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武当其三

郁道谦一听,待会再跪这岂不是要他接掌门指环的意思,当下就更不肯起身了,只再度求恳道:“师父若是有命,弟子自是不能不从。所以就算您怪罪我也好,今天在师父开口前,我一定得先把这些说了,不然我怕之后您话既出口,弟子就只能答应,再没拒绝的机会了。师父,大师哥真的比我更适合当掌门,他为人和善,大家也都信服他。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是希望由大师兄来当下一任掌门的,我拜师晚,师门上下的事这些年都是大师哥在打理,我里外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净给师哥师姐们添乱,您要是让我当掌门,他们肯定都要头疼死了。”

池通渊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谁要你小子当掌门?你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么?叫你当了掌门,武当山不出三天就叫来寻仇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了!道显他们别的不用做,天天光要提防着被谁杀上山门来,只你一个惹祸精,就要把你那些师哥师姐都累死了。赶紧起来!”

郁道谦听了喜上眉梢,连声问了几句“真的?”,跟着就手脚利落地起了身。池通渊示意他坐下,他也不再说这说那,老老实实地坐下,又道:“那师父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池通渊看了他一会儿,才终于缓缓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关重大,道谦,你需发个重誓,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能透露给不相干的人。若是我把这件事嘱咐了你,你却觉得无法担当,意图推辞,那也一样是欺师灭祖,你可明白了?”

池通渊脸上并无厉色,但郁道谦却知道他接下来所说的当真一定是大事,当即收起笑容敛起神色,刚坐下不久就又重新站起身来,在池通渊面前郑重地再度跪下。他不再露出少年似的随性模样,看起来倒是立时沉稳了不少,和年纪稍微相符了些。

“师尊在上,弟子郁道谦对天盟誓,无论师尊所命何事,弟子定竭尽全力,不负师尊所托。若是弟子同不相干之人透露此事一字,便让我立刻乱箭穿心而死,死后无处埋骨,遭万人唾骂。”

他说完之后,池通渊只摇头说:“不够。你再跟我念一句,就说,‘若是有违此誓,我师父池通渊死后便作恶鬼,尸骨更不得安稳。’”

郁道谦万没想到这誓竟要恶毒到这种地步,他自知绝不会违背誓言,却也不愿发这种诅咒师尊的毒誓。只是池通渊知道,郁道谦对自己的事看得轻,唯独把师父跟几位师兄师姐还有他的朋友看得再重不过,因此唯独这种誓才真的约束得住他。他并非信不过自己的这个小弟子,但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可等闲待之,于是就铁了心地要郁道谦起誓:“道谦,快说!”

郁道谦别无他法,只得照着说了,说完之后只绷着面颊一语不发地看着池通渊,心里像是结了疙瘩,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池通渊听他发过了誓,心下也宽了些,又叫他起来,这回郁道谦只是摇头。

“我听师父说完再起也不迟。”

“道谦,”池通渊温声道,“我确实有意让道显继任掌门,不过唯独这件事我要单独托付给你。只是会要你受些委屈,希望你不要怨我。”

“师父,您这说的是哪里话!”郁道谦立刻回道,“师父于我有授业之恩,就算要我断手断脚相还也都还嫌不够,受些委屈又算什么大事了?师父您只管说就是。”

“道谦,我要你去守度厄的封印。”

郁道谦愣了一下,问道:“……竟然还真有这东西么?度厄原来真的在我们武当?”

那时江济舟的六法器已经沉寂了近二百年,从不曾有什么异动,曾经人人都知的“是非有无,伏心度厄”,如今也变成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郁道谦拜师十几年,更是没听师门有人提过这柄度厄剑,更不知道究竟封印在何处,此时池通渊提起度厄,倒是让他大感意外。

“六法器的封印,在六大门派都是极密。在武当,保管度厄的地点所在由几代掌门口口相传,且绝不准用纸笔记述。”池通渊道,“度厄在武当也已传经几代,其间虽然也曾有人试图盗出,但最后也都无功而返。我倒宁愿是我多虑了,只是我占得天蓬值未,或有凶败,再加上各派高手诛杀江济舟至今也快满二百年,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思来想去,终究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郁道谦不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也不懂九星值时到底都有什么含义,但既然池通渊说了天蓬值未是凶,只道是不好的预兆,至于具体如何不好,他也无意追问,只点点头道:“师父放心,您说的弟子一定照做。”

“世人都说度厄在武当,”池通渊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度厄如果不在武当,就算有人来寻,那也只能空手而归了。”

郁道谦怔了半晌,忽然想到池通渊说可能要他受些委屈,立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声音颤抖地问:“……师父,您,您是要把弟子逐出师门?”

