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个闷热下午,林晚照在律所会议室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户。当她推开玻璃门,看见坐在会议桌旁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沈知言站起身,西装革履,气质沉稳,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她记忆中的清澈。
“林律师,久仰。”他伸出手,语气是标准的商务客套。
林晚照机械地与他握手,触碰到他指尖的瞬间,一阵电流般的悸动穿过全身。三年不见,他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人的从容。
“没想到沈博士是我们的客户。”她努力维持着专业笑容,在会议桌对面坐下。
“所里推荐说林律师是知识产权领域的专家。”他打开公文包,取出文件,“我们团队最近有个专利需要申请保护。”
整个会议过程中,他们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条理清晰地阐述技术细节,她专业地给出法律建议。只有偶尔的眼神交汇时,才会泄露一丝过往的痕迹。
会议持续了两小时。送他出门时,他在电梯口突然转身:
“你剪短发了。”
这句突兀的话让林晚照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及肩的头发:“去年剪的。”
“很适合你。”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晚上有空吗?想请教一些法律问题。”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借口。林晚照应该拒绝,但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晚餐选在一家安静的日料店。隔着寿司台,他们终于卸下了白天的面具。
“NASA的工作还顺利吗?”她问。
“很顺利。这次回国是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他注视着她,“我看了你去年胜诉的那个案子,很精彩。”
“你有关注我的工作?”
“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他的声音很轻,“每一条报道,每一个判决。”
林晚照低下头,夹起一块寿司,却食不知味。
“我看了你的画。”他突然说,“在艺术中心的展览上。”
她惊讶地抬头:“你怎么...”
“许墨告诉我的。”他微笑,“那幅《平行线》,是在说我们吗?”
那幅画是她最近的作品,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在虚空中延伸。她没想到他会看到,更没想到他读懂了其中的隐喻。
“只是随意画的。”
“我不信。”他摇头,“你还留着那本书吗?《宇宙与艺术的对话》。”
“在书架上。”她轻声说,“偶尔还会翻看。”
“我在NASA的宿舍里,也放着一本。”他顿了顿,“扉页上你写的那行字,我每天都能看到。”
林晚照握紧手中的茶杯。三年前,在那本书的扉页,她写下:“愿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怎么可能。”他的眼神温柔,“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晚餐后,他送她回家。车停在公寓楼下,两人却都没有动。
“我下个月就要回美国了。”他说,“这次可能会待得更久。”
“恭喜你。”她轻声说。
“晚照,”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如果我现在说,我已经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会怎么回答?”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一如记忆中那样。林晚照感受着这份温度,心中百感交集。
“太晚了,知言。”她轻轻抽回手,“我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
“路是可以改变的。”
“但不是所有的改变都值得。”她打开车门,“保重。”
回到家,她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车在夜色中远去。手机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
“对我而言,从来没有太晚这一说。”
林晚照没有回复。她打开那本《宇宙与艺术的对话》,翻到写着祝福的那一页。在“愿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下面,她轻轻添上一行字:
“而我的归处是平凡人间。”
两条平行线,即使靠得再近,也永远无法相交。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第二天,她向律所申请调往上海分所。离开北京前,她去艺术中心向许墨告别。
“要走了?”许墨似乎并不意外。
“换个环境。”她看着那幅《平行线》,“这幅画送给你吧。”
“不留给那个人?”
她摇摇头:“有些故事,留在回忆里就好。”
许墨转动轮椅,从画架下取出一个小盒子:“那他让我转交的这个,你还要吗?”
林晚照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胸针,造型是两个相互环绕的量子粒子。附着的卡片上写着:
“即使平行,也永远相伴。”
她的眼眶湿润了。原来他一直都懂,平行线也有属于它们的浪漫——永远相伴,永远守望,即使永不相交。
去上海的高铁上,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成长。成长不是忘记,而是学会带着回忆继续前行。
手机里,沈知言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那里: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为你祝福。”
她轻轻回复:“你也是。”
然后,她将他的号码存为“星辰”,将他们的聊天记录备份在云端。
平行线或许永不相交,但它们可以一直相伴,在各自的世界里发光发亮。
而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