地放入土坑里，然后轻轻盖上土，用手掌压实。孙婶的女儿在一旁指导，不时点头。

“萝卜的种法和白菜差不多，只是间距要稍微大一点，等到萝卜苗长出来后，还要记得间苗，留出空间让萝卜充分生长。”孙红继续说道，显然已经对这些种植技巧了如指掌。

柳叶舒一一照做，种完后，她心中一动，又拿出一些其他的种子，准备在菜园的边缘种上一些胡萝卜、菠菜和葱等蔬菜。

“这些菜虽然不同，但播种的方法都大同小异。”孙红看到柳叶舒拿出的种子说，“你照着刚才的方法种下去就行。”

忙完已过半日天光，柳叶舒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红姐，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蛇羹不能白吃，我家过年才吃一次肉。”

柳叶舒留她一起吃晚饭，孙红却执意要走，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轻轻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渐渐西斜。她一条腿撑着迈步，另一条腿拖拉着跟上，于是虽然是一个人在走着，却像是两个人合着发力的。

柳叶舒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她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跻拉着泥地里的积水，朝着村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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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蛇羹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