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南方》第三部第十三章 飘零在广州（一）

第341节 飘零在广州（一）

（31日的晚上），从酒店出来，再无力气往前走了，就随便找了块路边的树池石，坐在那里。那刻，真是百感交集：我想我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上班也是在尽心尽力地做，最后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二天来，没有睡过他们的床，吃过他们的饭，连茶水都没有喝上过一口。他们说让你走，就得走了。这是什么世道？

在愤怒，失望，气愤中游走，在失落，悲观，担忧中彷徨。我知道我接下来将更加艰辛，面临飘零的境地。

我知道我必须马上去寻个工作，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我缕了下所有可以调用的信息，只有这么三个：

一个是椰子汁在说的珠宝城的保安岗位；一个是早二天去看过的黄边停车场的看管岗位；另一个就是我并不想去的中大附近小区保安的岗位。

只有这么三个地方，还存在一丝希望。

先给椰子汁发了信息：“我这里辞了，明天有空，你帮我约个时间去看看吧”。

可她没有马上回复我。

又给黄边停车场的那个姓卢的老板发了信息：“你好，你那边认为合适吗？”。

他回复过来道：“我们商量了一下，这边有更合适的人选。谢谢！”。

回绝了我。

久久坐在那凉意袭袭的夜里，不肯起身。

一公里的路，走到住地，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推宿舍门进去，宿舍里的小朱问我：“今天上班怎么样？”。我回答道：“我离职了，不干了。”

当时我并没有跟他说明更多离职的原因。

这时候，同宿舍的保洁蒋主管的兄弟，下班回来了。

他在我们住地边上的一个楼里做保安，也才做了二三个月。但他不是我们这个物业公司的人，也没在这个宿舍里有床铺，而是借住在这小区的地下室里的。

据他说他们跟物业公司领导的关系很好。

他哥哥，也就是管保洁的蒋主管，住在这里，他也就跟到这边来了，在地下室找了个房间住下。但地下室里没有厨房也没有卫生间，所以他吃饭洗澡都是到这个宿舍来的，平时白天休息了，也是到这个宿舍里来混。

他跟我们的区别就是他没名额，在这里没他自己的床铺，晚上也没睡在这里。其它的，就如同我们一样。也算是同宿舍的人。

其实他比我资格都老，我过来时，他早就住在这里。听说都几年了。

那时，他是单干在跑“货拉拉”。后来说，一天只能做个二三百块钱的生意，扣除各种费用后，一个月还赚不到三千块钱。干了一段时间不想干了，回老家去住了几个月。

他们老家是在广东河源的农村，应该是一个很贫穷的地方。

上次从老家回来时，带过来一个很胖的女人，我见了，问他：是你女儿呀？他说：对，女儿。

后来搞清楚，是他老婆。

我说：“你老婆咋这么年轻？”

他说：“你以为我有几岁了？”

我问：“几岁？”，

他说他才三十五岁。

这么一个头发稀疏的人，怎么都不会想到才三十五岁，我以为他至少有四十多岁。

他平时的爱好就是跟他老婆视频聊天，每时每刻都在聊，并且声音还开外放。

听到手机里他老婆娇滴滴的女声，怎么都不会想到是这么一个胖墩墩的农村女人！

另外，他还缺点儿心眼。

我刚到广州时，精神特别好，对广州也充满新鲜。一到早上下了班，要么跟着susi去发传单赚零花钱，要么就到大佛寺去做义工。

每次出去回来，他都要问句：“你又去外面上班了？”。

我总跟他说：我是出去玩的。要是这事被公司知道，有多不好！还是他哥哥灵光，对他说，叫他别说了！

就他，从老家回来后，没过二天，就在我们住地边上的一个楼幢里找到了个保安的工作。

进去时，工资4800，第二个月起5100。跟我炫耀了好一阵子。说他找工作很容易，待遇又好，让我也过去做。

当时我还在这个物业公司上班，但我还是过去看了一下。

他上班的地方就在三四百米远的地铁站上面的楼幢里。上面有办公楼，下面有餐饮店铺，工作强度明显是要比我们这边高出一大截。

我并不起眼他高出的这几百块钱工资，所以也就不再理会它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在这个物业公司里上班，工资是在同事中相对较高的。以至于，我也因此受了很多无端的委屈。

