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来接人，见江天乐脸色不太好，问她是不是饭局上见着郑铎了。

江天乐随口解释几句，徐衍也没追问。

“你怎么情绪也不高的样子？”江天乐又问他。

徐衍抿着唇开车，一看就是有心事。过了会儿，他跟江天乐坦白道：“晚上被我外公叫去训了一通。”

“为了什么？”

“我上面有个位置空出来了，一帮中层挤破了头想上去，我外公找了点关系想帮我争取，我挺反感这一套的。”

“他这样做是为了让你有个好点的背书，到时候顺理成章地接他的班？”

“我没想过接老爷子的班，我表姐一家厉害着呢，成城女士才是接班的最佳人选。”

江天乐听说过徐衍这位表姐，比他大六岁，跟他妈成悦有着十分相似的容貌和性格，但行事作风比成悦更雷厉风行。

“你进现在这个单位我还挺惊讶的，真不像是你的风格。”

徐衍努努嘴：“阴差阳错罢了，想着跟之前待遇差不多，加班又不严重，就妥协了。谁知道进去之后果然很闲，除了出差有点辛苦，日常工作一半时间在工作，另一半全在看大家勾心斗角，没意思透了。”

“那后悔当初辞职回来吗？你躲着你外公那几年，很潇洒吧？”江天乐试探道。

“你现在问我后不后悔？”徐衍笑着敲了江天乐的头一下，又说，“一点也不潇洒，孤孤单单的。加班加多了身体也不好，又没个人照顾，可惨了。”

“鬼才信。”

徐衍又敲了江天乐一下，“对了，我把工资卡给你。我房子准备卖了，暂时就没有还贷压力了，你拿着钱去花吧。”

“卖房子？”江天乐惊声道。

“婚前买的，跟你没关系，现在却要用家庭共同财产去还贷，这不公平。你婚前也没房产，我把房子卖了，回头买一套算是婚房，这才像结婚的样子。”

江天乐看着徐衍，他做决定的样子还和从前一样，看似有些独断，但心思却细腻。他表达得不够浪漫，说出口的都是现实，可这就是他，学不会拐弯抹角，学不会刻意浪漫。用岳小薇的话说，这样的男人是适合过日子的男人。

“其实真没必要。”江天乐说这几年陆续给自己买了一些保险，每年保费也不低，这都是她婚前的投资。

“房子这东西不一样。”徐衍顺便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年薪和存款状况，表示目前虽然不能给江天乐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不会就此安于现状。

两人领证突然，根本没盘算到这一步。江天乐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徐衍交流这些生活的鸡毛蒜皮。徐衍说的稀松平常，她用心听着，觉得这人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两人刚谈恋爱那会儿，徐衍一个月拿着一千块钱的生活费，根本不够养女朋友。一个月后，他生活费突然多了一千，有了资本每个月都去看江天乐的学校看她一次。

江天乐前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是把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他爸，所以后来才得到支援。他家庭条件不差，但被父亲穷养长大，又因顾及着父亲的脸面，很少接受宠溺他的外公的馈赠。

徐主任曾经跟岳小薇分享过育儿经，表示徐衍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对他过于溺爱，他一定会仗着自己有一幅好皮囊就不思进取，他从小到大没少收女孩子的情书，如果身上的钱多了，谈恋爱这种事情不会少发生。

岳小薇也是因为徐主任严格管教儿子，又看徐衍当真行事端正又踏实，才想让他做自己的女婿。

江天乐原本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本质上跟重谈一次恋爱没有多大差别，毕竟两人这婚结的非常随性且非主流，人也还是从前那个人。眼下徐衍这么一规划，她稍微有了点已为人妻的感觉。

下车之前，徐衍把卡拿出来塞到江天乐包里。他做完这个动作，像个小男孩般憨憨地笑了一下，说：“我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情。以前真没带着你过什么好日子，总是住一百块钱一晚的便捷酒店，吃路边摊，没给你买过贵重的礼物，还要你省下生活费跑来看我。现在终于有底气说养老婆了。”

“我可不好养。”

“好养得很，我给你买个包，你都舍不得背，怎么不好养？”

