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呆这个标签，好像是一直都贴在夏雪身上的。她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就算是正与人互动中，也可能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她只是礼貌性地跟微信视频里所谓的“姐夫”打个招呼，她真正感兴趣的人，在手机之外。

“姐夫，你笑什么，难道我就不是美女吗？”柳源笑得大大咧咧，眼睛眯成缝，弯弯的，使得夏雪看着，不禁也笑了起来。

谁是美女都无所谓，重点是，夏雪和柳源都是因为喜欢乔老师，才聚集在一起。只要可以待在一起，相聚，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没有，有时间聚吧，先不打扰你们了。”听到这样的话，乔梦菡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机，给这段对话收了尾。

夏雪从小是个不合群的人，对很多事漠不关心，喜欢的东西也很小众，时常都融入不了集体。哪怕现在，桌边只有三个人，她也只能听着乔老师和柳源在聊着学校里的老师，甚至是乔老师带的另外班的学生。

对于这些人，夏雪从来觉得与自己无关，偶然间听到几个耳熟的名字，但还是不明白聊这些的意义何在，也许是自己还未成熟吧，她这么想着。

不过夏雪也怕说太多了会吓到乔老师，因为自己的性格爱好实在很古怪，就这么听着她的声音，欣赏她的脸，其实也很幸福了。尽管都过了好几个小时，夏雪还是激动的大脑一片空白。

听了好几个熟悉的，陌生的名字之后，那些人的故事在夏雪脑中瞬间被清空，自己又不喜欢那些人，故事也不劲爆，忘了也好。

只是，突然安静了好一会儿，安静的很不自然。柳源先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夏雪，又把目光转回了乔梦菡。

“乔老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是我公司的同事，我就感觉这份感情跟其她女生很不一样，但我是直的，你觉得呢？”柳源为了说出这番话，再次在心里确定了一遍这份感情，她最近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夏雪也知道这件事，她们牵手，拥抱，接吻，就算都是传统性取向的女生，可言语中，合照中的暧昧氛围，是无法被忽视的。

乔老师比夏雪这一届的学生要大十五六岁，按理来说，就不太可能接受同性恋。再加上老师的身份，会对传统上来说错误的事情更加敏感。所以，夏雪本想帮柳源保密，也在想着是否要为自己保密。只是，隐藏真实的自己对夏雪来说，无疑是件最麻烦的事，她太懒了。

夏雪以为柳源提到同性恋话题是为了帮她有话题聊，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她又好奇，自己这么喜欢的老师，会对这方面怎么看待。虽然她早已有了家室，但她如果是意外的思想开放，那就不怕没话聊了。

“别瞎想，你们只是闺蜜。”乔梦菡眼珠一转，教育似的语气，就像要帮她扭回观念。

“我觉得你们不对劲，不过很好啊，两个直女相互给掰弯了，那肯定是真爱啊！我支持你们！”夏雪不敢说得太多，不过她心里在暗自替朋友开心。她并没有把柳源当作真正的情敌，而是早就看出她是个重感情的好女孩，为她的选择而感到庆幸。

倒是夏雪这么喜欢的乔老师，跟男人结婚已经十几年了，甚至在她们还是师生关系的时候，他们就快有自己的宝宝了，夏雪也没有感受到些许醋意，反而在柳源向自己炫耀自己和老师关系多好的时候，她才会立刻爆炸。她相信，男人，总会让人失望的。吃醋？吃不了一点。

“别胡说了，小雪，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乔梦菡打趣着问道，顺便打断了同性恋这个话题，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正正常常的。

“没有，我本来想要不要瞒一下你呢，但我觉得瞒不住。我其实喜欢女生，从你教我的那时候，我就和家人坦白了，不过那时候我的确谈了咱们班一个男生，你知道是谁吗？”夏雪只有做真实的自己时候才是开心的，不论别人怎么想。适当的自私，也是为了自己好。