今天，他又对我说：他们公司还在找夜班保安，说我可以去应聘一下。

我说我跟他们都不认识。要不请他帮我打个电话去引荐一下。

但是他却不愿意打。

我说：那你不引荐我，跟没说一样！

最后，他找出他们领导的电话号码，说找那人就行。

那人的名字备注着“大海哥”。我打过去时，他正在上夜班。

我说我是小蒋的朋友，问他那边还找不找人了？

他先问了我年龄，说有些超了。

然后他问我：是住在哪里的？

我说我就在你们隔壁的小区，在做保安的。

他说：你就在我们隔壁呀！那你明天过来面试一下吧。

我说：好的，我明天早上过去。

晚上八点三十七分的时候，椰子汁给我发来了回复，她说：

“明天您来就可以，具体你跟物业对接，你来之前打个电话，我问下经理在不在”？

我问：“明天他们几点上班？”

她说：“11点多来，差不多”

……

她又说：“因为我确实也挺忙的，具体明天您跟物业对接就行，我跟她说了”。

我回复说：好的。

跟椰子汁聊完天，我在想，我新的找工生涯从明天起又要开始了。

不知道接下来，是祸是福？

202312280102于余暨

第342节 飘零在广州（二）

（11月1日）早上起来，先去市场边的馒头店买了包子，然后边吃边走路，去到昨晚约好的小蒋上班的地方。

这楼就在市场的斜对面，隔了一条高架路，绕过去走个五六分钟就到了。

走到那里，是早上八点半左右。站在楼前给“大海哥”打电话，说我已经到了。“大海哥”说，他上的是夜班，已经下班了，让我找在上日班的刘领班。

他给了我刘领班的电话，打电话过去，刘领班问了我的年龄，说：超龄了，不好意思。

我又给“大海哥”打了电话，他说：那的确是超龄了，也没办法。

第一场应聘，也面都没见着，就结束了。

时间还太早，我坐在附近的小店前玩手机，等到十点多再去华林寺那边的珠宝城应聘。

小店就在地铁站的一个出口边，那里人流量也很大。路边的人行道上，三四个男子在卖运动鞋，被小蒋他们那边的保安赶了个地方，挪到小店边上继续在卖。

我就坐着边玩手机边看他们在卖鞋子，过了会，大概执法车过来了，他们一溜烟散去。

一直到十点，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离开那里，去华林寺的珠宝城。

这里去珠宝城，有二条路可走：一条是经陈家祠的那个酒店，左转往南。另一条是直接往南走，到了长寿路右转。路程差不多，后者稍微会远个几百米。

我选择了往南走的这条路，因为我不想再见到那个晦气的酒店。

往南走的是上面有高架桥的道路，但道路并不很宽。这里是广州古城的外围，路边也满是卖杂货的店铺，有些像小镇的味道。

到了长寿路口右转。从这里开始，路边开始有卖珠宝的店铺，并且越往前，珠宝店就越多。

一直走到前面的大路口，路边有几个很大的商场，也就是我要来的目的地。

找到珠宝城，时间还早，就慢慢地在商场里逛一会。

这个商场有五层，一到四层都是隔了一个个小间的铺面，里面都是在卖珠宝，以玉石为主，应该都是在做批发的。玉石看起来并不高档，所谓的“玉石无价”，其实应该可以说是玉石估不准价值，“水份”很多，利润也会很高。

看到这么多的玉石，我突然想起来“新江”盛产玉石，椰子汁也是“新江”人，说不准她就是在这里开玉石店铺的一个小老板。

商场的五层，中间是还没开业的新设的店铺，其中有一二间还在装修，使我猜想到椰子汁所说的“她的客户要装修”，会不会就是装修这种小店铺？如果那样，让我来管（装修这种小店铺），这就太不合适了。

