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徐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5天的展会结束后，小徐总带着大家到一家非常出名的KTV吃自助餐。

文凌对所有KTV的装修风格只有一个形容词：浮夸。

奢华的大厅、夸张的造型、突兀的装饰、不明所以的配色，以及让人头晕眼花的霓虹灯，让她一踏进门便觉得心烦意乱。

下了班最好的休息方法是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所有人都饿疯了，特别是年轻点的小伙子，只记了个房间号便一拥而上，带着横扫一切的气势直奔自助餐区。

文凌没来过这家店，只能跟在部门几个前辈的身后，听着唐安安给她安利店里的特色菜并制定接下来的团队抢菜计划。

海鲜、烧烤、硬菜区是三大火爆区，不排队根本吃不上。于是，郝于哲带领2名男同事一头扎入烧烤区长长的队伍，小徐总和朱宪走到硬菜区，另两名男同事拿着几个盘子到处搜刮，唐安安则拉着文凌直扑海鲜档，韦苇倒了几杯饮品占座。

待到部门全体人员坐定，桌子上已摆满烤虾、烤鱿鱼、烤生蚝、烤羊肉、烤茄子、皮皮虾、牛排、刺身、贝、鲍鱼、烧鹅等大菜，还有几盅炖品。

“吃自助餐就得吃海鲜，够本！”郝哥拿起一串烤鱿鱼嚼得津津有味。

“你说得对！”朱宪跟他碰了下饮料杯，顺便拿起一串烤虾。

“开自助餐厅最怕遇到你们这些战斗力强悍的人，多来两个能把店吃倒闭。”唐安安嫌弃地看着他们。

“我们现在已经很节制了！上大学的时候我有个师兄带着室友去一家自助火锅，只吃牛羊肉，别的看都不看一眼。到最后，火锅店老板脸色刷白，恭恭敬敬将几个人请出去，还倒贴钱让他们以后到隔壁那家吃去。”齐浩帆不以为意地说道。

韦苇拿过一块烤茄子用筷子挑着吃：“你们男的就喜欢暴饮暴食！”

郝哥不服气了：“你们女的也挺能吃的好吧！”

朱宪出来补充：“对啊，上次我跟郝哥一块吃烧烤，隔壁桌几个女孩子聚餐，桌子上堆的签子可不比我们少！”

齐浩帆：“嗯，女生就喜欢装，特别是有男生在场的时候！”

这个话题唤起文凌遥远的记忆，她心虚的偷偷看了一眼坐右对面的小徐总。

领导眼睛都没抬，低着头认真对付眼前的鲍鱼捞饭。小碗米饭，小徐总自己配了5只鲍鱼，每一只都改了漂亮的花刀，淋上浓郁的鲍鱼汁，简直太过奢侈！

唐安安对男同胞们的说法嗤了一声，转头拿起一串烤鱿鱼递出去：“小文，第一次跟大家吃烧烤，多吃点，反正你又不胖。”

文凌用纸巾拭了拭嘴角，无奈道：“安安姐，连续站了5天，我现在身心疲惫，各方面机能协调不过来。晚上吃这么多油腻的海鲜，肠胃会罢工的，别忘了我们明天还得上班打卡。”

“哟，年纪轻轻还挺讲究，养生达人啊？”唐安安打趣她。

文凌正色：“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

韦苇姐也加入话题：“难怪！看你每天吃挺多却长不胖。哪像我，喝白开水都长肉。”

“哪有那么好的事，吃得多长不胖那是肠胃吸收有问题，是病。”文凌舀起一勺山药玉米炖排骨汤，接着说，“我实验过了，每天保持规律的早睡早起、早晚锻炼、自己做饭，保持健康的饮食起居习惯，根本胖不起来。”

郝于哲：“……道理我都懂，坚持不来。”

“大家难得聚餐，徐老大也在，你就先别讲究，多吃点，这家店味道算不错的，是吧徐总？”唐安安期待地看着领导，寻求部门大佬的支持。

小徐总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饭，开口道：“一般。”

朱宪：“这还叫一般啊？老大，你要求太高了……”

郝于哲：“徐总，那你喜欢吃啥？跟了你这么久，没发现你有特别喜欢吃的菜！”

徐屹停下筷子认真思考半晌，回答：“家常菜吧，饭局上总感觉吃不饱。”

齐浩帆：“家常菜当然好，又健康又卫生，符合自己口味的东西才能被称为美食。哎，我先找到个愿意给我做饭的女朋友吧，哈哈……”

朱宪：“拉倒吧，结了婚也没用，每天一个番茄炒蛋和一个土豆丝，我整整吃了一周！”