“谁呀，我怎么不知道？”乔梦菡的脸色明显不同往常平静，明明保持着笑容，眼里却有了上课时那一份严厉感。

“叶空呀，那时候大家都知道我很喜欢班里的慕容朵。当我知道他俩关系好像不一般的时候，我就把叶空拿下了，但我其实喜欢的只有朵朵。”夏雪这一副出生牛肚不怕虎的样子让柳源大吃一惊，在一旁不敢说话，也在考虑着该不该圆场。

“那现在你和慕容朵的关系怎么样？还在联系吗？”乔梦菡的表情已经失去了控制，气氛就好像是当年的办公室，随时准备着教育学生。

“初中高中大学工作，我都瞒不住什么情绪，我只要是在朋友圈不开心了，她一定会出现，而且她都一直叫我宝宝。不过，听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个高材生呢。”夏雪这番话说到最后，终于让乔梦菡脸色好了一点，自己教的学生，还是都正常点好。

“那还不错，你和柳源也都好好的啊，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乔梦菡扶着头，喝了口水，又看了一眼远处沙发上专心看动画片的孩子。

夏雪还是不想放弃，她想要在今晚就得到答案，也就是乔老师到底能不能够接受真实的自己。如果自己已经适度坦白了，那么乔老师还是愿意下一次和自己约见面的话，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开心得死而无憾的。没错，她向来就是这么极端。

身旁的柳源在察言观色好一会儿了，也没有刚进门时那么能说了。为了不火上浇油，她也不再聊自己心中和那位女孩之间关系的话题，而是专心开始吃起刚才一起打包回来的饭菜。

乔梦菡看见夏雪那么长时间都不吃东西，就开始拨起了松子放在夏雪的桌前，一个又一个的拨着。夏雪得瑟地和抬起头的柳源对视一笑，把松子放入口中。

“情敌，你看乔老师对我多好！”夏雪开启了迪士尼公主般浮夸的说话形式，双手也放在了胸口前，脸上都笑开花了。

“谁是你情敌？我要是真对乔老师是那种感情，我可接受不了她有老公，还有个孩子在那边。”柳源好似没有听出这句玩笑话，认真的解释了起来，还顺势看了一眼孩子沙发上的乖巧小孩。

“接受不了？”夏雪没有为自己辩解那句用了十年的玩笑话，也许柳源就是突然想认真，担心有误会才这样的呢。不过，她小时候总是被外向的柳源逗来逗去的，这次她想要反转一下，就陪着她一起认真吧。

“对啊！怎么可能接受的了？我这些年每年都会来一次，如果在姐夫不注意的时候，跟乔老师碰过来拉过去的，怪不怪啊？”柳源声音高昂的说出这些疑惑后，掀起了半块衣服想要凉快凉快，顺便揉一揉吃太多的肚子。

“我倒觉得还挺刺激，就像刚才提到的我和慕容朵那件事一样。”夏雪的表情很不正经，眼神也挑逗的过于夸张，同桌的人都看出了她的玩笑。

“服了，你们先聊，我去下洗手间。”柳源翻下衣服，用手扇着风走开。夏雪聊得有一点上头，看着乔梦菡的眼神中，无意间带着一丝暧昧。

乔梦菡的家很大，孩子在客厅，而夏雪和她正单独处在餐桌上，乔梦菡给她拨松子的手一直没停过，她也毫不客气，甚至打量着乔梦菡的手。反正只是看看，乔老师又不会懂。

只不过夏雪是只喜欢女生的，又不是一般的喜欢乔老师，这样两个人独处，她开始更加害羞，也开始不知所措。可乔老师又不说话，专心拨着松子，这个样子，真的好温柔。

夏雪家里没有姐姐，更没有这样温柔的妈妈。

“乔老师，那个，我要打小报告。”

“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一样，你说。”

“柳源一直跟我说你们有多好多好，你知道她的好多事，安慰她好多，你还留她在你家住过，真的假的？”

“没有，我跟她啥也没有。都是她逗你的，她就喜欢逗你。”