除了中间的小店铺，五层的其他部位还开有几家公司，也有一个玉石检测中心。而我来应聘的物业公司，也在这里。

站在物业公司门口外，正想跟梁经理联系时，门内的一个前台工作人员问我在找谁？

我说我约了梁经理来应聘保安的。他说那你进来坐会，他帮我联系人。

过会儿，一个五十来岁，长得高大魁梧的男人进来，让我跟他过去面试。

我和他走进小会议室，面对面坐着，他开始问我一些情况。

先问年龄，他说你超龄了，他们要招的是35岁以下的人。

我说我已经是跟梁经理说好了的。他说：对，我知道你是托人进来的，否则也不会跟你继续坐在这里谈，直接把你“pass”掉了。

接着说岗位和上班时间，他说十二小时制，日夜班领换。

日班是二个门岗三个人，需要十二小时有人站的。

我说那每个人每班，的站八个小时。

夜班是每一个小时中，站半小时，坐半小时，说站的目的是防止坐着打瞌睡，保持精神状态。

我说：那商场是几点钟关门？

他说：你不用管它几点关门。

我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他说：是我在面试你。你不允许问问题。今天你有机会跟我说话，平时你都不会跟我说的上话。

我笑笑，不争辩，继续听他讲。

他说：工资4800，单休，有住宿，上班日子饭补一天一餐25块。

我算了一下，加起来有5500左右。

我问：是税前还是税后？

他说：是税前，买社保。

我说：我就是因为不想买社保才离职的。

他说：不买社保不行。

到此，话就谈不下去了。

这个跟我谈话的男人，是这物业公司管保安的副经理，刚才我在门口坐着等面试时，看到过墙上的“管理人员岗位表”，他是梁经理的下属。

从始至终，面笑着跟我在说话，职业笑容控制的太好了，但吐出来的话，却是我没资格跟他去讲话。

什么狗屁！

整场面试下来，只见到了梁经理一面，她在中间时，推门探头进来问了一句：“他来了没有？”见到我们已经在谈了，她说：“好，你们谈吧”。然后关门出去。

离开物业办公室，我又专门到一楼的二个商场大门的岗位去看了一下，三十多岁的保安，穿着白衬衫，站在大门内，虽然也是很随意地在站着，但要一天八小时，谁能吃得消去站呢？所谓“站八小时，还不如干八小时活呢！”，我真不知道椰子汁所说的轻松空闲是怎么理解的？

至此，应聘基本失败，出门后，给椰子汁通报了情况：

“我已去过了，基本不行。一，说年龄偏大。二，说担心白天站岗吃不消。三，主要问题是这里入职需要买社保，而我暂时买不了。”

“是梁经理下面一个副经理接待的我”。

我说：“谢谢你，操心了”。

椰子汁回复过来说：“哎，大哥，剛剛他們這個樑經理也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這邊可能不方便買社保，如果不方便買社保的話，那可能就不太行，他們這邊必須得買社保，那你就再看看吧，大哥”。

我说：“好的。我在浙江有单位在买社保”，

“你小区那里也是因为试用期到了让我转正买社保，所以我辞了”。

她说：“好的”。

我最后说：“感谢”！

中午12点的时候，离开商场，走到商场南侧的路边楼荫下。这里有几块平整的大石头，供游人休息。

坐在石头上，感到很迷茫，知道这个应聘又失败了，现在唯一还有点希望的，就是中大附近那个小区物业的保安岗位。我给物业的张经理发去了信息，问他：“张经理，一直没有得到陈队的回应，问下，你那边保安招够人了吗？”。他回复说：“我问一下陈队”。之后，音沉海底，再无回音。

之前，有在联系的招聘单位已被全部回绝了。我知道，要么重新在广州寻找新的招聘单位，要么离开广州，到别的地方开始新的流浪。

在我坐着的边上，有个三十多岁的外地男人，在大声打电话。意思是说：保安人员很紧缺，他正在想法招聘。只要能找到人，事情就好办了。

我想，你找不到保安，我却找不到单位，跟他去，不是刚好嘛？

站起身，想去问他能不能招聘我？但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穿过马路到对面去了。

我赶紧跟了过去，站在他身边，等他打完电话。我问他：你是在招聘保安吗？他回答到：对的。我说：我也是做保安的，刚刚在这家商场应聘。他看了我一眼说：年纪大了，不要。

又被回绝了，站在路边，我感到很绝望。

202312291042于余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