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苘拿捏这话,想必她应当是知道胡家的事情,她不多说,只接着道:“这事还得看缘分,就是我想,要是不合眼缘,也是没办法。”
她一直知道周姜是个谁也不信任的性格,单荫的背景并没有让她照单全收,把她发配到美国,再择个金龟婿。
没有对比,就只能选一个,要是有了对比,单荫未必会是最好的选择。许阿姨同她的关系大约也是交情匪浅,有这么个好闺蜜坐镇,总比一个外来的和尚知底细。
许阿姨:“既然没有合适的,就慢慢来,好的都在路上。”
林苘:“能多认识几个朋友,我也高兴,就怕我这个人嘴笨又无趣,不让人喜欢。”
Rebecca哈哈一笑:“怎么会,来的那些中国男人,都喜欢你。温温柔柔,又漂亮的女孩子,我看他们都娶了做老婆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找个外国人。”
林苘笑着安慰她:“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你这样子在国内也是很受欢迎的,男孩子大多也都喜欢性格开朗的女生,你很讨人喜欢。”
Rebecca冷哼一声,“才没有呢,我从小到大都是在白人里比较受欢迎,华人都喜欢那种柔弱的林黛玉。”
许阿姨:“你连林黛玉都知道了?”
Rebecca:“不是你说,婚宴上会来许多中国人,要我多读些中国书?”
她母亲大吃一惊:“你还去读了红楼梦?”
“那我倒是没有,但我去看了电视剧。就是一群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好一会儿又吵架。我看不懂,就记住个人名。”
林苘和许阿姨都相视一笑,许阿姨一副十分了解她的样子:“我就说,你也总不会去啃个大部头。”
Rebecca还听不懂什么叫做大部头,林苘还耐烦给她解释一下,许阿姨根本不多说,果然Rebecca也还是根本没听懂。
周诚不耐烦呆在这样的饭局上,时不时会稍咳嗽两声。林苘低头看了眼手表,原来已经近七点半了。天色已经黑透,还能感觉到冷风吹的紧。
林苘望向周诚,周诚心领神会,随便捏了个借口,许阿姨也觉这天色太晚,再留不宜,嘱咐周诚回去路上千万小心。
周诚路上不住地嘲讽道:“一个虚名头招摇撞骗了这么多年差不多见好就收算了,还见天儿这么嘚瑟呢。”
林苘:“看起来还是很有钱的样子。”
“有钱不假,能撑到什么时候就难说了。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啊……”
林苘看了周诚一样,他似乎有些累了,睡了过去。林苘
回到酒店时候,在房间前就听见何姐和女儿的笑声。
她见到那女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小一只,那双眼球又黑又亮。女孩的年龄只比林苘小一岁,可却还是个需要妈妈的小姑娘。
何姐见林苘回来,立马拽着女儿和她打招呼,林苘淡淡道:“来了就好,你们先聊。”
何姐又道:“姑娘,我晚上熬了汤我给你送进去。”
林苘没说什么,何姐和她进了她的房间。
“我这闺女儿一会儿就走,这两天她说天气不好,不好叫车。我也是好久没见她了,没留心时间,到了这么晚。”
林苘看着那汤,是她刚进林家的时候有一日晚上没吃饭,下半夜起来自己熬的冬瓜汤。
何姐看见后说太太不喜欢吃冬瓜,家里都不做。这冬瓜是她准备好给老刘带走的,却让她翻了出来。
林苘后来果然没在家中吃过有冬瓜入料的菜,今日见着何姐熬了这一份。
她面上笑笑,“你们也好久不见了,母女俩应当有不少话要说吧。左右明天也没有安排,在这里住一晚也没关系。”
何姐没料到林苘会同意她们住在酒店,眼圈红红,又急得说不出话。林苘安抚道:“行了,何姐去吧,我也累了,想早点休息。”
那一夜,林苘一个人躲在套间里没有出来,她听见何姐和女儿的笑声,谈话声不断从客厅、餐厅里传进来。其乐融融的气氛,就像这世界上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一般,只是一切与她无关。
到了婚礼,当天,周诚带着林苘出席,现场人流穿梭,林苘今日套了件米色大衣,低调出席。
见着许太太时候,却发觉她身边正站着一个她许久不见的熟人。单荫正与许太太不知聊着什么,许太太满面红光看着单荫,嘴角止也止不住。
二人见着林苘,许太太忙上前去牵起林苘的手。
“刚还说今天有个美人儿出席,你就来了。”
单荫道:“林小姐也在。”
许太太一脸惊讶,“怎么两个人认识?”