江天乐想起一件事情，告诉他：“你送我的那双绿尾，我一直留到现在。有几次我都想扔了，但一想到你为了送我这个礼物，那个月省吃俭用好可怜，我就能想起一点你的好，不至于那么怨你。”

“你送我的所有东西我也都留着。”

“包括那个丑得要死的泥塑？还有破了五个洞的围巾？”

“当然。”

原本两人说好一周见两次，但从第二周开始，双方就默契地破了例。

徐衍去江天乐家的次数比较多，留在她家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有一回沈汀搞突袭，在江天乐家里发现了徐衍的剃须刀和衬衣，拍了照，发在群里，大家一片嘘声。

这帮人再聚会，两人也就不遮掩了。焦梓和谢博航已把备孕提上日程，有意无意也催一催两人结婚的事情，徐衍每次听了都用行动暗示江天乐一下。

有一天夜里，徐衍把江天乐折腾了两回之后，忽然跑到楼下拿了个小盒子上来。

江天乐衣服都没穿好，就被徐衍硬生生套了颗钻戒在左手无名指上。她一时之间失语了，推了徐衍一把，大概是觉得这种时刻显得一点都不神圣。

“还以为你不是很期待，你从来也没提过这件事情。”徐衍抱住她一起躺下。

江天乐抬起手认真凝视手上的钻戒，问他：“多少钱？”

“俗不俗啊。”

“你的呢？”江天乐问他。

“你是不是傻，这是求婚的戒指，只有你有。婚戒才是一对。”

江天乐忽然乐了，说：“我也太容易满足了。以前你总是说我磨人，你看看，我明明就很老实，稀里糊涂就跟你领证，求婚一个戒指就把我打发了，我怎么磨人了？”

“要么就是女大十八变，要么就是你太爱我了。”

“滚远点，不要脸。”

“人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情，领证的那一刻，我好像又成熟了一些，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徐衍问她。

江天乐只顾看戒指，“没有。”

“嘴真硬。”

周一例会结束后，江天乐去跟领导请辞，说要把郑铎这个案子负责人的位置让出来。领导调侃她，问她是不是避嫌。她早就打好腹稿，直言她跟郑铎只是普通合作关系。

领导却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只当她是不想明讲，便问她郑铎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说郑铎知道，领导也就不再为难，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把发布会做完就找新的人选跟她交接。

发布会当天，气温高达四十度。江天乐担心布置外景的同事中暑，特地安排人准备好了以防中暑的药，又亲自在外面盯着。

郑铎到的很早，车停在广场上，老远就看见江天乐帮着同事递东西。她工作向来很拼，汗流浃背也不在意。

郑铎下了车，经过江天乐身边时，把她叫进去，让她最后再跟自己对一遍流程。

两人像没发生过餐厅走廊上的那件事情，正正经经地谈工作。只是谈到最后，郑铎忽然跟她道歉。

“我接受。”江天乐也大大方方地将此事翻篇。

“既然接受，那就不要放弃这个案子，你前期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换一个人，我们又要花很多时间重新磨合。”

“这个您放心，我会和新同事对接清楚，整体思路不会大变。如果他遇到问题，我也会从中协助。”

郑铎不说话了，静静地凝视她。

江天乐避开他的视线，“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发布会马上就开始了，您也提前准备一下吧。”

江天乐走出房间，背上出了汗的衣服被空调冷风吹得冰冰凉凉的。她从包里翻了个保温杯出来，坐在窗沿上喝了几口温水。

这时，一个身姿曼妙的年轻女人经过她往她刚刚出来的那个房间走，她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江天乐，问她：“我们是不是见过？”

江天乐站起身来，依稀也觉得这个女人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郑铎闻声走到门口，跟这个女人介绍江天乐。这人一听名字，颇有些惊喜地说：“那就是了，徐衍你该认识吧？”

江天乐听到徐衍，一下子对上号，问她：“你是成城？”

成城笑了，指着江天乐对郑铎说：“你就说我记忆力好不好吧，我只是在我弟弟的一张照片上见过这个女孩子，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忘记。”

“你哪个弟弟？”郑铎问他。

“除了家里那个不肯听话回来帮忙，却被老爷子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弟弟，还能有谁？”成城跟江天乐点一下头，跟着郑铎进了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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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