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奇遇其八

聂星子眨巴两下眼睛:“你说掌柜的?”

“不是,是‘久仰久仰’那个人。”李乐愁一边说一边和他比划,“是不是皮肤很黑,耳朵上戴着两个很显眼的金圈耳环?”

李乐愁这一说,总叫聂星子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样一个人,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见过,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聂星子回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摇头:“我没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说的这个人应该很好认才是,但我并没看到店里有这样的人。怎么了吗?”

“那个人的声音,”李乐愁迟疑了一下,“好像我师伯。”

怎么又像你师伯!聂星子有些失语地看向他,非常委婉地问道:“你有几位师伯?”

“我只有一个师伯。”李乐愁回得心不在焉的,咬着嘴唇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才出声道,“星子,除了门口,还有哪里能看到店里的情况吗?”

“嗯……你往那边绕。”聂星子抬手跟他比划了一下酒馆后院的位置,“那边有个窗,透风用的,一般都开着,你去看看吧。”

结果李乐愁刚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话还没等说就先摇头,聂星子知道他没找到人,还没等说什么就忽然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轻轻“啊”了一声。

“你师伯不会是来抓你回去的吧。”

“不知道。”李乐愁只是摇头,“但也说不好。毕竟师父很忙,最近应该还有两把剑要打,或许他是走不开,所以才让我师伯来。可师伯来了又走,我就搞不懂了。”

你师父还真的是打铁的啊。聂星子看了他半天,终于开口道:“你要是不想回去,干什么还特地去看看是不是你师伯?要是现在是你师父来找你,你这就跟他回去了吗?”

李乐愁被他问得一愣,最后只说出一句“我不知道”。聂星子见状也就不再追问,只优哉游哉地坐在石墩上,摇头晃脑地道:“既然不知道,那就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赚钱吃饭要紧喽。”

李乐愁这才注意到,地上有聂星子拿四象划刻出来的几个字,说不上漂亮,顶多可以说一句工整,能看出刻字的人内力了得,但实在不精于书法,刻的内容更不是什么诗词歌赋——

代为捉猫,经验丰富,二十文起。

李乐愁低头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乐了。

“星子,这就是赚钱的办法吗?”

“是啊。”聂星子挑了挑眉梢,“你可别小看了,生意好着呢,我每次下山都要靠这个赚点零钱。不过这也是凭本事赚钱,毕竟猫个个都有轻功,人可不是个个都会轻功的。”

“诶,你每次下山都来捉猫?”

李乐愁又在他旁边坐下,盯着地上的刻痕看了一会儿,心知以自己的功夫,是绝对没法随手拿剑在青石板上这么轻松地刻下几个字的,不过聂星子看起来似乎全然不以为意,而且似乎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得出他。李乐愁心里虽然意外,但也只是感慨自己因缘巧合遇见了一位年龄相仿的少年高手。

“也不是啦。”聂星子回道,“以前也帮人送过信,但自从有个人一开口就要我把信送到大理,我就再也不干了。我又不是神仙,哪能飞那么远,我就是赚个饭钱,又不是真靠这个糊口。”

“呃,”聂星子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了有点尴尬的表情,“十五六岁的时候还替人守过两次比武招亲的擂台。总之就是收了人家姑娘的钱,如果最后赢下擂台的人那位姑娘没看上,我就上去把人打下来——”

“打下来的话,你不是就要和那位姑娘结婚了?”

“那怎么行。”聂星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再说人家姑娘才看不上我这个小道士呢。都是提前说好的,我打完就跑。不过这种事还是容易惹上是非……”

聂星子很快地吐了下舌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后来叫我师兄知道了。他好像不怎么高兴,我就再不干这个了,怕他嫌我招麻烦。”

李乐愁歪着头听了一会儿,忽然感慨道:“星子和师兄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你说过一次了。怎么总说这个?”

“因为星子总是会提起令师兄?”

聂星子自己倒是没注意到,以前也没人提醒他总是三句话不离师兄,现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但李乐愁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感慨,聂星子就似有所感地“哦”了一声。

“乐愁,你不会是因为和师兄弟闹了什么矛盾,所以才跑出来的吧?”