……

推开包厢门，震耳欲聋的歌声扑面而来，接下来是麦霸们的表演时间，大包厢内闹哄哄的。

年轻人凑一块本来就喜欢闹腾，何况还有几个拿过销冠的王牌销售在场，这些人的嗓子都已经在各种场子打磨过几百上千遍。无论是经典流行或网红爆款，撕心裂肺或深情款款，随便哪种类型都能随时随地秀一首。有这些个人在，根本不必担心冷场。

麦霸们忙着点歌抢麦，几个年轻小伙吃饱喝足后围在桌边摇骰子喝啤酒，剩下的三三两两凑一块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小徐总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销冠们拉走，部门几个前辈也散开各自找地方玩。文凌借口嗓子疼，揣了两杯从餐厅顺的双皮奶独自躲到离屏幕最远的沙发角落里。

每个人放松的方式不同，有些人喜欢热热闹闹地喝酒唱歌，有些人喜欢体育运动，有些人喜欢竞技游戏。她的方式则是安安静静地待着或者睡觉。

即便现在身处嘈杂的KTV包厢里，撕心裂肺的歌声直冲天灵盖，文凌依然能安静地缩在沙发角落开启贤者模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放空脑袋发呆。

工作中的她是一只精力充沛的小鹿；工作之外的她更像个社恐患者。

好想回家大睡一觉好好犒劳自己，但在场的全是公司前辈和顶头上司，身为底层农民工，无论如何也不能先离开。

“小文！文凌！”

耳边一阵呼叫将文凌从发呆中抽回，她转向呼声来源，借着包厢内昏暗的灯光仔细看，原来是行政部那两位女前辈。

文凌连忙放下手中的双皮奶打招呼：“两位前辈你们好！”

两位前辈妆容精致，紧挨着她在左右两边分别坐下。文凌一向不喜欢与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只能先忍着，像只遭遇劲敌的禽类把自己缩成长条状。

“小文啊，在公司习惯吗？”左边姐姐微笑着询问。

“展会辛苦你了，听你们部门的人说你嗓子都哑了。”右边姐姐露出关切眼神。

“哈哈，两位前辈有话就直说吧，小徐总说过说话办事要讲究效率，哈哈哈……”文凌干笑两声。

“不愧是小徐总部门的人！”左边姐姐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也没啥事。我们就想问问，之前我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瞎说的话，你，没告诉小徐总吧？”右边姐姐一脸紧张地盯着她的眼睛，又转过头朝包厢人群里瞟。

文凌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正被一群人包围的上司。

“当然没有，小徐总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管这些破事。”文凌继续打着哈哈。

右边姐姐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们那是闲着无聊瞎说的，这些话就别捅到领导跟前了。偶尔八卦一下无伤大雅，哈哈哈！”

文凌谦虚地点点头，皮笑肉不笑。

左边姐姐：“这几天我们都看见了，你脑子聪明又精明能干，人还这么低调，比公司那些整天摸鱼的人强多了，绝对不是靠关系进的！”

文凌身体上的疲惫拖累了脑细胞的运行，也许是KTV光怪陆离的氛围让她放松了警惕，她傻乎乎的直说：“关系？我就是小徐总推荐进来的啊，哈哈！”

“……”

“不过是半年的实习生，我要好好干活报答小徐总这次提供的学习机会。”

“实习生？半年的实习生？”左边姐姐瞳孔地震。

“……是啊。”

“这么优秀的人只是实习生！听朋友们说今年是最惨求职年，原来是真的！”

文凌早就麻木：“嗯，现在能有份工作都得谢天谢地。”

两位前辈不约而同看着她，目光满含怜惜，不约而同抬起手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文凌呼出一口浊气，拿起双皮奶，继续望着包厢里打闹的人群发呆。

两位女前辈离开不到5分钟，一位约摸40岁的男士坐到她身边的位置。市场部老大，市场总监马总。展会准备阶段，他给大家做了第一期培训。

想起安安姐的八卦，文凌精神瞬间紧绷，她正襟危坐、双手平放，一副要开培训会议的模样。要不要从包里拿出纸笔呢？她在心里嘀咕。

“小文，要不要一起喝一杯？”马总举起右手的啤酒，笑容和蔼。

“马总，这几天嗓子疼得厉害，今天我能不能先不喝？下次我一定敬您！”文小白战战兢兢开口，她没说谎推脱，现在说话声音确实沙哑浑浊。

马总哈哈一笑放下玻璃酒杯：“没问题，这几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酒这东西不喝最好。”

文小白乖乖附和：“马总您也少喝点。”

马总微微一笑直入主题：“我听人事说你只签了6个月的实习合同？”

文小白：“是的，罗姐请产假，我暂时接替她的工作。”

