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西域剑圣——不了凡

话说剑白与墨痕自牛大处取完剑后,留在十二县小住。首选老杨客栈,牛大倾情推荐,墨痕偷偷给剑白咬耳朵,认为如果他们没住老杨客栈,只怕很难妥善离开十二县。

今夜的十二县很热闹。

县里的百姓早早关闭大门,好似知晓夜里会闹出点动静似的,决定紧闭门户,来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路蕴也这么干,奈何这麻烦的去处是杂货铺内的风吹雪,想躲,也躲不掉。

她第十九次打翻在房顶上窜的毛贼时,颇觉疲惫。

“我说,你真没出手的打算?”她一脸幽怨的看向风吹雪,当事人正围了个碳堆在烤红薯。红薯的香味飘过来,甜的软糯糯的,让人骨头都松开了。

风吹雪拨动一下碳块,“有人敲门,我一定会出手的。在房梁上,你放几个小鬼出去吓吓他们不就好了?何必浪费我的力气。让我省点力气,对付难对付的敌手吧。”

好像有个红薯烤熟了,他用火钳钳起来,捏了捏。下一秒,被烫的龇牙咧嘴。

“谁才算是难对付的对手?”路蕴往椅子上一靠,很是心累,“那些人约好今晚一起动手不成?一波接一波,让不让人睡觉了。”

风吹雪用火钳给路蕴递了个红薯,“快了,已经第十九次被你打下房顶,再蠢笨的人也该知道,没点真本事,就别上前。”

递完红薯,用火钳指了指大门,“真正值得放在心上的对手,来时不会窜房顶,他们会很自信的,敲门而入。”

路蕴专注剥红薯,附和道,“你们江湖人真讲究。”

讲究吗?

是挺讲究的。

生怕师出无名,给他扣上个大魔头的名头。

又怕动手不够体面,连出场,都要得体的扣门,被主人邀请方入。

此间的主人啊,我来敲你的门,礼貌请你赴死。

路蕴忽然想到什么,剥红薯的手一顿,“我今夜好像点灯笼了。”

“如何?”

“也不知扣门的是人是鬼,外头,正好在下雨。”沙沙的雨声打在瓦片上,再滴答滴答落在地面,醉了他们紧绷的神经,模糊了五感。有一瞬间,几乎让他们睡着。

雨夜扣门十二杂货铺的,也许是鬼啊。

风吹雪笑,炭火映红了他的脸,“人心比鬼怪可怕的多,不管敲门的是人是鬼,都让我去开一次大门。”

“扣扣扣”

“扣扣扣”

“扣扣扣”

大门三声响,是不甘的魂灵的扣门方式。

“吱呀”一声,风吹雪打开大门,门前站着一位执伞的黑衣男子,黑色的铁伞黑色的衣裳,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

雨水顺着伞沿在黑衣男子周身围出一道水幕,看着,有一股子诡异的优雅。

路蕴松垮的把自己搭在门上,问道,“你是人是鬼啊?”

执伞的男子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十二县惯常如此问话?夜半敲门,竟要问是人是鬼,莫非世上果真有鬼神,夜半专扣十二县的大门?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不知姑娘是何人,倒是坦荡的很。”

路蕴翻了个白眼,断定,“死鬼可不会和我说那么多话,风吹雪,这是个人,来找你的。”

她转身进屋,头都不带回。

风吹雪浑身紧绷,好似对来人颇为忌惮。

从见到此人的第一眼,他便认出是谁。

“西域剑圣——不了凡。”

“四大派争斗愈烈,还愿派你出来杀我,我果然如此遭你们忌惮吗?”风吹雪自嘲,不对,更像是对自己的夸赞。

四大派又如何,面对他一个普通的武夫,恐惧至此。

不了凡:“你把剑谱交出,我可饶你一命。”

风吹雪:“你打不过我。”

不了凡:“曾经的我确实打不过你,不过你重伤未愈,不是我的对手。”

风吹雪:“我尚有殊死一搏之力。”

不了凡:“值得吗?剑谱迟早要交出,既然如此,不如交给我,你不是必死的结局。”

风吹雪:“剑谱在我手里,你们赢不了我。”

不了凡:“我是第一个,只要你不死,就不会有最后一个。”

风吹雪:“那你们就,都死吧!”

