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白坐在阴暗的牢房里唉声叹气：“顾无逸，你是不是灾星？我本来就已经很倒霉了，遇到你之后好像更倒霉了。”

“早知道不救你了。”

“反正好像我不救你，你也不会死。”

“诶你说你要是没受伤，罗寂这种你是不是能打十个？”

“说起来，你和孟恂到底啥关系？朋友？仇人？”

“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他看起来明明也像是个家教不错的谦谦君子，怎么一见你就变成冲动捅人的暴力份子了？”

顾无逸听得头大，他并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只想安安静静休息休息。

他的伤本就严重得很，宋玄逝去后，他的治疗也停滞了，为了查清凶手他又一顿奔波，使他现在能调用的气阵强度甚至还不如与罗寂一战时的五分之一二，不然孟恂在宋府那一剑绝不至于伤到他。

孟恂的剑法看来还是进步了不少的，那一剑似乎也是毫不留余地，只是孟恂似乎也并不想杀他，如果那一剑朝自己心口来，他也是躲不过的，现在怕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吧？

怎么，孟恂终究还是不愿杀他，是吗？

想到这里，顾无逸叹了口气，轻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发生了这么多事，孟恂怎么可能不愿意杀他？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崔晓白看他又叹气又摇头，颇有些担心地走近他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道：“喂，你想什么呢？！莫不是伤到了脑子？”

顾无逸回过神来，无奈道：“你平常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为什么今天话这么多？你为什么不能安静一点？”

崔晓白生气了，瞪大眼睛指着顾无逸气势汹汹道：“顾无逸啊顾无逸，孟恂说的没错，你是真的无心无情。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你的伤有多重吗？我是怕你睡着就醒不来了你知道吗？”

顾无逸更无奈了。他只好打起精神 ，认认真真道：“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没有帮你报仇呢。”

崔晓白的气势汹汹颓然褪去，像一个干瘪的苦瓜，苦着一张脸道：“可宋玄死了，你那伤怕是治不好了。你要怎么帮我去找离恨天的人报仇？”

顾无逸道：“可万一我们能查出凶手是谁呢？万一凶手并非离恨天的人呢？”

确实，凶手到底是谁，现在并无定论。

顾无逸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离恨天的人杀了秦筝，但并未对她的家人下手，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的家人？更何况，杀你总归是要比杀你父亲容易些的。”

崔晓白想了想，复又苦着脸道：“可不管凶手是谁，一定是个武功非常高强的人，不论如何，我肯定是打不过的。”

顾无逸笑道：“只要我们的目标是一个人，我们就总会有办法除掉他。人都是有弱点的。”

崔晓白扯着嘴角笑了笑：“话是这么说，可我们现在被关在这里，出都出不去，要怎么查？”

一点微光忽然从外进来，带进来一个人，顾无逸眯着眼睛看去，是孟恂，他身边跟着小珠子，小珠子肩上还背了个大包。

崔晓白忙扒在门上冲孟恂道：“喂！孟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你关我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

孟恂道：“我知道你没有杀人。”

崔晓白怔了一下：“你知道？”

孟恂点点头：“我用剑，所以我看得出你不会用剑……而且，我想不出你杀掉所有人又不逃的合理性。”

崔晓白道：“那你把我关起来做什么？”

孟恂道：“我并不想关着你，今天来，是放你走的。”

崔晓白道：“放我走？”

孟恂点点头：“我跟应大人说，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为了跟应大人证明你不是凶手，我会在三天内查明真凶，为了在三天内查明真凶，我需要你的配合。”

崔晓白道：“我配合？我怎么配合？”

孟恂道：“你是最了解崔家和崔府情况的人，你跟着我去趟案发现场，想起什么说什么就行。”

崔晓白歪着头沉思了一会：“你要是查不到真凶怎么办？”

孟恂道：“我就放你走，然后主动向皇帝负荆请罪。”

崔晓白笑道：“孟大人倒是讲究得很，既然如此，我一定好好配合孟大人。”

狱卒拿了钥匙给崔晓白打开了门。

崔晓白指着隔壁的顾无逸：“那他怎么办？”

孟恂道：“会有人接替阿兆继续押送他的。”

崔晓白摇摇头：“不不我的意思是，他受了伤，没人来给他看看吗？”

孟恂冷笑：“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崔公子。”

崔晓白看看顾无逸，又看看孟恂，长叹一声，大踏步朝牢外走去。

孟恂紧随其后，走了几步之后回脸侧目看了一眼顾无逸，道：“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吗顾无逸？这就是报应。真是老天有眼。”

牢房门再次关上，顾无逸倚着墙，他浑身发冷，在黑暗里微微颤抖着。

“这就是报应。”

“老天有眼。”

他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他还是不能承受孟恂的恨，但他只能全盘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