李乐愁迟疑了一下,只是摇头,也不说话。聂星子猜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再追着问,只是反手指了指酒馆里面:“你要听听吗?他不瞎编的部分,讲得还是挺凑合的。”

李乐愁又伸头往里看了一眼,掌柜的还是隔一会儿敲两下手里的木板,讲得神采飞扬唾沫星子横飞。

“我没注意听开头。讲的是什么?”

“他不是说了江济舟吗。”聂星子偏头往酒馆里努了努嘴,示意他仔细听,“讲的是天魔转世。”

李乐愁愣住了。直到聂星子开始认真地思考是不是“天魔转世”这种说法都要和他解释一番,李乐愁倒是先开口问道:“这位江先生,是天魔?”

“是啊。”聂星子终于没忍住笑了,“你是不是真的跟师父在什么山里隐居了太久啊?我本来以为至少江济舟你是能知道的。”

“师父没和我提过,我也确实不认识这位江先生……”

“江济舟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用那么客气地喊他什么‘江先生’啦。你听听就知道了——喏,讲到六法器了。”

“……‘是非有无,伏心度厄’,众位听客想必都是知道的。这八个字说的正是江济舟的六法器,他遍寻名匠,不是许以重利,便以杀身之祸恐吓,这才最终得了这六件法器。小人方才说过,这江济舟虽是邪魔外道,原本却是少林俗家弟子,这六法器的名字,乍一听也实在和这魔头相符不上。所谓‘是非有无’,说的是‘是空’、‘非相’、‘有念’、‘无我’四件法器,再加上‘伏心’和最广为人知那把度厄剑,这六法器的名字属实是看破红尘,慈悲至极。可二百年前,中原武林一度衰落,却也正是江济舟这魔头靠这六法器做下的孽。他独来独往,逢人便杀,各门各派不知何时就毫无缘由地被他找上门来,真真是天降大祸,血流成河。”

“不过这六法器,现今世人能得知的也就只有名字了。这江济舟虽有六法器,但杀人时从来只用度厄,这度厄的恶名也是因此才为众人所知。这度厄是柄长剑,天下人是都知道的,至于其他五法器都是什么,或许当时有人见过,不过现在可就没人知晓喽。”

“当时江济舟被各派高手合力诛杀于武当山下,六法器齐齐嗡鸣,有如厉鬼同泣。这六法器不知是用什么办法打造,竟然难以毁去,甚至对江济舟的生死之事似有所感,当真邪门得很。于是六大门派分别带回江济舟的这六件法器,仔细封存,一是为了提防天魔再世,将六法器一并盗回,二是这六法器都是能够断金切玉的利器,江湖上总有人不顾其中的邪门之处,对这六法器起意,因此总归是要当心保管。至于刃下无数冤魂的那柄度厄剑,现在也正封印在武当。这剑究竟如何,小人自然是无缘得见了,不过照小人来看,这度厄倒不如不见,以前见过度厄的那些江湖豪杰,不是当即个个都大祸上身?”

“哦……”李乐愁低声问聂星子,“原来江济舟不是现在的人啊?”

“快二百年了。”这说书的到底都说些什么内容,聂星子显然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此时正在百无聊赖地把指甲缝里的灰剔出去,“反正都这么久了,天花乱坠说什么的都有,你凑合听听就是了,也不用太当回事。反正等他待会说到眼下的事,那胡编乱造的就更多了。”

“这样啊。”

李乐愁点了点头,又继续听,果然不到一会儿,掌柜的就顺着六法器讲到了最近二十几年的异状。

“……本来一直风平浪静的,毕竟江湖上再多恩仇,二百年过去,那时的人也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他们的后人又没亲眼见过当时的场面,就像巨石入水,水花再大,可时间久了,水面上不也还是了无波纹?再加上江济舟当时杀的大多是出家修道之人,许多人只有父母兄弟,并无妻子儿女,等到兄弟手足也都年老离世,就更是连个替他们祭扫的人都没有。所以这江济舟也好,他的六法器也好,之前很是被天下人遗忘了一阵子,毕竟人总要讨生活,总要往前看吧?可就在二十几年前,封存在六大门派的法器突然一齐震颤嗡鸣,竟就和那江济舟死时一模一样,各位听客,这是什么征兆?”

他手里的梨木板立刻跟着清脆地敲了两声。

感谢看到这里。

主线这不就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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