空气在这一瞬被冻结,强大的剑气倾泻而出,温度骤降,冻的人牙齿咯咯作响。

不了凡抬眸,“风雪神剑,比肩仙人的剑气。”

让人如何不想要?

天,下雪了。

一抹同样强大的剑气出现,将霜雪冻结,时空仿佛于此刻凝固。

风吹雪拔剑而去,破开被冻结的空间,满月在他身后照映出一方孤寂的背景。雪花从天而降,无数雪花汇聚化作一条寒意森森的瀑布,冲向不了凡。

破碎声齐齐响起,十二县家家户户的瓦片被冻裂,在不了凡的剑下,破碎的瓦片在暗夜中变作一条黑色的巨龙,奔向天边的雪瀑布。

黑白二色冲撞,一股巨大的罡风自天边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

又一剑,不了凡被砍倒在地。手中的铁伞被剑气砍断成无数截,无法成剑。

风吹雪:“你输了。”

不了凡擦干嘴边的血渍,霜雪覆上他的身体。

“是啊,我输了。”

不远处老杨客栈门前的一个小角落里,墨痕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看向一旁被冻的脸色发青,依然不愿丧失风度的师兄,说道:“剑白师兄,你说的对,我们连一剑都挡不住,师傅只是派我们来凑热闹的。”

剑白说话声微微打着哆嗦,“闭嘴!你想让我们被发现吗?!”

墨痕:“师兄,你说剑圣会死吗?”

剑白:“他必死无疑。”

把人留下,难道等修养好了,再回头来杀一次吗?

热闹看到这里,已然足够。

剑白把墨痕拉回客栈,看到客栈内掌柜的正掌灯等着他们,把二人吓了一跳。

杨掌柜搓手哈气,一张脸笑的和气,说的话,却让剑白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说,“两位客官,十二县夜里总爱闹出点动静,被子一盖,第二天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安心睡觉去吧。”

杨掌柜给二人掌灯,走在前头,边走边交代,“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两位客官,下次再遇上这般古怪,别出去看热闹了,躲在店里看,也是一样的。今晚的事情,我们会和捕快说,明天呐,他们就会来处理了。”

剑白心中升起一个问号,第二天,真的能什么事都没有吗?

他们没有睡着,夜半时分,偶尔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很快消失。

等天刚蒙蒙亮,剑白推开窗户,看见的是一尘不染的街道,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死去的人消失不见,空气也变为盛夏时分的干燥不再冰冷,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未曾给街道留下任何狼藉的痕迹。

不,还是有一点不同。

街道上的瓦片,尽数消失。

也只这一点,证明昨夜他们所见非虚,一切真实发生过。

街坊邻里的谩骂声唤醒整个十二县,很快,县城充斥着各色的叫骂声。

“作孽了,什么时候这么出格过,今天要是再被我发现,非得弄死他们不可!”

“整座县城找不出一块瓦,真是要死!”

“谁打架这么缺德啊?要是给老子找出来,老子扒了他的皮盖我房顶上!”

“这群江湖人疯了吧,敢跑到十二县闹这么大的动静?”

“最可恶的便是江湖莽夫,打架打完不赔钱,一个个都是穷鬼!给老娘抓住一个,栓家里干活赔钱!”

“房顶都掀了,打架打的够猛啊。”

屠青抱着他的瓜子,在一声声怒骂中抬着头,慢悠悠走出家门。

一看他的房顶,果然也不剩一块瓦片。房顶光秃秃的架在那儿,看着颇有些废墟的意味。

昨晚上把他冻的够呛,好家伙,打起架来,和水里那条老龙似的,动静大得很。

见侯九路过,逮着人说话,“侯九,最近贼多,你晚上得加强巡逻啊。”

侯九抄手,冲着街道两侧光秃秃的房顶左看右看,“我家也一样,你不说,我也得加强巡逻。”

佘有财提着他的算盘,加入了这场对话,“十二县附近的砖瓦窑能挣好大一笔钱咯,看看这次被糟蹋成啥样了。”

算盘声打的啪啪响,听的屠青眉头直跳。

“守财奴,算出来亏损多少了不?”