马总：“实习期一过有其它打算吗？”

文小白：“暂时还没有。”

马总：“小徐总可不会留两个人负责一份工作，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文小白：“我知道的，我会另外找工作。”

马总轻轻点头，停顿了片刻，似乎下定什么决心，接着说：“你要不考虑考虑来应聘市场部？”

“？！”这剧情发展文小白压根没猜到，直接愣住了。

马总左手捏了捏眉头，放松神经：“只是我的观察和直觉，你的专业能力和特长，加上性格，都非常适合市场部。”

文凌依旧没反应过来：“可，可是，马总，不怕您笑话，我连市场部是做什么的都不太了解……”

马总轻笑一声：“试着去了解一下吧，我觉得你有很大的发展潜力。说句实话，你应该也明白单纯的外语专业在职场里并不吃香。”

文小白身有同感，连连点头：“谢谢马总的建议，我回去好好查资料，会认真考虑的。”

马总依旧满脸笑容地提起酒杯离开了。

文凌拿起第二杯双皮奶，用勺子边挖着吃边回味马总监刚才的话。这时左边的位置一沉，文凌的发呆再一次被人打断，她视线往左。

展会上的一个男同事，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均未知。戴着黑框眼镜、长相斯文、看不出年纪，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大点。

“你好！我是销售部的潘皓！”男同事提高了声调，生怕对方听不清。

“你好。”文凌礼貌打招呼，脑内细胞疯狂运转：市场部刚走，难道销售部也来挖人？她这嘴皮子功夫仅限于外语专业啊！

“你怎么不去唱歌？不喜欢？”潘皓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嗓子疼，唱不了。”

“可惜！本来想邀请你合唱一首的。”

“啊，这，我唱得不好，跟你们比差远了，还是别去丢人！”

“多练习就能唱好，”潘皓从衬衫口袋里拿出几颗糖，“你嗓子疼，这个润喉糖挺管用的，效果立竿见影，推荐给你试试看。”

文小白没吱声，默默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盒药，开口道：“安安姐给我买了一盒散剂，还没吃完呢，不过还是谢谢你。”

潘皓尴尬地收起手掌，把糖放回口袋：“哈哈，有就行！那要不要喝点润喉的饮料，我去餐厅帮你拿。”

文小白举起桌上的双皮奶：“我这还有呢，取来吃不完是要罚款的，别浪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们销售部的人好热情，这也是销售人员必备技能之一吧？好厉害，我要多向你们学习！大家都是同事，你不需要这么客气的，我又不是客户，哈哈……”

“……”怎么比谈几百上千万的项目还困难？沉默片刻，潘皓又开口道：“朱宪说你是新来的，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工作联系。”

“当然可以。”文小白从包里拿出便签纸和签字笔写了个联系方式交给他。

潘皓接过看了看纸上的号码，脸色变得诡异：“这是，你家里的固话？”

文小白细心解释：“哦，那是我们部门固话，最近都是我负责接，你有什么问题就打这个。我解决不了会转交给其他前辈，他们都很厉害。”

“……好的，谢谢！”

待潘皓离开，身边响起一阵笑声。原来唐安安和韦苇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离她两个人的位置。

“？韦姐，安安姐，你们笑什么？”

韦苇和唐安安看够热闹，笑了笑，没回答当事人的问题，只抛了个媚眼便起身离开。

“？”文小白一脸懵逼。

聚会实在无聊，她拿出手机胡乱刷着玩。右边位置一沉，文凌抬起头。

“徐总，不唱歌啦？”

徐屹没接话，自顾自喝完一杯橙汁，放下玻璃杯：“没意思，来这躲躲。”

他余光瞥见文凌手机页面，愣了一瞬：“你要做鲍鱼？”

“嗯，我看你刚才点的鲍鱼捞饭好像很好吃，上网查了一下还挺简单的。还有那个爆虾和生蚝，你看，我查到做法了。”说着把手机递到领导眼皮底下。

小徐总眼里精光一闪：“这么简单啊，那下次聚餐你实践一次，让梁成溯和弟妹尝尝。”

“啊？”文小白有些犹豫，“这些食材都好贵！”太奢侈了吧！她那点工资负担不起！

“食材我全负责，免费让你做实验。”小徐总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真的？那你破费了。”

“应该的，算是这次展会你成功完成任务的奖励。”

文小白眼睛一眨，心里笑开了花，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就这样在周末聚餐时，小徐总吃上了全海鲜宴：鲍鱼焖鸡、蒜蓉粉丝生蚝煲、干锅鱿鱼和椒盐大虾。当然，跟以往每次聚餐一样，七成东西都进了他和便宜表弟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