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单荫已经成为詹先生一个得力助手,来往于新马和香港之间,这些业务他已做的游刃有余,詹先生如今多数时间都待在他马来西亚的家中,单荫见他的次数大大增加。
而詹先生来往于泰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次从泰国回来都会带回些风水物件,放在他各地的公司和家中,还有专门请大师会时不时来看一下公司的风水。从95年末开始,詹先生就以公司基金会的名义资助儿童,每两个月单荫就会打一笔款项给东南亚各地的福利机构。而每次詹先生都会亲自到现场去慰问这些儿童,每次都邀请两三个孩子到家里玩一周后,就由他的富豪权贵朋友收养,为这些孩子找一个归宿,而这些孩子的年纪大多也都在8-15岁之间。
孩子在的时候,詹先生从不会叫单荫,即便有急事,单荫需要见他,也一概推掉。
单荫也摸出了规律,他不会在这些活动的时候去找詹先生。可他心中却越来越担心,也对他生出了几分恐惧。
96年初,有不少香港来的客人要在新加坡开公司,因为赌马的关系,很多人直接就找到了单荫。
新加坡公司的业务,比以往都要更加繁忙,而比起马来西亚动荡的局势,显然新加坡的优惠福利政策和语言环境更适合这批从港来新的客户。
而另一边单莺也大了,前两年需要单荫时时看护,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坐公交去学校。可是为了安全,单荫还是雇了保镖送她去上下学。他这两年也赚了些快钱,买了一套房子供两个人一起住,请了一个菲佣专门照顾单莺。
这段时间刚好赶在单莺的学校假期,单荫又忙,本来答应带她去欧洲度假,也只好往后推迟。单莺每日上完了早教班,就被送到公司,和单荫待在一起。
公司人都知道单荫有个可爱的妹妹,单莺也极招人疼爱,人小鬼大。
今年注定是忙碌的一年,这一年詹先生在整个东南亚的生意都十分红火,单荫也没少从中获利。有了些钱,他也托人打探了国内的情况,却得到自己的亲人都相继离世的消息。
单莺在旁边正试穿单荫新给她挑选的小礼裙,还对这个假期可以回国去看姥姥抱着希望。单荫看着妹妹,还这么小,不知道这个消息应该怎样对她说出口。
“哥哥,我们是不是要买厚厚的衣服啊,哈尔滨太冷了。”
单荫硬扯了一个微笑,“是啊,哈尔滨太冷了,我们在这里习惯了,好久没过冬天了。”
单莺:“那姥姥知道我们回去看她吗?”
单荫:“姥姥还不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她肯定不让我们回去。”
单莺:“那就先不告诉她。“ 说完还做了个嘘的手势。”
单荫别无他法,只好先答应了她。
詹先生在这一年,返回印尼的时间并不长,单荫也发觉他和苏哈多总统之间的关系已然微妙起来。他在印尼的香料生意被苏哈多家族的一个管理者看重,已经不满足于詹先生的税收与贿赂,詹先生为此在其中斡旋多次,却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可单荫知道,詹先生这些年早已暗中悄悄将资产转移出来,他同单荫讲过,苏哈多有**倾向,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这批华人清出去,与其到时候被踢走,不如自谋生路。
这些年詹先生靠着海外投资,将印尼的资产悄悄转移出去,每次带回给印尼官员的钱大多都是在赌场赌赢的钱。
他又在印尼托一些华人来寻找印尼本地人注册公司申请银行贷款,再以各种投资及来往业务的形式注入进自己的公司,使得公司账面一直处于收益状态。
单荫看詹先生这些年从一开始还有所低调,到如今在马来西亚时和当地官员攀亲结党,毫不避讳的架势,早已和当时认识他时不同了。
他早先受制于印尼政府,可现在因为新加坡的咨询公司,结交了不少权贵名流,又在其中穿针引线,他已变成了别人口中的靠山。
可到了97年年初,苏哈多家族想要吞并詹先生的厂子。詹先生以交换为由,将自己厂内的最后一批物料持平于成本价,将厂子打包都卖给了总统家族。而这年詹先生也不堪骚扰,顾不得赚钱与否,只想尽快脱手。
却不料詹先生脱手不久,就赶上了亚洲金融危机。这一年,东南亚的国家都陆续受到了极大的金融重创。新加坡的咨询公司一时也没了生意,单荫帮忙接手的需要开公司的一些老板,已经悄悄地消失了一部分,而许多外资也纷纷撤离,公司裁员到最后就剩下了单荫和两个财务。