夏雪把声音压的低低的，虽说情敌是玩笑话，可心里还是会吃醋的。现在她长大了，至少也想赢一次小时候那么嫉妒的人。

乔老师说的话，她必然是相信的。夏雪一只手捧着脸，用眼睛给这样认真拨松子的乔老师拍了张照片，永久性的储存在了大脑空间。

这样一个美女，对待自己这么好。幸福，真的好幸福！快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你能不能晚点回北京，这么难得才约到你。我还挺享受和你在乔老师面前争风吃醋的，就像回到童年了一样。”夏雪看着柳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打着哈欠，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看起来很困的样子。

“我明天就要回了，你和乔老师自己约吧。”柳源接着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开始泛红，她闭上眼睛揉了起来。

“那你这么快走了，乔老师就是我的了哦！”夏雪心里有不舍，也有庆幸。这下说不定自己就和乔老师见面机会更多了，这样自己可不就是赢了吗。

“你的你的，让给你了。走不走，困死了。”

“好呢，也挺晚了。”

有小孩的家里总是很热，在夏雪和柳源一起穿衣服的时候，乔梦菡先装了一些水果给柳源，又装了差不多的水果给夏雪，她顿了一顿，给夏雪加了一些，又加了一些。

“乔老师，为什么给她的比我多这么多？”柳源的话里带着幽怨，跟个小女孩子一样撒着娇，连穿羽绒服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一个人住啊，就给她多装点。”

“那我也一个人住！”

“好了好了，太晚了，姐夫也不在，送不了你们。你们出去打个车，到了报个平安，知道吗？”

夏雪和柳源走出门之后乔老师还是没有关门，她笑得很甜，直到柳源按下了电梯，才听到关门的声音。

“走，去楼道陪我抽根烟。忍了好久了，她不喜欢烟味。”柳源拍了一下夏雪的手臂，示意她方向，夏雪已经太久没来了，对这里也没那么熟悉，更没有去过这里的烟室。

“哇，这烟，在我们这小破地方都买不到。”

“你也抽烟？送你。我真没想到咱俩会有一天一起抽烟。”

夏雪好久都没抽到这么香的烟了，享受地一屁股瘫坐在台阶上，敞着羽绒服，把头靠在墙上。柳源有点小洁癖，站着不碰到任何地方，高层的楼道里和等电梯的地方是隔开的，里面没有灯，只有一扇小窗。

“唉，好羡慕小宝啊，有乔老师那么温柔又漂亮的妈妈，还有为了家庭辛苦应酬还不忘视频的好爸爸，哪像我们啊。”夏雪发自内心的羡慕着，温柔对她来说就是奢侈品，让她着迷，让她无法自拔。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柔，她也要当宝藏一样收好，死也不愿放手。

“是啊，要是我生在这样的家庭，心态肯定也会更阳光更积极。”柳源强颜欢笑着，夏雪相信，她也同样在羡慕。如果可以选择有个正常家庭，谁也不想主动成为一个带着童年创伤的人。

“不过，能看到我女神能被照顾的那么好，我也就放心了。男人啊，靠谱的几乎没有。”夏雪也和男生谈过恋爱，在还没有完全确认自己是双或是弯的时候。她心思敏感，看了家里的，外面的，更加确认了，自己是懒得去赌自己会找到那1%的好男人的。

更何况，还是跟女生太恋爱，才能让她感受到有相似的逻辑是多么让人舒服的事，各方面被理解是多么愉悦的事，只是那样香香软软的身体，待在旁边，就是一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幸福感。

这1%，或是0.0001%的好男人被自己的女神遇上了，这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真希望她就这样能永远幸福下去。

“放心吧，姐夫她是真的好，比你女神更温柔，绝世好男人一枚。其实乔老师，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温柔。”柳源想要打破夏雪对乔老师的幻想，毕竟她的确没有自己更了解她。今天下来，才算是真正的开始接触。

“没事啊，我那会儿被她骂的挺心甘情愿的。够美嘛，怎样都行。”

“抖m吧你。”

“那会儿我同桌也这么说我，刚被骂哭还一直说喜欢她。唉，美女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