“我既然把武当的要事交给你,又怎么会把你逐出去?再下一代的武当弟子莫非要从外人手里把度厄接过来么?那又像什么话?”池通渊摇了摇头,“我是要你和道显他们分开,单独搬到几座主峰之外的其他峰顶去住。你在外结仇不少,如果说是师兄师姐不愿你总给武当惹下麻烦,打算与你划清界限,旁人只道是师兄弟之间不睦,应该也不会有人起疑。但这却不是什么欺师灭祖的大事,我既不能将你逐出门去,道显他们自然也不能这么做,你就在武当山之内另找一处山峰,搬去就是了。武当主要一脉却还是在天柱峰上,多数人也都在主峰修习,如果有人来寻度厄,自然会到人多且守备严密的天柱峰去找,却不会寻到被师哥师姐遣到别处住的你那里去。”

“这样度厄既在武当,却又不在常人以为的武当。”郁道谦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不过是搬个地方而已,这哪里算得上是受委屈?师父之前那么说倒是吓坏我了。弟子着实没什么太在意的,只是我跟师兄师姐们情同手足,我拜师这些年来他们也处处照顾我,现在他们却要平白无故被人看作是肚量狭小之人,真正受委屈的是师哥师姐们才是。”

池通渊看了他一会儿,温声又道:“可是你那个姓楼的朋友呢?你跟那孩子有约吧?”

郁道谦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他半晌才道:“……弟子自会和他说明,师父不用担心。”

池通渊也不再多问,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谦,你以后若要收徒,也需慎之又慎。你向来聪明,本用不着我多说,但你一定多留心些,心性不好的孩子无论有多高的悟性,那说到底也是无用。你虽然仍是武当弟子,我今天起却允你自成一支,等你发现哪个徒儿心性既好,头脑也聪明,武功同样不落下风的时候,尽可以将你的衣钵传予他。”

郁道谦要和师兄师姐分开,与朋友的约定更是无法履行,心下终究是有些难过,嘴上却只是笑道:“所以师父将这件事交给弟子,是因为弟子心性和脑子都好,武功也厉害么?”

池通渊一时失笑道:“我早和道显说过,你这些都好,唯独脾气不好,性子太急,可人无完人,这也强求不来。”

池通渊说完便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枚小金印,沉声道:“武当派弟子郁道谦听谕。”

池通渊将那一枚小金印举过头顶,就仿佛要传掌门指环给他一般。郁道谦跪着不动,只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武当派第四代掌门池通渊,谨以此印为信,将度厄的守封一事全权交予第五代弟子郁道谦负责。”他缓缓说道,“郁道谦,伸出手来,奉接金印。”

郁道谦安静地伸出手去,池通渊便将那一枚小金印放于他手心之中。金印虽小,入手却沉甸甸的,郁道谦将它握在手心,听见池通渊在他头顶轻声说:“道谦,起来吧。我和你要说就是这些,你出去之后叫道显来我这里。”

“师父,”郁道谦最后问道,“此事我只能说告诉日后要接这枚金印的徒儿,是吗?”

“那倒也不尽然。”池通渊笑道,“你会收上几十成百个徒弟么?你教得过来么?道谦,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之所以要你在收徒时万分慎重,是因为一旦你收了徒,你的徒儿就要守这封印,不承你衣钵的徒儿也并不是无事一身轻。这本来是武当掌门几代传承之事,今日我把这件事交给你,道谦,不是单交给你一个人,也不是只交给你和日后接过金印的那孩子。”

“道谦啊,”池通渊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最聪明,不可能想不明白的。”

“你和你的弟子,乃至于弟子的弟子,”池通渊接着说道,“此后就是要为守住度厄的封印而存在,没有人能够例外。”

感谢看到这里。

一些师门和主线方面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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