周诚在一旁辅助道:“老相识了,许姐,恭喜恭喜。”
许太太哈哈一笑,“既然是认识,我也就不费力做东了。还想说你们年轻人一道正好认识一下,联络联络感情,看来也不用我张罗了。”
林苘:“多谢许阿姨一番心意,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单总。”
许太太道:“单荫和我们家也是认识久了的,恰巧他也在美国,我就想着把他拉过来。要不然他一年东奔西走,我也难能见他几次。就和我自己孩子一样。”
周诚笑道:“我来前也听说单总要来美国,早知道是来一个地方,不如一起作伴了。”
“周兄在这待几天?Rebecca的婚礼事多,不如我替许姐招待你们二位。”
周诚倒也不推拒,“那说好了,一定。”
几人聊的热络,许太太已去了别处招待,周诚又不知看上了什么熟人,转去聊天,留了单荫和林苘两个人在一起
许太太在不远处,用余光仔细打量站在一起的二人。想着自己那个外甥还好去了加拿大参加学术交流,不然拎到这里,真是比不过。又暗道周姜眼力毒辣,单荫不过刚刚回国,就能被她网罗在手,自己暗叹一声,想着自己儿子若是大些,倒不用便宜了别人,又笑笑算了,周姜岂是好对付的?
许太太将林苘和单荫安排坐在第二排,周诚则和其他几个男人似有话题未聊完,就坐在了后排。
仪式开始,西式的婚礼,神父证婚,两位新人宣誓。自从进了林家的门,林苘不知道参加了多少这样的婚宴,婚礼对于她而言早已麻木,似乎这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幸福的凋亡。
婚姻令她厌烦,爱情虚无缥缈。
她在一片悠扬的管弦乐中问单荫,“你相信婚姻会带来幸福吗?”
单荫淡淡瞧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夹杂着荒谬,“我们再不熟,也不至于陌生到这种程度。”
林苘听见这回答,傻笑了下,他是个无情的人,何必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可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相信爱情吗?”
单荫冷笑:“看来我们还是够熟,否则你不会连续问我两个蠢问题。”
林苘突觉有趣了起来,呵呵地笑了。单荫不知她今日怎么来了这样的情绪,不知是否被感染,竟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既不认为婚姻会带来幸福也从未相信过爱情。”
林苘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她听到了单荫的回答,虽然结果都如她所料。但他回答了她,这让她觉得满足。
“原因呢?”
“这里只有两种人群。一种相信婚姻会带来幸福的男女,往往是人生一无所有只剩下了婚姻作为赌注。而拥有一切的人相信婚姻带来幸福,他们相信的从来不是幸福,而是他们早已有创造幸福的条件,婚姻只是一个过程中的环节。
至于所谓的相信爱情,我从未相信过爱情,这世上找到爱情的概率微乎其微。”
林苘:“你不能因为你没得到就否定它的存在。”
单荫摇头:“我从未否定爱情的存在,换句话说真正的爱情绝不是这世间大多数人所追求的情深似海,不离不弃。这种爱情只是一个抚慰品,是一个奶嘴,用过了换一个就是了,没有人会一直咬着一只奶嘴,因为它迟早会坏。可要追求真正的爱情,那就是要以毁灭作为代价,你接受的是所有的悲哀、痛苦。当然!也会有欢愉和美妙,但那一切终将过去。”
林苘:“可悲哀与痛苦也会过去,你怎么知道是悲哀与痛苦走到最后还是欢愉和美妙?”
“那并不重要,爱情有他的保质期,结局是注定的。”
“你不相信爱情的持久性?这世上依然存在十年生死两茫茫的爱情,结局也是能够改变的。”
单荫:“长眠的爱情才会持久,只要爱情活着一天,那么它就是在走向灭亡。结局无法被改变,只有感情中的人能改变,可一旦人变了,感情也就到了尽头。再开始的下一段感情,就算是相同的人,也早已不是同一份感情了。”
林苘望着他沉默了。
台上,Rebecca在神父的提问中,说下了 I do。
林苘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可笑:“可总有男女在探寻和相信爱情的路上,爱情延续至今,从来没有消亡。”
单荫看着那枚戒指缓缓带在新娘手上的一刻,道:“这就是男女对待爱情的不同,当女人幻想爱情的时候,男人只会手/yin。”
林苘轻蔑地笑了,单荫察觉到她的不屑,“现在才发现男人的劣根性?不至于吧?”
林苘道:“我只是觉得你也太看轻了女人,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在幻想,也有很多女人早在你们手/yin前,就已经意/yin /过了。”
他笑笑,“我想其中有你。”
林苘未置可否,“这与爱情并不冲突。”
“当然!”
二人沉默地望着Rebecca扔捧花,同她要好的女性纷纷被人起哄站起来去抢一束只有婚礼那日才被赋予意义的鲜花。
人群在欢呼,单荫却转脸真诚地望着林苘道:“关于陷入爱情,你和我是不会的,我们的人生太过逼仄,容不下一个对于爱情的幻想。从这个程度而言,也许它救了我们一命,免遭**之苦。”
林苘不禁又笑了,单荫看着她,“怎么,笑那些为爱疯狂的人?还是觉得我的话可笑?”
林苘摇头,“不是笑你,不是笑那些为爱痴狂的男女。笑的是你我,我们的人生这样悲哀,连被爱情欺骗的机会竟然都没有。”
婚礼进行曲已演奏到最后一节乐章,单荫也不觉笑了,原来这叫悲哀,“难道不是逃过一劫?”
林苘:“如果爱情的苦是普通人能享受的,我想做个普通人。”
新郎新娘已完成了最后一吻,现场响起了温情的掌声。
单荫没有鼓掌,静静地看着鼓着掌送去祝福的林苘,他没有说出心中的那句话,我们早已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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