而同时印尼也一时间有大批华人失业,詹先生卖出的厂子也受到影响,没了生意,可詹先生庆幸自己及时脱手,否则将是个大麻烦。
他在东南亚的其他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但他早有远见,将部分的资产已投资欧美,总算是保住了一定的身家。他又因为和各地政府都有联系,每年输送的利益都不少,自己的生意还能勉力维持。
可单荫也察觉到,詹先生如今去往泰国求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自从金融危机以后更是如此。过了一年,新加坡的公司近乎停摆,单荫跟在詹先生身边的时间多了。
但这天他却看见单莺被接了来,詹先生看着单莺小雪团一样的小脸,对她十分喜欢。
“小丫头放了假,就把她也接过来,一个人在新加坡有什么意思。我替你做主,把她接来玩两天,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单荫不情愿,却道:“不会,我只是怕我妹妹太过缠人,怕您厌烦。”
单莺还坐在詹先生腿上,被他一口一口喂着榴莲。
单荫站在不远处接手下送来的信件。
詹先生怀里抱着单莺问道:“是印尼来的吗?”
单荫欲要拆封,却想想原封不动的交给他,詹先生却摆摆手,“印尼的事情以后和我没关系了,他们吞了我的厂,该给的我已经给了。再找我,我也是无能为力。”
单荫察看寄件方是当年詹先生委派在印尼生活的华人注册公司的地址,单荫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这大概是华人来的。”
单荫清楚印尼因为金融危机,并且苏哈多政府常年的受贿行为,引发了大量群众的不满,随即也爆发了印尼**事件,这事在东南亚闹得沸沸扬扬。这时候印尼来信,极有可能是来求助的。
詹先生:“现在这个局势,就是我有心帮不了什么。苏哈多贪了这么多,早就有人想要他下台,现在我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再回去那就是自投罗网。华人在印尼的地位,都不如一只蚂蚁。他们的钱都被华人赚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逮到了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
可詹先生终究还是打开了,他看完让单荫烧掉。单荫走到香炉旁,四下无人,想了半天,还是拆开来。
信上内容极短:詹先生,当年您在我们华人中是领袖,也帮助我们赚了钱。我们都敬您是当地华人从商的典范,所以无论您提出什么要求,我们一律照做,当年的一部分人已经走掉了,可还有一部分的华人兄弟因为家庭仍留在本地。现在印尼国内**情绪高涨,又因为金融危机使得国内大量工人失业,社会动荡不已。政府对于华人的行径是惨绝人寰的,请您出手帮一帮在华的兄弟。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当年厂子的工人,跟着您在印尼也有十几年,希望您能够出手帮助我们在印尼的华人同胞能够免遭毒手。
单荫虽不参与詹先生在印尼的生意,可也多少有些风闻。当年有不少在印尼做生意的华人都会让本地人去注册公司以此来向银行贷款,之后又卷款潜逃,结果本地人去坐牢,以至于不少的本地人都恨极了华人。
单荫读完信,原封不动地又收到了信封里,扔进了香炉,待信件完全烧净后才转身离开。
詹先生一个人在关在屋子里一天,再出来时,他吩咐单荫去替他联系当地马来西亚的几名官员以及在大马的印尼商人。
詹先生找来这些人为在印尼的华人求助,几方都不愿插手,他许诺众人,钱财由他出,能救出多少人是多少人,起码要把当年跟着他在印尼的华人兄弟救出来。
几人取了他的好处,也为他奔波了一场,最终在协调下政府同意放出当年跟着詹先生在厂里的工人。
詹先生当日派单荫押一条大船去接人,单荫领了这任务。他们送给了苏哈托政府一大笔钱,他也没想到詹先生的实力还是这么雄厚。
他顺利接到了人,上船时还好好的,可就在船上返航时候十几个人一起倒地不起。单荫察觉到不对,忙让船上的医生来诊治。
却见他摇摇头,告诉单荫,看他们的症状是被下了药。
就在船上,刚上船连岸还没有到,人就死了,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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