佘有财算盘一抖,“不必算,纯亏!又没人来赔钱,算也是白算。”

他出了个主意,“要不然把路老板家的小工绑了,卖给那群江湖人,我好好算算全县的损失,看看到底他们要出多少价?”

侯九道:“这太得罪了,我可不干。”

屠青抄手,“我们是不是窝在十二县太久,竟不知如今凡人也能得到媲美仙人的力量。”

侯九不再理会,“得了,巡街去了,你们继续折腾吧。”

十二县近日外来人口骤增,具是冲着风吹雪来的,让平静的十二县掀起不少波澜。人多,县里的生意变好了,但事也变多。

尤其江湖中人讲究随心而动,打架更是如家常便饭,导致侯九工作量暴增,一天到晚没个清闲。想像从前一般找家茶点铺子,吃吃点心喝喝茶打发时光的日子是一去不返了。

时间一天天溜走,十二县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们心照不宣的没再找风吹雪麻烦。

许是那一夜死去的剑圣给了他们足够的震慑,又或是,在等待一个一击必杀的契机。

他们不再掩饰来到十二县的目的,早已开始明目张胆的讨论。

“位置确定了吗?”

“早确定了,这条街拐过去,有家十二杂货铺,风吹雪在里头当小工。”

“要不我们绑架他掌柜的,把他钓到城外去杀?”

“没错!掌柜的是个女的,保不齐是风吹雪藏在这里的相好,把他相好带走,他要是个男人,就不能躲着!”

“可万一不是他相好呢?我看不像相好啊,早先有人埋伏在杂货铺边上打听了好几天,那女掌柜待人极其苛刻,换做是我,早一剑杀了她。”

“不错,她对风吹雪非打即骂,没事也要找事,没个消停。若非在她店里干活的是风吹雪,换做旁人,给我遇上如此恶毒的掌柜,定要杀了此獠!”

“竟如此可恶?!”一人闻言震撼。

“风吹雪如何忍耐得了?”

“这也是我等不敢轻举妄动的缘由。风吹雪还没杀了他的掌柜,反而在任其磨搓,定有内情。万一杂货铺掌柜乃是某位不出世的高人,能死死压制风吹雪,我们上门动手,岂不是自寻死路?”

“此言在理。”众人深以为然。

“再不动手,难道长居此地?”

此话,引得众人沉默半晌。

平心而论,十二县不是个好地方。

说的准确点,是个十分不好的地界。

这里的物价高的堪比皇城,当然这是对他们这群外来人而言。他们亲耳听见,对于本地人,物价十分平易近人。

但若是他们与本地人理论一二,十二县里的人便会群起而攻之,把他们打趴下。在他们被暴打一番后,县里的捕快会在此刻适时赶来,顺势再从他们身上敲诈一笔。

什么?你不愿意交钱?那不好意思了,带回县衙,一顿板子少不了,说不定还得在大狱里蹲几天。

此地说的好听点,是民风彪悍。说的难听点,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每家每户都很能打架,他们邻里互相倒是和气的很,只是对他们这些外头来的人,没个好脸色。

来到十二县,他们这群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一个个全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十二县人磨刀霍霍。

想到这儿,不由忿忿。

你一言我一语,止不住的控诉。

“县城不过方寸大的地盘,租房贵的离奇,最公道的店家居然是最贵的那家老杨客栈,银钱一次性能交清。”

“我被猪肉铺老板宰过,买一斤肉,他只给七两,还说是我偷偷拿走了三两,气死人。”

“你们这算什么?我渡河时,船夫愣是在河中间加价,不给钱就把人扔水里,堪称丧尽天良!”

“……”

“此地不宜久留,诸事需速速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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